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麒麟圣子 （蛋师兄）

    鬼婆婆推测的金眼珠睁开之日与往日并无不同。

    恣琉一大早就被肚子里不安分的小崽子闹得不得安宁，起初只是隐隐作痛，恣琉并不以为意，依旧催着麒六准备东西去金眼珠瞧瞧。过了一阵，腹下绞痛不止，连起身都不能，阴xue一片潮湿，与往日情动之态大不相同，犹如溪水一般从阴xue涌出。

    麒六在一旁看着恣琉面色发白地捂着肚子，后背全是冷汗，却无法为恣琉排解痛楚，不由懊恼是否因为前几日把恣琉折腾得太过分，才会发生今日情形。

    “我好像……要生了。”恣琉腹中胎儿躁动不止，大脑不休，随时想要从他的肚子里蹦出来。恣琉抓紧了身下床褥，两腿微微张开，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孩子出来。

    麒六从未如此紧张不安，他想起往日那些妇人产子都是疼的死去活来，好似鬼门关走了一遭，握着恣琉的手心全是汗水：“我现在该做什么？我……我……”麒六的眼睛里也全是汗，只能蹲在床边抓着恣琉的手，对于生产之事他也是毫无头绪。

    “你就待在这里就好，我并不似凡人那样脆弱。”恣琉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想让麒六安心，然而苍白倦容更让麒六更加心疼。

    “让我看看。”麒六掀开恣琉身下衣袍，床铺早就被水打湿了，恣琉双腿无法合拢只得张开，产道已经打开了一些，却是不足以让一个孩子出来。

    “有什么好看的……”恣琉不愿让他看自己这样狼狈的模样，然而因为将要临盆，下身几乎麻木，早就不听自己使唤，只能让麒六探头探脑地看了个仔细。

    麒六伸手去摸他的产道，恣琉身体一颤，这时竟然也能想起往日情爱之事，不由往后缩了一缩。想要让麒六停下，却不好意思开口。麒六的手指伸进了他的产道，小心翼翼地往里面探手，全是羊水的产道又滑又软，勉强可以通过麒六的手掌。

    麒六心无杂念，只想快点找到那个赖在恣琉肚子里不肯出来的小崽子。

    小菠菜忽然从石板上跳了下来，指着天空大叫起来：“婆婆，金眼珠好像要睁开了！”

    “不要吵，我看见了。”槐树中忽然传出一个极为年轻温柔的声音。小菠菜一惊，差点没站稳身子摔在地上，他下意识退了一步，满眼警戒地看向槐树：“你是什么人？婆婆去哪了？你把婆婆怎么了？”

    “我不过是暂时恢复了从前的声音样貌罢了，你不必惊慌。”树中人轻笑起来，若是听声音，不过与小菠菜年纪相仿的少女之声，虽然声音年轻，却也有一丝违和，语气更像是声音年轻的年长者。

    小菠菜心头疑惑打消大半，这声音确实与婆婆极为相似，传闻婆婆也是以为修仙者，故而会有这般返老还童的法术也未尝不可。

    “婆……”小菠菜对着这样年轻的声音，婆婆二字却是难以叫出口。

    “我待在这树里年岁太久，双腿已经在土里扎了根，想要自行走动还需等些时候，你先把我带去金眼珠的心眼所在。”

    原本闭合的槐树忽然裂开一道容得成年男子通过的缝隙，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坐在树中，身着翠绿青衫，双腿孱弱无力，看起来连站立的力气也没有。

    小菠菜看见小姑娘的面容时只感觉一股寒意袭来，小姑娘双眸碧绿，眼底却是一片死寂。然而很快他就红了脸，他一直视婆婆为长辈，未曾想过第一次见面，对方竟然是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娘。

    “婆婆……我……”小菠菜不知如何下手才不算冲撞了婆婆，犹豫着将人从树里抱出。婆婆身体轻盈，抱起来毫无重量，小菠菜也不敢多看她，循着婆婆的吩咐去往了金眼珠的心眼，也是当初麒六醒来之处。

    靠在他胸前的鬼婆婆开口道：“对了，我让你看着老六他们，他们可有什么动静？”

    小菠菜心中杂乱，从未与年纪相仿的女子如此亲近过，一开口耳根子就红了。小菠菜道：“我之前听老六说他也想闯一闯金眼珠，只是来时听见老六家里有动静，似乎是他媳妇要生了，恐怕今日是去不成了。”

