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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夺嫡之路,还顺手收拾掉诸葛家。” 诸葛纯钧其实已经猜到大部分原委:老皇帝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身强体健的时候,自然可以由着诸葛追羽胡闹;但真的到了要传位的时候,是绝不会允许诸葛家在杨家的事情里掺一脚的。而诸葛家最让皇帝忌惮的,不是飞扬跋扈的诸葛贵妃,不是羽翼渐丰的杨飒,而是手下兵强马壮的诸葛含光。诸葛纯钧微微抽了口气,小声问:“你把她们遣散,是为了诛九族的时候,少连带点无辜的人的性命?” 邱静轻轻拍了拍诸葛纯钧的后背:“她们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离了诸葛府,很大可能是不会被追究的。为娘只是尽人事,剩下的还要听天命。” 第十九章 透骨钉 或许是诸葛含光太过谨慎,或许是邱静反应太快,总之牧羊女的信之后一整年,一切都很平静。诸葛含光依然每一两个月就会寄来一封塞外风光,诸葛定光依然每天去六扇门打理公务,云出岫依然每天找人打牌。唯一变化的是,这时候能陪她的,只剩下张悦方和几个丫鬟。 这张悦方是怎么留下来的,诸葛纯钧一点都没想通。连宁可扫地做饭也不要离开诸葛府的三夫人,都被邱静“请”走了,张悦方还是岿然不动。当然啦,大家也能看到,张悦方的日子大概也不是那么好过的。她还住在那小小的厢房,身边的侍女全都被遣散了,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难看。具体她和邱静做了什么谈判,外人不得而知。但邱静斩钉截铁地对全家人说:张悦方离开诸葛府,只是个时间问题。 秋风起时,诸葛纯钧身体里的透骨钉就像被风吹动了一样,一天疼过一天。乐观估计,诸葛纯钧的寿命也不过只剩下两三年,所以她对这种痛苦毫不意外。 一天半夜诸葛纯钧正坐在床上运内功,忽然听到开门的声音。她强行收了功,把触动钉子引发的一阵咳嗽闷进胸口里,就着口中腥甜的血味无声无息地缩回被子里。 夜色中两个相互搀扶着的人影进了门,又关上门。诸葛纯钧细听脚步声,猛地睁开眼,小声叫道:“娘?” 进门的是搀扶着张悦方的邱静。 邱静压低声音:“快把你的床让出来,扶你六娘躺下。” 诸葛纯钧一头雾水:“什么意思?”说话间已经照邱静的吩咐一骨碌蹦到地上,理好了床铺。 张悦方步伐散乱地跌坐在床上,气若游丝地吐出一句:“三钉封神,一秋难渡。” 诸葛纯钧张大嘴,沉默许久,才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也中了‘封神’?” 邱静扶张悦方躺下,主动解释道:“长话短说。一年前你六娘请求我让她留在府上,说她能救你一命。我们计划好了在她身上打钉子。她年纪比较大,有了这三颗钉子,只要稍微学一些粗浅的内功心法就能飞快地显现出油尽灯枯的样子。我们打算让她易容成你,找御医来看看。过两天她死了,宫里也不会有怀疑。” 诸葛纯钧睁大眼,但还是很克制地尽量压低声音:“您这是让六娘替我去死?我易容成六娘,像所有被遣散的夫人一样,离开诸葛府?” 邱静在黑暗中点点头。 诸葛纯钧几乎有些崩溃了:“这是图什么呀。我本来也活不过两三年了,为什么还要把六娘搭进去?” 极度虚弱的张悦方开了口,语气是一如既往地不招人喜欢:“是我自己要争这口气!” 诸葛纯钧一点都不明白,张悦方是在争什么气。 邱静叹了口气,对沉默的诸葛纯钧说:“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没有回头路。你今晚易容好,到你六娘那,收拾点她房间里值钱的东西,明天一大早出门。” 诸葛纯钧仍然十分迷茫:“整件事对我六娘有什么好处?” 张悦方扬了扬头,平时说话是鼻孔冲人,今天因为躺着,并没能达到应有的效果。不过效果不佳的仰头并没能削弱她尖酸刻薄的语调:“我张悦方进诸葛家的大门整整二十年,诸葛家从上到下哪个真把我当成姨太太过?就因为我出身青楼,连比我后进门的老七老八,见了我不打招呼都是常事。” 诸葛家虽然开明,女孩子都能送上战场打仗,但到底没能超出时代的局限。青楼出来的花魁,大家嘴上不说,心里也确实是犯嘀咕的。好在张悦方是个脾气不好性子倔的,一点不顺心可以把整个诸葛府闹个鸡飞狗跳,也没人真敢明着给她什么气受。若张悦方性子柔弱点,被下人欺负得活不下去都不是不可能。张悦方一席话没错,但是并不能解答她为何打了三颗透骨钉,愿意做诸葛纯钧的替身。 诸葛纯钧扬了扬眉,等了半响没等到后续,才意识到黑暗里自己的表情大概不太明显。她压低声音说道:“那些没眼色的不敬重你,你更应该离开诸葛府。出去的话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谁还会给你气受?” 张悦方冷笑一声:“可我偏偏要向她们证明:诸葛家有难,她们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愿意舍了命给诸葛家保留一条血脉的,只有我这个没人乐意正眼看一眼的风尘女子。” 诸葛纯钧轻轻抽了口气,张了张嘴,到底没能说出什么其他话来。张悦方争强好胜了一辈子,最后竟然要用自己的命证明自己比别人对诸葛家更有用。邱静说得没错:已经走到这一步,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诸葛纯钧轻轻给张悦方福了一福:“六娘的好意我却之不恭。离开之后一定努力好好活着,不能辜负你给我的这条命。”顿了顿又问:“六娘可还有什么牵挂的人或者事?我离开诸葛府之后,或许可以帮你完成心愿。” 张悦方闭了闭眼睛,突然坐了起来,深吸一口气,低低开口唱道: “漫揾英雄泪,相离处士家。 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 没缘法,转眼分离乍。 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 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 声音婉转低回,如泣如诉。诸葛纯钧原来只是知道张悦方能当选花魁,和这一把好嗓子脱不开干系,却从没听过她唱歌。这一曲,诸葛纯钧在别处听过,可从没听出过这样悲切的味道。一个不为世人所容,只想逃避现实的鲁智深的形象跃然眼前。英雄末路,美人迟暮,在这种场景里奇妙地统一起来。 待到耳边余音散去,邱静已经无声无息地把诸葛纯钧平时易容用的东西摆在床边:“没那么多时间儿女情长了。天亮之前把你六娘易容成你的样子,你易容成你六娘,回她房间。” 诸葛纯钧摸着黑找出一团熟悉的rou色泥巴,在张悦方脸上捏□□弄,嘴上也不闲着:“我要是离开家,该到哪落脚呢?” 邱静对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