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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亲子教育(修)

    【您好,弗兰西的雌父,请您立即到首都星中心总院2层,您的幼子正在接受治疗。】

    收到这条消息时,阿内克索下检测仓的动作并没有因此停滞。早在五分钟之前,奥维已经通告给他事件详情,恰好他正身处总院顶层做常规孕检,处理事件只需要搭个电梯。

    “您真的不考虑摘除卵转移至培养箱吗?总院的技术已经很成熟了。”瑞摩特第三次提出建议。

    “不考虑。”阿内克索再次拒绝。摘除卵虽然能够减少身体负担,母体也会完全停止激素变化,完全失去了怀孕的“乐趣”。

    新鲜乳液的滋味,无论如何也要逼迫雄主品尝到。

    瑞摩特不理解他的固执,虫族雌性的孕育期在长久的进化中演变得不利于雌性活动,孕期最长能达一年半左右,大多数雌性都选择用孕腔稳定胎儿后,剖出胎儿寄养到培养液中,完全不会因为孕育影响工作,该措施也在军部大规模推广使用。

    崇尚生育的虫族社会在各个层面都为雌性怀孕提供了便利。

    “您慢走。”瑞摩特向他行礼,目送元帅离开,回身将孕检数据同步给希尔洛少将。

    阿内克索靠在专用电梯一侧,面向透明玻璃面,周遭景色随着电梯下降速度飞速下降,从286层到2层的这段时间,阿内克索认真思考了将幼子送进寄宿学校的可能,决定今日回去无论如何也要说服雄主,将这惹事的小混蛋扔得远远的。

    仅仅七岁的雄虫就能惹得年级的雌性们为他大打出手,再长大两三岁,估计就要有雌虫追到家里来了。

    阿内克索苦恼地按着鼻梁,想借此减缓一点头痛。

    莫纳克皇室的封闭式教养的确非常有必要,遗传了部分美貌的弗兰西已经能在学校引起混乱了,换作是他如假包换的星际第一大美虫雄父,估计每天守着校门口偷孩子的虫手拉手连起来能围首都星一圈。

    既然没有再在伊金斯小学待下去的必要,就由他出场震慑一下军部和议会那群下了班还蠢蠢欲动的家长。

    从他肚子里掉下的幼崽,就是再嫌弃,出门被虫欺负了怎么能少得了雌父撑腰!

    再怎么说弗兰西也有希尔洛一半血统,欺负他幼子,就是欺负他雄主!

    阿内克索抬手压低了帽檐,大踏步走出电梯门。他伟健挺拔的身姿引得等待大厅里的虫频频侧目,今日非出门公干,他没有携带任何能证明身份的徽章和挂饰,仅穿着一身军部最常见的金边黑底制服,低调却不普通。

    科林焦急地守在手术室外,他刚刚将今后六个月的工资预支了出来作为先期手术费用,像他这样的贫民是无权使用造价昂贵的治疗仓的,所以其他四位家长已经带着完好如初的幼子愤怒地将他围起来,而科林只能将黑发的孩子护在自己身边,默默祈祷法埃尔没事。

    “喂?老师,弗兰西的家长联系到了吗?对,目前我们还在医院等待赔偿,这件事我们一定会追究到底。”米歇尔少将挂了通讯,傲慢地朝科林说:“一班竟然会混进你们这种平民,我也会向校方追责的。”

    他说的“你们”无疑也包括了弗兰西。任凭他们之前怎么逼问,弗兰西就是一问三不知,精湛的演技骗过了在场所有成虫,现在谁都相信他是个无虫问的私生小雄子了。

    有虫朝这里走过来,科林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深邃明锐的灰眸,他的靠近使得围了一圈的雌虫们自动散开,特别是米歇尔少将和乔治少校,竟然全身紧绷一副生命受了威胁,蓄势待发的样子。

    “我是弗兰西的雌父。”他声音低沉,却铿锵有力,每个字都像重石轮番砸进在场家长心头。

    听到熟悉的声音,弗兰西扭过头,抿直嘴角,天使般精致可爱的小脸蛋委屈地红彤彤的,他奔过去抱住了雌虫大腿,带着哭腔喊了声:“雌父——”

    阿内克索一把将他捞了起来,单手抱进怀中,弗兰西靠在他肩头小声抽噎,雌虫的心就是再坚硬也被幼子哭化了。

    “行了行了,乖,回家再哭。”阿内克索不怎么会安慰孩子,只是笨拙地说些话,再揉了揉弗兰西微卷的黑发。

    说起来这还是弗兰西两年来头一次对他“投怀送抱”,被迷你版的希尔洛撒娇的感觉居然还不错?

