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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他能不能出人头地,他不会回报傅家的养育之恩。苏桐有心机,这没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她从来不觉得有心机就代表那个人居心不良。让她时刻保持警惕的原因是:苏桐和崔南轩很像。绝不能把他们当朋友,这样的人只适合在利益一致时做短暂的盟友,不能以真心相待。 傅媛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她和苏桐自幼青梅竹马,如果不是苏桐一直不拒绝也不接受,若即若离,态度反复,傅媛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为他忤逆自己的父母? 和他们为敌倒是不用担心什么,他们绝情起来坦坦荡荡,毫不遮掩。 明知苏桐没有恶意,傅云英也觉得他想利用自己。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和苏桐保持距离,两不相欠,井水不犯河水。 她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苏桐忽然笑了一下,在她身边坐下,手指抚摸手札,“我娘回了一趟黄州县……英姐,是不是因为媛姐的事,所以你在怕我?大可不必。我对二哥发过誓,不会做任何不利于你的事。我知道你看出来了……那没什么,我这人恩怨分明,不关二哥的事,也不关你的事……” 他脸上在笑,但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目光幽深。 这一刻的苏桐,才是真正的苏桐。 傅云英回望他,放出全部锋芒的少年,眼中涌动着森冷之意。 他们倒是两清了,他知道她是女儿身,她手里有他的把柄。谁都不会越雷池一步。 正因为此,苏桐干脆放下伪装,在她面前毫无顾忌地展现真正的他,而不是众人口中内敛斯文的桐哥。 傅云英有些头疼,这个时候,她忽然觉得还是那个虚伪的苏桐更好相处。 至少那时的苏桐做事很有分寸。 苏桐留下手札,起身走了,“不管你信不信,我很佩服你,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是啊,他们可以当朋友……然后将来有一天互相给对方捅刀子。 傅云英摇了摇头。 她有那么多的事要做,不想把自己的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和苏桐勾心斗角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无所畏惧。 ………… 这天傅云英坐在窗前读书,赵师爷过来找她,告诉她崔南轩不来书院讲学了,那本书他没找到机会还。 “据说京师突然来了一道诏令,把崔大人调到南直隶去当差。事情突然,我听山长说崔大人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就坐船走了。” 听起来,崔南轩似乎是被人强行赶出湖广的。 傅云英没往心里去,崔南轩不在武昌府最好。那本书还给崔府管家就可以,崔家总不至于和锦衣卫一样管得那么严吧? 她让铺子里的掌柜给傅四老爷带口信,她要十坛桂花酒。 结果掌柜的直接带了一船酒回武昌府,“大官人说十坛太少,让我把酒坊存的酒全都带过来。送人体面!” 傅云英无语了一会儿,道:“用不了那么多,只要今年新酿的桂花酒,要那株百年丹桂的桂花酿的。十坛够了。” 又不是只送一次,以后每年送一回,足够霍明锦喝半辈子。 掌柜奇道:“这当季新酒通常是自己喝的,甜丝丝的,酒味不重,送人不大好罢?” “就这个,我心里有数。” 霍明锦不善饮。 有一次半醉的魏家少爷们强拉着他灌了几杯下去,他的脸登时就红了,大家没见过他脸红的样子,觉得好玩,逼着他多饮几杯。 后来傅云英路过院子,看到他一个人坐在假山瀑布底下发怔,瞧着怪可怜的,怕他着凉,走过去推醒他。 噗通一声,他就这么直挺挺倒在石台上。 她吓了一跳,忙叫下人过来搀他去厢房醒酒。 事后阮氏把儿子们一通训斥,大家才晓得霍明锦这个侯府二少爷竟不是贪杯之人——几代国公爷都是远近闻名的酒葫芦,号称千杯不醉,喝酒从不上脸。 再后来,霍明锦上门做客,阮氏不许管事上烧酒。 桂花酒打点好了,掌柜问傅云英要不要送些其他土产,只送酒太简薄。 她道:“其他的不必费心,送去那边未必肯收。银两可以备一些,预备打点的花费。” 阎王好见小鬼难搪,霍明锦只要酒,她还是不要自作主张了,麻烦的是他的属下会不会把酒退回来。 酒送去开封府,十天后,伙计回到武昌府,到傅云英跟前回话,“那些官爷好说话得很,客客气气收了酒,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小的塞了几回银子,他们都退回来了。” 傅云英让王大郎抓果子给伙计吃,总算了却一桩心事。 打发走伙计,她翻出一沓毛边纸,看窗外几枝淡黄色腊梅开得从容,蘸浓墨,随手在纸上画下一枝主干。 正想添细枝,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钟天禄跑进南屋,“云哥,袁三和启哥打起来了!” 傅云英皱了皱眉,放下笔,拿镇纸压好画了一半的梅枝,起身迎出来,“怎么打起来的?” 钟天禄上气不接下气,喘了好久,方道:“说是为了一件衣裳。” 袁三身无长物,唯有一件长袍是好料子,他从夏穿到冬,宝贝得很。昨天他用淘米水将长袍浆洗得笔挺簇新,趁着天气好放在屋檐下晾晒。刚才傅云启给他送羊rou馒头,看到长袍挂在那儿,走过去摸了摸,被袁三探出头吼了几句。袁三不让他摸,他偏要摸,结果摸出事了,装羊rou馒头的提炉里有炭火,他不小心碰翻提炉,木炭飞溅出来,把长袍烧出个十几个大大小小的洞。袁三气得眼睛都红了。 听钟天禄说完前因后果,傅云英的脚步放慢了一点。 看来是傅云启咎由自取,让他长点记性也好。袁三那人粗中有细,大概只是吓唬吓唬傅云启,不会真的下手打他。 她走到甲堂长廊前,却被人拦下了,几个学生瞄她一眼,为难道:“云哥,不是我们不放你进去,堂长刚刚吩咐过……” 杜嘉贞又来了? 傅云英懒得和看守门禁的学生纠缠,朝里面几个正探头探脑往这边观望的甲堂学生道:“劳烦你们把袁三和傅云启叫出来。” 那几个学生正愁不知该怎么和他搭话,听了这话,点头如捣蒜,“你等着!我这就去!” 守门的学生对望一眼,脸上讪讪。 傅云英只等了一会儿,袁三和傅云启就出来了,一个挺着脖子冷哼,一个缩着脖子唉哟直叫,两人中间隔了几丈远,互不搭理。 “老大,你让我停手,我就停手。不过他必须给我赔礼!”袁三出了甲堂,一字字道。 傅云英唔一声,看向傅云启,他脸上涨得通红,衣衫凌乱,发鬓松散,除此之外,身上看不出一点刚刚被揍了几下的痕迹,走起路来雄赳赳的,一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