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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爱是放手(修)

    “首都星六处房产,四十块地皮,一半为婚后购置。还有大批投资——”

    “给你了。”

    “雄主忘了吗?我全都挂上了你的名字。”

    “我死后应该自动归到了弗兰西名下吧,毕竟雌虫可没有继承权。”希尔洛漫不经心试着新代肢。

    “的确是没有的。那么,”雌虫将终端投影放大,清单慢慢滑动,“剩下的私虫物品该怎么分配?”

    “比如?”

    “比如您收藏在地下室第6到9层的战机和军械,啊还有第三层的书籍,与第二层六个房间的衣物,两个房间的鞋靴。”

    “亏你记得那么清楚。”

    “那是自然,毕竟我是您认真负责的前妻。”雌虫在整理信息的间隙向他屈身行礼。

    希尔洛瞥了他一眼,淡淡收回目光,“无所谓。大多数都是你硬塞给我的。”

    “家里就没有特别想带走的吗?”雌虫指了指肚子,“这个呢,要吗?”

    别把未出生的孩子说得像什么能随意分配的物品啊!希尔洛不知道从何吐槽起。在乎雄性远远多于幼崽,是这只雌性一贯的秉性,从正常逻辑出发显得很奇怪,但放在阿内克索身上似乎就完全说得通。

    完全的利己主义者,当然把占有雄性,取悦自我放在第一位,把照顾幼崽的责任丢在脑后。

    “留着吧,就当纪念品。”

    “我可以生了后星际快递给您,或者亲自送过去。”雌虫顿了顿,神情变得有些复杂,“您真的一定要这么做吗?”

    希尔洛没有避开目光,反而迎了上去,“该结束的就要结束。”

    阿内克索主动走过去,腿伤愈合速度惊人,已经好了大半,他长腿一伸,大咧咧坐在雄虫腿上,逼视道:“真的没有想要分走的吗?”不安得扭动了下臀部,“我,你要吗?”

    希尔洛隔着衣服捏捏他后腰的肌rou,说:“我要是不想要呢?强塞给我吗?”

    雌虫的手臂圈在他的脖子,贴着他的额头低声说:“你这小坏虫,昨天才答应过我要互相坦诚的。”

    “………要,怎么会不要呢……”雄虫喃喃道。

    希尔洛稍微拉开点距离,注意到雌虫泛红的眼角,假装没看到。“既然要坦诚,阿内克索,不如我们清清旧账。”

    “需要我爬下去下跪聆听您的教训吗?”雌虫的语气一点也不真诚。

    希尔洛装作没听到,根本不接他的话,“除了我的血缘,你还隐瞒了什么?”

    雌虫又贴回了他身上,怀孕的身体热乎乎的,熨烫得希尔洛也有点体温升高。“隐瞒……我的确忤逆了您。”

    “说。”

    “我……因为太想您,私下在浴室用您的记录影像撸了两回。”

    “不是这种!”狡猾的东西,顾左右而言他。

    “那是哪种呢?您愚笨的前妻需要您明示。或者,”阿内克索反守为攻,提议道:“我们互相提三个问题。由我先来。”雌虫的脸在眼前突然放大,“雄主,天天跟在你身边那个雌虫是谁?”

    “你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权利。”

    “既然您要和我断干净,不再作为您的管家雌,想从我这里得到信息就必须等价交换。”雌虫的手暗示性得摸到了下面,被希尔洛果断抓住,才没做出更过分的举动。

    “……换一个问题。”希尔洛妥协道。

    灰色的瞳仁像兽类一样压缩成了一条危险的缝:“换一个?是想换个问题,还是换个老婆?”

    醋厂又有了爆炸的倾向……这可不是一般的醋桶,是一旦倾倒就能炸掉半个联邦的超级醋桶。

    “这么善妒可不行。别的雄虫可不会像我一样纵容你。”希尔洛“好心”提醒道。

    好吧,他承认,他就是想看醋桶燃烧得更猛烈些。

    阿内克索恨得牙根痒痒,呲呲磨着牙尖,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有时候,我真想扒开你脑袋瓜,把你的真实想法一字一句读给你自己听听,好堵住你漂亮的小嘴。”

    “敢就尽管来试。”

    雌虫的气息扑上来,希尔洛的手稳稳捂住他的嘴,忽视舌尖在掌心勾画的湿黏感,平静得逼问道:“阿内克索,老实交代,关于我母妃,你应该知道不少。别想蒙混过去,你曾经说过,你的祖父带你和母妃见过面。他究竟为什么会来联邦和狄克诺家族接触?”

