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前世，恩怨

    “哎呀，皇妹，你怎么这么傻，本宫可没答应过你的自尽之求啊。”白鸢炣娇装模做样，以手掩口做出伤心的模样。

    “殿下！”白玥从殿外闯入，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冲到白鸢炣炘身边，一把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身前。

    “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说了让你按照我的指示执行吗。”鲜红的血液从白鸢炣炘口中涌出，“你为什么违抗我的命令！”

    “殿下，白玥陪了您十几年了，您的心思，白玥怎么也能猜到一二。”白玥珍宝似的抱紧白鸢炣炘，“我只是去安排一些事务，本来是想给您留条退路的。”

    “傻子，真是个傻子，你一露面，我怎么再让你全身而退。”白鸢炣炘的心思，百转千回，费劲心力想出一条给白玥的退路，然后推翻，再想出一个再推翻，几句话的时间，她已经想了很多办法，但没有一条可以完美保全白玥，让他安然离开。

    “鸢尾花……”看到白玥身穿的服饰，白鸢炣娇嘴里喃喃道，“她竟把白姓影卫都给了你……”

    “无召闯宫，罪同谋逆，来人，将此人，就地格杀！”白鸢炣娇一声令下，四周的护卫纷纷上前，将二人围的水泄不通。

    白玥把白鸢炣炘安置在一旁，抽出随身长剑纵身护在她身前。

    白鸢炣娇此刻已经被怒火占据了理智，眼中凶光大盛，“杀了此人的，朕重重有赏。”

    白玥身影飞舞，快速在护卫中穿梭。白姓辈的影卫历经层层考验，才有被冠以半皇姓的荣誉，岂是这群平时只负责巡视皇宫的护卫能比得了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殿内还能站着的护卫越来越少，白鸢炣娇怒不可遏，她从身后女官手里中抽出长剑，从人群之后走向白鸢炣炘。

    “皇姐真是费尽心机啊。”白鸢炣炘余光瞄到那一朱红，侧头轻蔑道：“手握重权，还不忘用这种小人手段。”

    “朕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说出证明命定天女的办法。”白鸢炣娇一副恩赏的模样，架子端的很高，盛气凌人，“就算你的影卫可以以一当十，然双拳难敌四手，他总有累的时候，只要你说出来，我就让你的这个小护卫，全须全尾的离开，不然——看他那张品貌非凡的脸蛋，等他被我的人抓住，我就让他当着你的面被轮暴。”

    “……”白鸢炣炘衣袖下的手紧握，她在犹豫，白鸢炣娇的话不一定可信，但眼下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

    如果自己要她在众臣面前发誓，在用那个方式挟持她，就算白玥日后会被追杀，但她制造出来的动荡也够她应接不暇的了，以白玥的本事，自保应该是没问题了。

    “好，我——”

    白鸢炣炘的话没说完，白玥的声音就插进来。

    “不要！殿下，别答应她，她不可能放过您，若您不在了，白玥绝不独活！”白玥挑开冲着自己刺来的乱剑，一边冲白鸢炣炘喊道。

    “不说你就去死吧！没了你，我就是唯一的继承人，照样是命定天女！”白鸢炣娇被怒火激红了眼，她完全没了理智，也不顾在众臣面前杀害胞妹会有什么后果，抬剑就向白鸢炣炘刺过去。

    白鸢炣炘调动全身力气想要躲闪，但失血过多的身体没剩多少力量，她闭眼准备承受这一剑。

    看到那柄长剑刺向白鸢炣炘的时候，白玥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他飞身前来，不顾过程中会被多少人刺伤。

    预料中的刺痛感没有传来，白鸢炣炘只感觉到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在她的手背，她缓缓睁开眼，正看到白玥伸手，抚上她的脸颊。

    “……殿下。”白玥的额头抵上她的，口中是她从没听过的虚弱，“对不起，殿下，白玥没用，不能护您周全……”