    严格来说,狄克诺的容貌算不上让人印象深刻,比起他的合法雄主,狄克诺只能算得上“中上俊美”,单论相貌,比他好看的军雌在军部比比皆是。

    但没有一只见过狄克诺的虫能忘记他,那已经不是单纯容貌身形上的表象记忆,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惊颤,出自虫族本能对于极端危险的感应和预警,SSS级雌虫的气场压迫地他们连呼吸都困难了。

    鉴于狄克诺元帅的脸最近在新闻和评论上出现的频率太高,在场的雌虫还不至于凑了这么近都认不出。

    米歇尔还没从极度震惊中缓过神来,联邦元帅的目光已经扫射过来:“少将,现在是当值时段,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能出现在这。”

    米歇尔膝盖发软,战战兢兢行了个礼,之前打电话要问责那会的气势全无,声音比蚊子还低:“元帅阁下,我……幼子被咬掉了耳朵,下属来照看。”

    “米歇尔,你的告假条在后台没有记录。”狄克诺平静陈述着事实。

    巨大的惊惶笼罩在米歇尔身上,他想到传说中元帅私下处理政敌那些匪夷所思的折磨方法,再联想到喊了元帅雌父的弗兰西,与他那个雄父,有那么一瞬间米歇尔连自己能不能尸体完整被抬出总院大门都不确定了。

    谁会想到这个没有姓氏的漂亮雄子是元帅阁下的亲子啊!

    合法轮休的乔治少校沉声道:“长官,希望您能为我们主持公道。名叫法埃尔的雌虫发狂重伤了我们的幼子,包括您的爱子在内也有不同程度的受伤,”他看向科林,继续道:“法埃尔的家长表示无法承受经济赔偿,按照联邦法律,我们有权将他们下狱。”

    米歇尔瞪视着乔治,没想到乔治简短一番话不仅将干系全脱给了科林,还妄图将元帅拉进统一阵营,完全抢了他这个少将的风头,害他在上司面前出丑。

    “我会酌情处理。”狄克诺扬起手,制止他们开口,转向贴在墙壁上的科林说:“去通知医生,终止手术。”

    “阁下!请您听我解释——”科林大喊着去拽雌虫的衣角,他满眼通红,面目痛苦到扭曲,身边的雌虫家长幸灾乐祸伸手挡住,他发了狂一样,嗓子里挤出断气似得嘶吼,推开两只军雌,不知道从瘦弱的身躯里是如何涌出巨大的力量,冲向联邦最高统治者之一。

    科林的举动吓得弗兰西抓紧了阿内克索的衣襟,把孩子往上托了托,阿内克索在科林即将跪倒在他面前时,稳稳扶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拽起来。

    “不要着急,是让你转到治疗仓去。”看着科林愕然张开嘴,阿内克索刻意收敛了周身气势,低沉道:“你是位负责的雌父。”

    “谢谢……谢谢您!阁下!”科林深深弯下腰,朝他行礼。

    联邦元帅特批的治疗室环境整洁,私密等级最高,偌大的治疗室只有一座治疗仓。

    阿内克索抱着幼子坐下,弗兰西难得乖顺地坐在他大腿上,温软地像只小羊羔。阿内克索将他膝盖上粗糙包扎好的胶布撕开,查看了下伤势,除了膝盖擦破皮留了点血,其他地方连个红印也没有。

    “抱歉阁下……”坐在对面的科林深吸口气,缓缓说:“弗兰西的伤口是我包扎的,我……实在没有多余的钱,就请求护士给予胶布,这么粗糙对待您的爱子,真是十分抱歉。”

    阿内克索拍了下弗兰西的小屁股,说道:“弗兰西,你对叔叔说谢谢了吗?”

    那有着瓷白肌肤和清澈绿眼的孩子眨着湿漉漉的长睫毛,咬着嘴唇说:“我当然说了!”

    阿内克索心下安慰,至少他和希尔洛对孩子礼节方面的教育没出问题。

    “学校说事发时没有监控,你从孩子口中得知什么了吗?”其实阿内克索已经掌握了事件细节。

    对联邦元帅本虫好感直线上升的科林如实回答道:“正如您所知,法埃尔和其他四个孩子闹了争执,哄闹中推倒了弗兰西,法埃尔咬掉了一个孩子的手指,和另一只小雌的耳朵……”科林悲恸的眼神转向治疗仓的孩子,捂住嘴,话语破碎:“法埃尔…….这孩子被……被班里的雌虫集体踹到……呜呜……”

    阿内克索看向那个可怜的孩子,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他看了伤情检验单,即使是稀有的SS级幼崽,被群起而攻之,奋力的反抗也是徒劳的。

    特别是同时还要护着自家的惹事精小雄子的情况下——

    “他会没事的。”阿内克索忍不住出言道。多处内脏破裂虽然严重,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以幼崽旺盛的生命力应该能恢复得很好。

    房间里响起了细微的哭声,弗兰西跳下雌虫膝头,凑在了治疗仓旁,小声呜咽着抹眼泪。

    虽然他总是抱怨法埃尔不够好看,但在班级里,每每被别的雌虫暴力拉扯,只有法埃尔站在他面前保护他。

    他怎么也没想到,悄悄塞给法埃尔的珍宝糖被其他同学发现,引发了整个灾难。一开始是四只雌虫揪着他的头发威胁他交出剩下的糖,接着班里最丑的雌虫们加入了争夺,法埃尔把揪他头发的虫们都狠狠揍了一遍,班里的小雄子们吓到直接晕了过去。法埃尔的糖被夺去踩碎了,弗兰西从没见过小雌虫那么凶的样子,他看不清是谁的脑袋在喷血,又是谁捂着手在嗷叫,他只看清了被激发血性的小雌们将小板凳一下又一下砸在法埃尔肚子上的惨剧。