    阿内克索退下他的膝头,被雄虫发现了目光中的躲闪。

    “你无须知道这件事。”

    “你没有胡乱编个幌子打发我,而是告诉我你不能说。阿内克索,我相信你不是有意瞒着,你不希望我受影响,但隐瞒事实同样会影响我对你的感情评价。”

    阿内克索苦笑道:“别学我的口吻对付我,虽然我要表扬你,你学得很快。”

    “那就告诉我事实。”

    阿内克索摇摇头:“你不愿意告诉我那个雌虫是谁,我也不会泄露那件事。”

    希尔洛接收到他的视线,知道谈判破裂了。

    在这个时刻,双方的坚持比以往都强硬太多了。

    希尔洛无法坦白说出围绕在他身边的正是让阿内克索日日难安的罪魁祸首。

    阿内克索也不会交待二十多年前的秘辛。

    而他们的关系却再也不会轻易陷入僵局,有什么比将身心性命交托给对方更值得信任呢?

    “一定要走吗?雄主,留下来,我们可以共同解决。”

    “我们之间需要冷却一下。”

    “您已经足够冷了。”

    “那就换个词,平静一下。”希尔洛做出一点让步。

    他非走不可,VTA首领,抑或称之为“圣宗”是朝着他来的。他不知道对方已经在暗中追踪了多久,到了现在,必须由他亲手引出这个祸患,迅速了结。

    以身为诱饵,是最迅速也最高效的策略,身为指挥官的希尔洛深知这是最合适的选择。

    况且………他想到了首领言中之意,如果按他猜想,“替身之蛇”和现在的VTA同属同一组织,那么他们必定还掌握着弗兰西的基因,甚至是阿内克索的部分身体组织。

    “增能饮料”的研究样板从何而来,答案不言而喻。杀死首领并不能完全解决问题,必须斩草除根,把组织连根拔起,一把火烧光复萌的所有可能。

    希尔洛准备在离开之前借军部通道联系一下他可怜的幼子。

    雄虫略带轻浮得拍拍跪在脚边的雌虫脸颊,薄唇微启:“你就按计划行事,听我号令。”

    阿内克索抓住他的手,借机亲了口,忧虑道:“我怎么联系你?”

    “需要你的时候自然能联通。”希尔洛话止于此。

    “这是最后一次,希尔洛。下一次我坚决不会放你离开。”雌虫声音逐渐躁乱起来。

    希尔洛安抚得揉着他的黑发,轻轻梳理,望着窗外一片昏黑的宇宙景观说道:“你会的,因为你爱我。”

    翌日,阿内克索站在长长的衔接舰桥一端,看着他的雄虫拎着轻便的小皮包潇洒离去,身影消失在接驳舰的舱门内。

    这次,他们并没有当场来个深情告别。他像个真正的了却前尘的前妻一般,最后替雄性整了整衣襟,抚了又抚上面并不存在的褶子,退到合适的距离,灰色眼睛淡漠而平静,对开启了容貌改换器的雄虫说道:“好了,去吧。”

    L先生表示出足够的绅士风度,即使决定完全断绝关系,也能缺乏表情得邀请道:“希望阁下之后能完全放下,赏脸来本虫的新婚典礼。”

    “新婚典礼……”狄克诺下意识扶了下帽檐,咬着字念着这四个字,他扯动了下嘴角,发出一声轻笑,叫虫分不清是嗤笑还是自嘲,说道:“定不缺席。”

    只有希尔洛知道,他的雌虫现在心里一定乐开了花。

    他想最后抱一抱这只雌性,轻轻揉揉军服下突起的肚子,但他清楚得明白,现在这个场合就该做相应的事,不能越线。

    首领的眼线应该就在周围,他不能做出任何多余亲昵的举动,再次让那个偏执狂生疑。

    就只能委屈这只属于他的偏执狂了,不过,他会在回来后做出补偿的。

    赌上他作为雄性的尊严。

    为了不打扰上司和雄夫离别,奥维躲在了一边。他看到狄克诺走进舱门内,连忙跟上去,想起了同事们交待的任务,冒着被同事排挤和被老大革职的双重压力寻找着话头。

    “呃……阁下,您就这样把他放走了?”