    一滴滴的泪顺着脸颊落下，然后更是犹如不受控制般汪涌而出，白鸢炣炘浑身发颤，心脏像是被凌迟着。

    “白玥，你为什么这么傻，你明知道……”

    “殿下，白玥心悦你。”白玥握起白鸢炣炘放在腿上的手，拿到嘴边轻吻了一下。

    “我知道，我知道……”白鸢炣炘学着他的样子，也把他的手拿到自己嘴边吻了一下。

    “殿下，您命令白玥做的事，白玥让无悔去做了。”白玥的意识渐渐模糊，他知道，殿下给他的指令，其实是为他以后做的安排，纵然殿下不能回应他的心意，但够了，真的够了，他知道，他的殿下永远会多给他打算一步，所以他想要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告诉她那件事。

    “无悔？是谁？”不想去想他们现在身处何处，也不想去想白玥还剩多少时间，她现在只想跟他好好说说话。

    “是白玥给殿下，生的女儿……”即使到了这一刻，白玥仍然很怕白鸢炣炘会生气他的故意隐瞒。

    “……女儿？你生的？我们什么时候有过……”话音戛然而止，仿佛想起了什么，白鸢炣炘隐隐猜到，五年前白玥消失了一段时间，他当时说的是，探查消息，但其实是去偷偷生孩子？

    “是五年前，白玥灌醉您那一次……”白玥脸上不由得浮现一抹红晕，原本苍白的脸色看上去竟显得健康不少。

    “竟然瞒我这么久，我可要好好罚你，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接她好不好。”白鸢炣炘自欺欺人的对白玥说道。

    “好，我们一起……殿下，白玥好累，让白玥休息一……”下吧字没说出口，白玥紧握白鸢炣炘的手就彻底没了力气。

    白鸢炣炘心里一沉，像是不懂似的把他搂进怀里，“好，你累了，就在我怀里好好睡吧，等你醒了，我们就一起去接无悔，你若醒不来……就等等我，我很快就会去陪你……白玥，你还没听我亲口说过，我也心悦你……”

    “生死诀别完了吗，我真的是好感动啊，既然如此，我便帮你一把，不用等你毒发，这就送你上路。”装模作样的说完，白鸢炣娇抬起拿剑的手，又要刺过来。

    “你不是想知道证明天女的方法吗。”白鸢炣炘的泪打湿了两颊，她面无表情的说道。

    “怎么你愿意说了。”白鸢炣娇道。

    白鸢炣炘亲了一下白玥的额头，让他侧坐在自己怀里，然后从领口里，拉出一直佩戴的玉佩，放在手心。

    “就是这个吗！”白鸢炣娇显得很激动，“她果然给你了。”

    白鸢炣炘不发一言，手心中的玉佩却渐渐发亮，迸射出红色的光芒，充满了整片大殿。突然咻的一声，玉佩直冲上天空，在高空炸开，留下一个朱雀的图腾，然后渐渐消散。

    轰隆隆的步伐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紧接着人群中一些人一个个上前，跪在白鸢炣炘的面前，大祭司跪在最前面，带领众人高呼：“恭迎女皇陛下。”

    “哈哈哈哈——我终于成为女皇了，哈哈哈哈——好，好啊！”白鸢炣娇兴奋地大笑，甚至有些疯癫。

    “大祭司听令。”白鸢炣炘无视在一旁激动的白鸢炣娇，她知道自己所剩时间不多，必须争分夺秒的把以后安排好。

    “听候女皇陛下吩咐。”大祭司恭敬地跪在那说。

    “本宫身中剧毒，时日无多，无法统领白鸢国，现发出凤鸣令，命你们出宫，在皇城最高处竖起一面没有图案的朱红色旗帜，迎接本宫的女儿，无悔，回宫继承大统，无悔回宫后从烵字辈，取名‘爔’，希望她能活出自己的光亮。无悔及笄前由祭司殿抚养、护卫，若她不是命定天女便改名晨曦的曦，由祭司殿继续寻找命定天女。本宫没有继承皇位，所以无需追封，殡礼从公主之礼，并把白玥与本宫合葬。”

