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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碗,胡乱把饭扒拉进嘴里,目光始终盯着灶台。等她放下碗,众人都还只吃了一半,沐芽走过去舀了热水灌满一个大竹桶罐,顺手端起那碗饭。刚一转身,一个庞大的身躯堵了去路。 “哼,小娼妇,你倒贴得紧!急着号丧去??” 是冬婆。这些日子沐芽谨小慎微、快累断了筋骨,可昨儿放月钱,依旧被扣得只剩了一两七钱。冬婆拿不到三两,又扯着嗓子骂,正巧郭林进来碰上,呵斥了两句,才算罢了。夜里,冬婆四脚摊开占满了炕,沐芽最后挤得只能坐在地上靠着炕火睡了一夜。 此刻又被纠缠,沐芽没有言语,低头绕开她往门外去。冬婆一把攥住她细瘦的胳膊猛往回一拖,沐芽一个趔趄,险些摔了碗。 “给老娘洗衣裳去!” “我回来洗。” “不行!” 老茧卡着嫩皮儿,捏断了一般。沐芽抿了抿唇,“衣裳我已经泡了灰水,汗多,多泡泡,去味儿。” 话音未落,肥厚的手掌一巴掌扇了过来。 巴掌声意外地大,像灶坑里的柴火爆燃,冬婆自己都吓了一跳。灶房里的碗筷声忽地静了下来,众人都大睁着疲惫的眼睛往这边看。 “你娘才有味儿呢!”冬婆被看得臊,扯了粗嗓子,“莫当老娘好欺负!三百两银子一个影儿都不见,倒有你说话的份儿!” 雪白的小脸上泛出的红印子很快就肿了起来,上面的神色却极安静,冬婆骂完话音落了半天,才听她开口道,“冬婆,早先也委实仓促,不如我这就跟你去见郭公公。水滴坠子的事,请送敬事房。落实是我的罪过,我领。你看呢?” “去就去!失盗的还怕你个做贼的不成!” 冬婆瞪着眼睛赶话,沐芽轻轻点头,“好。”说罢转身就走。 “哎哟!”不待冬婆反应,同屋的莲姑忙过来按住沐芽,“省省事吧!一个小孩子家嘴贱,你跟她计较什么?横竖回来给你洗就是,这会子吃饭你管她做甚?” 其实冬婆再蠢也知道此事进了敬事房就没个好,东西是肯定找不回来了,再为着丢了娘娘的赏挨骂,碰上不开眼的掌案太监再赏个几板子,不值当。更况,这丫头走了,白少了人供奉银子,自己什么也落不下。虽然当着这些人脸上挂不住,可看眼前这小身板儿敢去揽王九的事,也是个不要命的主儿,遂到底没再赶话,只喘着粗气。 “行了,你快去吧。莫再胡说了。” 莲姑很似好心地冲沐芽摆摆手,沐芽抬眼看,绒绒的睫毛下那双眼睛冷冷的,看得莲姑心里一紧。不待她再说什么,沐芽抱着水罐和饭碗转身离去,走出门才听见冬婆在身后喊,“敢去敬事房,看不打烂她个小蹄子!”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和芽芽都不会坐以待毙,接下来各路人马都要上场,很快这两条双穿线路就会绞结在一起。^_^ 谢谢老道,没章都出来炸一下。。。 ☆、忠义小王九 …… “王九,王九?” 柴房的门打开,映着外头的雪地,昏暗中透进些白惨惨地亮光。沐芽走进去,努力识别着柴垛子旁的草铺上那一堆不规则的东西。气味仿佛也有记忆,白天那残忍的画面生出来的血腥味一直充在鼻孔中,这一时,只是些微的一点腥气就似鲜血汩汩,十分新鲜地透了出来。沐芽皱了眉,“王九,王九?” 那堆东西没有动,也没有应。 沐芽的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小心地屈膝跪在草铺上,轻轻推了推,那东西一动不动。手触在衣裳上,明明是布,却裹得硬邦邦的,黑暗里一点热乎气都没有,一点……人气都没有。 心忽地提到了嗓子眼,悲伤来不及,沐芽哆哆嗦嗦地把手探到他鼻子下,居然……什么都没有!那冰冷从里到外,沐芽只觉得自己的魂儿飘了出去,力气聚集在了发紧的喉咙,正是要尖叫,手底下忽地传出一个细声儿,“活着呢……” 小鬼儿一样飘渺的声音却把沐芽的魂儿给拽了回来,愣了一下,一拳砸在他身上,“作死!你吓死我了!” “你怎的才来……”王九也顾不得喊疼,气息奄奄地埋怨,“我都快……渴死了。” “哦哦,这就来。” 水罐里的水还有些烫,沐芽倒出一小碗,吹吹凉。热热的水汽熏着,沐芽才嗅到房中淡淡的药味,惊喜道,“有人给你上药了?” “是何贵儿……那个老东西!”一用力,王九疼得咬牙,“连口水也没给我。” 不知为什么,这一句骂倒把沐芽给骂笑了,把水递到他口边。 “你搁下。” 沐芽愣了一下,放在了草铺上。王九凑过来,嘴巴衔起碗沿儿像只狗一样喝了起来。沐芽低头看着,心里木木的。虽然每天泡在浆水里,泡得她几乎要忘了曾经有电、有光明的日子,可下意识的行为还是会出卖她。宫女,一辈子龙颜难见,依然是皇帝的女人,与任何男人触碰,哪怕就是这些残缺得不男不女的人,都是要死的罪过。 看他喝完水,沐芽轻声问,“能吃饭么?” “能。” 沐芽把热水倒进碗中把饭泡软、泡热些,盛起一勺。 “我自己……” 不等他说我,沐芽已经把饭送在他口边。王九看了看,没再犹豫,一口吃下。 沐芽挨过板子,那种疼,不是皮rou疼,是从里到外,五脏六腑的疼,疼得人别说吃饭,咽口唾沫都难。可眼前人,大口大口地吃着,有时候嚼不烂就往下咽。沐芽一勺一勺填进去,他咽下去,她却积在了胸口,堵得难受…… 喂完饭,黑暗中,两人静了一会儿,沐芽开口道,“王九,我先回去了。明儿早起我给你送粥来。” “嗯。” 王九闷闷地应了一声,沐芽正要起身,忽地又听到一声,“……你先别走。” 沐芽闻言没再动,王九扭过头,嘴巴却几乎是埋在了枯草里,“沐芽……” “嗯,” “我恐怕……活不长了。” 王九的声音很小,带着疼痛,像这柴房里四面透进的阴冷,沐芽的心被一把攥住,“这究竟是……怎么会积怨这么深……” 王九虽然只有十六岁,却已经在这座皇宫里摸爬滚打了近十年。对这刀尖上的人情几乎是与生俱来的敏感,深知其无情与险恶,他的话,绝不会是一时挨打、屈辱之下的悲观情绪。只是,沐芽还是想不出,报复、玩弄,他已经被贬三年有余,那些人得有多丧心病狂才会对一个小太监这么穷追猛打? 王九轻轻吁了口气,“不是积怨。” “嗯?” “沐芽,我干爹……是被人害死的。” “你说什么??” 后宫似海,从来不缺冤魂。可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