    狄克诺穿过走廊,搭乘电梯,负手而立,漫不经意看着全透明舱室内各个部门,随着电梯升高,穿着黑色军服的军虫们犹如蝼蚁一般在小室内穿梭。

    他强大的身躯里发出深沉的声音:“奥维,也许你知道一句话,叫做‘爱是放手’。”

    “额……”奥维不知道怎么接话,明明是他先挑起的话题,还选在这个关头,他硬着头皮说:“我不知道。”

    不过至少现在他有了一点可以八卦的东西,“爱是放手”是吧?

    “不知道更好。”扫描仪在他们周身旋转两周,验证通过开启电子门,狄克诺坚定沉稳的脚步击打在不断延伸的悬空金属桥上,奥维小跑着跟上。

    “您……要放手吗?”

    狄克诺侧脸望了他一眼,颇为意味深长,说道:“我现在一点也不奇怪你追雄虫十多年也追不到了。”

    “.………类似的话我已经听太多,就请您别再给您可怜的下属增添新伤口了。”

    进入位于广阔舱室最上端的会议室。它悬空挂在舰顶上,像是个倒挂的玻璃灯泡置于舰船的口牙处,从外面的任何方位只能看见一片白茫茫,在里面的虫却能最大限度观察到舱内和舱外的情况。

    “所谓的‘爱是放手’,不过是懦弱的失败者为自己退却找的借口。爱,喜欢,想要,更不能放手。”狄克诺轻松笑着感叹,”这说法真是不负责啊,谁知道接手的下一个会不会更糟糕,就这么松手不管了,不是把自己喜欢的东西推进坑里了吗?”

    “……应该说是,很少有虫能像您这么自信吧。”狄克诺的逻辑根本不能套用在大众虫民身上啊!根本不具有适用性!奥维在内心咆哮着。

    “没办法,我就是有自信的资本啊。”狄克诺摘掉帽子在首位落座,在长桌依据座位顺序依次排开了剩余八位将军的实时传输影像。狄克诺的双手在身前搭成三角塔形,十指松松交叉,朝他的心腹部下们流露出微笑:“高兴看到我吗?最近的瓜吃得还饱?”

    在场连带奥维在内的九只虫齐齐打了个寒噤,甚至有虫的脑门上噌得冒了汗,手指头都按在退出键上了。

    求生欲让他们哆哆嗦嗦留下了,心虚得直冒冷汗。

    “回答我。”狄克诺收起笑容。

    “啊……哈哈,高兴!见到您恢复健康真是太好了!”

    “能看到联邦之柱安然无恙真是亿万虫民的福泽啊!”

    “您没事就好,阁下。”

    “阁下!您来得正好!卑职想您请观看一下我的战果,您一定会为此感到兴奋的!”

    “咳咳,萨勒中将,麻烦在会上控制一下情绪。”奥维严正提醒道。

    萨勒并不买他的帐,声量没有降低:“果然不出您所料!您真是神机妙算!”

    其他将军随之发出不同程度的嘘声,控制在一个他们知道的狄克诺会允许的度内,对萨勒十年如一日的拍马屁行径进行抗议。

    更可怕的是,这只雄虫完全没意识道自己是在奉承,也不知道这种吹嘘上司的行为引起了同事的不满。

    完全读不懂空气,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疯子啊。怎么同事们都不太正常?不对,那么成为他们同事,因同一个目标聚集在狄克诺麾下的自己,难道不是也不太正常吗?!

    萨勒打断了某些虫的胡思乱想,他对本职工作的狂热在场无虫能敌:“经过调查委持续五天日夜无休的审问和排查,阁下!您的设想完全正确!菊酯的来源就在于地球人的外交运输通道!”

    其他将军不禁朝他看去,果然看到了一张像鬼一样憔悴的脸,黑眼圈那么大个,眼睛却亮得像灯泡,精神亢奋得随时能把自己干瘦的手指折断一样。

    “还有,总院对那个地球人进行了搜脑——”

    “咳,是他强占实验室,这个我回头会打报告说明的,元帅阁下。”

    “我们攫取了大量有效信息!大使夫人,苏黎,正是VTA的骨干成员之一,我们甚至怀疑他是直接和VTA首脑接触的元老。”

    “那么,你想真正展示给我看的是什么?能让你如此兴奋的应该不止是这点信息吧。”狄克诺表现出兴趣。

    “一段录像。”萨勒强调着,“一段,有趣的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