    “臣等听令。”大祭司高跪姿听完白鸢炣炘的旨意后，便与众臣用头抵地，表示完全的臣服。

    “什么！我才是女皇，我才是配众臣跪拜的人，刚才那是什么，你们是都被蛊惑了吗。”白鸢炣娇大吼大叫，言语开始疯癫。

    大祭司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白鸢炣炘，得到对方的首肯后对白鸢炣娇说：“刚才那是凤鸣令，是天女出生后，为其专门制作的法器。每位天女一生最多只会用到一次，就是归天之前，凤鸣令一出，所有白鸢国的守护人必须立刻现身，并执行天女的命令。”

    “所以，你一出生，母皇就定了你做天女，哈哈哈——那我算什么，我辛辛苦苦筹谋一生，又算什么！又是这样，凭什么！到底凭什么！每次都是这样！”

    白鸢炣娇愤怒的脸扭曲着，声嘶力竭的冲着白鸢炣炘吼道：“我们那个好母皇！不，是你的好母皇。她对我从来都和你不一样！你是她最宠爱的女儿，我呢，不过是她一时糊涂犯下的错！你知道吗，在你出生前，她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一次都没有！我每天乖乖听话，努力读书，只是希望她能来看我一眼，哪怕是来询问我的功课，哪怕她问的我答不出，打我也好，可她都没有，一次都没有。我曾以为母皇她就这样的性子，不会懂得与孩子亲近的性子。”

    白鸢炣娇无力的坐在地上，表情无助的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突然她猛地抬头，凶狠的瞪向她。

    “然后你出生了，母皇对你可真好！众星捧月，溺爱不明，所有的珍馐美馔，无价之宝全都送到你那里，就连我，为了你，就连我母皇也开始频繁召见。她让我陪你玩，让我好好用功，让我等你继位后好好辅佐你。我真的好不甘心，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出生！如果没有你，纵然母皇无视我，对我不好，我也不会有后来的那种失落感……”

    白鸢炣娇低头啜泣，像是找到了情绪的发泄地，多年来深埋在心底的话，一股脑的全说出来。

    “所以，这都是你们欠我的，是你们欠我的，白鸢炣炘，你去死吧！”她奋力起身，拿起掉在一边的剑，就像冲上来跟白鸢炣炘同归于尽。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一出生就被选为天女吗。”白鸢炣炘毫不在意握在白鸢炣娇手中的剑，她轻蔑的望向她说：“你若真想知道，我便让你亲身体会一次。”

    说完，她先是把白玥往自己怀里搂得更紧一些，然后拿起他的一只手跟自己十指相握。做完这些，她便使出全身力气抬起手臂，朝白鸢炣娇用力一挥，紧接着便如油尽灯枯一般，手臂自然落下，只有还跟白玥相握手，犹如被钉死一般紧紧相连。

    意识，彻底被黑暗淹没。

    “殿下！”大祭司沉痛的惊呼。

    他心酸的想到，殿下已经被剧毒侵入经脉，竟还用如此决然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没有接受传承的天女强用元素之力，会承受犹如灵魂从身体里剥离般的痛苦。

    “啊啊啊——”白鸢炣娇只看到白鸢炣炘的手冲自己一挥，便发现朱红色的火焰瞬间覆盖她的全身，她的整个身体都燃烧起来。

    “啊啊啊——救命！救命！救命……”白鸢炣娇痛苦的呼喊着，撕心裂肺的嚎叫传得很远，然后声音慢慢弱下去，最终趋于平静。

    整个过程中，所有人，没有露出一丝怜悯，也没有人去救她。

    至此，白鸢国惨烈的皇室争斗，以天女最终殒命而结束，一切恩怨情仇都随着生命而消散，只剩下典籍中的只字片语，留给后人一阵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