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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山道间飞驰。 随从洒了些随身携带的伤药,小心翼翼包扎好伤口。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在一座庄院前停了下来。 早有缇骑快马加鞭过来传话,中门大开,门槛铺了木板,马车直接一路冲进内院,几位文士模样的郎中背着药箱在门前等候。 随从抬来春凳,将霍明锦送进里屋。 郎中们全部涌进去,门关上了。 傅云英站在门外长廊里,一阵乏力,靠着廊柱才没倒下。 旁边几个随从忧心忡忡,李昌赶过来了,红着眼圈训斥在庭院里伸头伸脑等郎中出来的缇骑:“二爷怎么会受伤?你们都是废物吗?” 缇骑们蔫头耷脑,任他骂。 傅云英倚着廊柱,低头看自己的双手。 十指血污,袖子上全是血迹,都是霍明锦的血。 那次去辽东暗访,他被李柏良的人追杀,因为要保护手无寸铁的村民才会被堵在山谷里,血战几夜,负伤归来。 除了那一次,他很少受伤。 他可以躲开那支暗箭的……之所以没躲开,是因为他刚刚看了她一眼,确定她是安全的,想起她方才那番拒绝的话,分心了。 她看到他转头时,神情恍惚了一下。 傅云英有点后悔,早知今天会遇到埋伏,不应该选在这时候戳破他。 感情的事和读书不一样,感情太复杂了,让人患得患失,读书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认真读,刻苦读,总能学一点墨水在肚里。 霍明锦年长她十几岁……那不代表他就无坚不摧了,他也会受伤,也会痛苦。 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乔嘉找了过来,看到她满手的血,立刻找人打来一盆热水。 她木然洗手。 随从们端着一盆盆热水去里间,然后又端着一盆盆血水出来。 傅云英脸色有点发白。 经过山道上的厮杀,石正和杂役们吓得魂飞魄散,到了地方,不敢留下,强烈要求继续往京城去。他们找到她,催她赶紧动身。 “此地是锦衣卫的地盘,不宜久留,不知他们这次得罪了谁,万一那帮人又来了,咱们什么都不会,岂不是都要陪着送死?” 杂役们一刻都不想多待。 傅云英先去找李昌,“我的助手想先回京城,这时候他们走了,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李昌面色沉重,摆摆手,“没事,我们知道下手的人是谁,不用隐瞒二爷受伤的事,傅公子可以随他们一起离开。” 最后一句话带了点负气的意思,二爷都受伤了,这位傅公子问都不问一声,只顾自己的安危,亏二爷对他那么好! 傅云英没有多说什么,出了院子,让石正他们先走,“我留下来,你们带着文书回去。” 石正迟疑了一下,想劝她几句,见她脸上表情平静,知道劝了也没用,叹口气,转身和其他几人一起走了。 她目送几人离开,回到内院。 见她去而复返,李昌有些诧异,点点头,还算有点良心。 第110章 归京 又落雨了,窗前挂起一道透明的雨帘。 窗户没关严实,风从罅隙往屋里钻,细小潮湿的雨丝也跟着涌进房,水汽里有泥土腥味。 傅云英起身,合上窗。 罗帐高卷,里屋床上,霍明锦仍然昏睡着。 她回到床边,拿起刚才看了一半的卷宗接着看下去,时不时瞥霍明锦几眼。 他睡着时脸上的神情很平静,摇曳的灯光笼在轮廓开阔分明的脸庞上,鼻梁高挺,双眉略皱。 有骁勇善战的名声又如何,他毕竟是凡人,也会受伤,也会觉得疼。 有人在门外叩门,传来李昌和人低语的声音,吱嘎一声,房门应声而开,郎中端着药进来,要给霍明锦换药。 傅云英收起自己的书,洗了手,轻轻唤醒霍明锦:“霍大人?” 唤了几声,他睫毛颤动,慢慢睁开眼睛,那一瞬似寒芒乍现,眼神凶猛锐利,放在锦被外面的手如鹰爪一般,抓住她的手腕,紧紧扣住。 一开始傅云英看到他醒来时的反应也吓了一跳,但两天下来已经习惯了,没挣扎,仍然温和道:“霍大人,该换药了。” 霍明锦目光冰冷,盯着她看了很久,像是突然认出来似的,有点不可置信,眼神从空洞转为深邃。 “这是在哪儿?” 片刻后,他后知后觉,收起防备之色,问了一声,声音沙哑。 “二爷,您醒了!这是咱们在京郊的院子。” 霍明锦这两天反复发热,醒来的时候人也是糊涂的,这还是他受伤之后第一次真的恢复清醒,郎中难掩激动之情,眼圈微微红了,笑着回道。 他涣散的目光渐渐重新变得有神,眉头轻皱,双唇苍白,想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紧紧扣着傅云英的手。 怔了一怔,忙松开。 自己的力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她手腕上有几道清晰的指痕,而且很久都没消,不是一两次抓握后留下的…… 是他抓的? 霍明锦眉头皱得越紧。 傅云英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微微肿起来的手腕,放下衣袖,遮住指痕,扶他坐起来。 郎中手脚麻利,小心翼翼为霍明锦换药,外面看守药炉子的小童把煎好的药送进来。 霍明锦精赤着上身,坐在床头,身上密密一层汗珠,左手接过药碗,仰脖,咕咚几下,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一口气喝完。 傅云英在一旁给郎中打下手,心想,看来这一次他真的挺疼,上次受伤留宿傅家,还矫情地让她一匙匙喂他,这一次自己一口就把药喝完了。 想想也是,剜rou刮皮,能不痛么! 郎中和药童出去了,不一会儿,缇骑们知道他清醒了,进房探视回话。 傅云英避到外间,看李昌等人进进出出,霍明锦靠坐在床头,一句一句吩咐着什么,手下人毕恭毕敬站在地下,听他指派。 他在军中很有威望,这几年不再带兵打仗,军队的人仍然记得他早年的威名,战场的人不管朝中的尔虞我诈,他们只臣服于强者。 李昌他们应该是他以前的旧部下。 外间和里屋只隔了一道隔断的博古架,里面说的话她大概能听个七七八八。 霍明锦没有避着她,说话的声音和平时一样,问李昌:“人呢?” 李昌回道:“二爷,人被劫走了……老十和老九他们想把人抓回来,误中他们的陷阱,差点废了一条胳膊,还是让他们把jian细劫走了。” 屋里气氛沉重。 她听到霍明锦沉默了片刻,然后陡然换了语气,冷然道:“谁让他们追过去的?!” 一片腰刀碰到革带的窸窸窣窣声,似乎是所有人都跪下了。 “二爷,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