    雌虫真是这世上最可怕的生物!希尔洛永远也忘不了空气中弥漫的血味,即使多年之后他站在边缘地带的战场上,仍旧会因为味道轻微作呕。

    “弗兰西,你不该哭。”作为雌父,阿内克索的指示未免太苛刻。

    “为什么?”弗兰西又开始不喜欢这个高大到他昂着脖子也看不清脸的雌父了。

    他雌父的声音依旧很冷硬:“这是你虫生的第一课。弗兰西,法埃尔是你的朋友,他保护了你,受了伤,你只会哭能救他吗?”

    弗兰西转过小脑袋,不服气道:“那我应该怎么办?”

    阿内克索正色道:“为他报仇。”

    听到这句话,科林忍不住朝元帅那里张望,狄克诺的表情极其凝重认真,看起来竟然是真的是在教育他。

    将复仇的观念这么早灌输给孩子会不会…….

    不过一想到在座这位的作风,科林也就不奇怪了。

    “我一定会帮他报仇的!”弗兰西握紧了小拳头。

    “很好!”阿内克索赞许点头,“你还记得打法埃尔的有谁吗?回头向老师指认出来。”

    “好!”弗兰西抽噎着,眼泪还在往下砸,表情却很决绝。

    阿内克索朝他招了招手,弗兰西扭扭捏捏地撞进他怀里,雌虫的大手擦去小脸蛋的泪痕,放柔了语调说:“你要记住,弗兰西。在这世上,有人为了自己而活,有人为了他人而活。世人大多为了自己而活,但如果有人愿意为你而活,至少,你欠他一声感谢。”

    科林悄声落泪。他为了一个人而活,却至今没有得到一声回应……

    弗兰西懵懵懂懂点着头,挣脱了雌父,重新回到法埃尔身边,羞嗒嗒地说:“法埃尔法埃尔,谢谢你,下次我再请你吃糖吧。”

    全身插满管子的小雌虫激动地将小手贴在玻璃罩上,发出低微却快乐的声音:“弗兰西……我喜欢你呢……”

    弗兰西抹了抹眼泪,绿眼睛睁大了,为难地说:“可我不喜欢你,你不够好看。”

    阿内克索扶着额头,总觉得这孩子喜欢上了弗兰西,反而是他生命中的劫数。

    法埃尔急急说:“弗兰西……你别哭……”他的肺都碎成渣了,再急也只能一个一个字慢慢蹦:“你不喜欢……我……没关系的……我,我喜欢你就好……我会努力变好看的……”

    虽然弗兰西很想说,你这么黑,再怎么长也不可能比雄父好看,但他还是忍住了,艰难地说了声:“哦,好吧。”

    阿内克索唤来人带弗兰西去治疗,他将目光投向科林,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诺顿大公还好吗?”

    阿内克索一出言,科林就浑身热血冷透了。

    “十年前的绿城星战役,科林艾尔中将的电磁干扰战术直到现在都令我刮目相看。”阿内克索聊起科林的过往,仿佛闲话家常,“科林艾尔·诺顿伯爵在战役中牺牲,帝国上下无不扼腕叹息。没想到十年后能和伯爵在联邦相见。”

    “家父的近况,我不清楚。”瘦得下颌弧度都变得锋利的雌虫头一次挺直了脊背,颓丧的眼睛冒出了一点光,“那场战役是我从军生涯的巅峰,有幸和您交手,您猛烈却高机动的攻击战也令我印象深刻。”

    “诺顿大公是帝国着名历史学家,重视教育,伯爵也秉承了家族优良传统,即使生活潦倒也要将幼崽送入中央小学啊。”

    科林知道他话中意思,主动坦白道:“是我黑入了教务系统,”他苦笑着,“毕竟那么高昂的学费我可付不起。”

    阿内克索注视着这个曾经在战场上辉煌地洒下热血的雌虫,看着他疲惫的神情与佝偻的身躯,问到:“你的居留证年底到期,之后将被政府驱逐。法埃尔得罪了班里同学,之后再回去恐怕处境艰难。你有想过怎么办吗?”

    科林无法回答,他低着头,陷入难堪的沉默。

    阿内克索适时抛出了诱饵:“我准备送弗兰西进联邦蓝旗军校,他正巧缺个同伴,我可以让法埃尔和他一起去。”

    联邦蓝旗军校被誉为虫族世界三大活地狱,是全军事化管理的寄宿军校,招生不看出身,只看能力,上层阶级和贵族身份在里面讨不了半点好处,大家都凭拳头说话。

    可学校每年招生名额有限,想要挤进去也是难上加难。

    “至于你,”狄克诺迎着雌虫感激的目光,平述道:“就来为我卖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