    鬼婆婆沉吟片刻，才缓缓道：“罢了，或许在他身上的那缕熟悉之感只是我的错觉罢了，毕竟我已有几千年未曾见过他了。”

    今日若是事成，便有可能召回他的一丝魂魄，到时再用老六做盛放魂魄的器皿也来得及。

    鬼婆婆千年来第一次离开槐树，说了几句话便觉乏力，闭眼靠在小菠菜肩膀养神。

    小菠菜并不知鬼婆婆的打算，他只知晓婆婆交代的事情尽力做好，其他一概不问。

    除了一开始的手忙脚乱之外，恣琉的生产过程异常顺利，并无凡人口中所言身体撕裂的痛感，丹田生出一根细长枝蔓，结出了一颗红通通的果实，隐隐听见其中婴儿啼哭之时。恣琉因着童年时的遭遇，故意装出一副冷情冷性的模样。自从怀孕以来，对于当年母亲怀子的辛苦越发感同身受，此时想起往事，不由滚下两行眼泪。麒六本来等着孩子出来，忽然抬头，瞧见恣脸上挂着两行眼泪，连忙用手给他擦去。

    “很疼吗？”麒六紧张得说话都有些结巴，恨不得把小崽子从恣琉肚子里掏出来。

    “我只是喜极落泪。”恣琉侧过脸，在麒六掌心蹭了两下。

    窗外天色黯淡许多，仿佛将有异象发生。麒六却无暇顾及其他，天大的事情也没有恣琉重要。

    恣琉仿佛听见果实落地之声，产道被撑开到了极致，一个圆滚滚热乎乎的东西不情不愿地从枝蔓掉落。

    麒麟现世，紫气东来，虚空之中一朵七瓣金莲浮现。先是三瓣金莲依次掉落，而后金莲莲身不稳，似乎要被外力吸走，缓缓掉落一瓣之后，剩下的三瓣金莲消失于虚空之中。

    “麒六，我怎么没有听见孩子的哭声？”四周一切过于安静，竟然连麒六也没发出半点声响。恣琉不由觉奇，担心是孩子有何异样，撑起上身去看麒六和孩子，却只看见麒六怀里抱着一颗黑色的蛋。

    “我……怎么生了个蛋？”恣琉懵了片刻。

    麒六虽然失了记忆，却不觉得恣琉生了个蛋出来有何不妥。他掌中托着蛋，一些记忆也随之慢慢浮现。昆吾山，起落宗，迷仙台，魔渊，凡界……记起之事愈多，愈是头疼欲裂。

    麒六忍住不适，开口道：“仙子不是凡人，生出来的自然也和凡人不同。”

    麒麟蛋看上去平平无奇，落地之后也没有其他的动。恣琉接过麒麟蛋，抚摸着蛋壳上的几道金纹，血脉相连的奇异之感才让他确信这颗蛋是他肚子里的孩子。

    “我担心这里的灵气稀薄，不足以将他孵化出来。”麒麟一族本就稀少，又向来生活在灵气浓郁的昆吾山，想来是为了天道为了平衡刻意为之，而他们身处失落阴界，只怕会对麒麟孵化造成影响。

    “那我们便寻一处灵气充足之地。”麒六将产后虚弱的恣琉抱入怀里，方才生产虽然顺利，麒六却不想恣琉再经历第二次这样的痛楚折磨。他把麒麟蛋从恣琉怀里拿走，这蛋重量不轻，一直抱着恐怕胳膊也酸了。恣琉颇有些不舍，眼睛一直跟着麒麟蛋的方向，虽说现在还是个蛋，恣琉也担心蛋里的小麒麟冷了还是热了，不抱在怀里实在不甚放心。

    “你把它拿来。”恣琉实在没了力气，揪着麒六的衣襟，声音轻飘飘的，更似与他撒娇一般，“它万一掉地上去了怎么办？”

    麒六无奈，只好将麒麟蛋放回恣琉手边。

    窗外忽然金光大亮，天幕之上的金眼珠将开未开，麒六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涌入身体，这力量十分熟悉，仿佛天生就是属于他的。麒六眼中迷茫，还不知如何使用身体里这股力量。恣琉惊喜交加，麒六身体迸发出的灵气如此醇厚，正是说明了金眼珠乃仙界与阴界的连接所在。

    你低下头……把你的灵气度我一些……”

    麒六虽是不明白如何度过去，仍是照做了。恣琉抬手按在麒六丹田所在，四处流窜的纯净灵力在他掌下汇聚成了一团。麒六全身火热，恣琉手掌所过之处尤为炽热。而后嘴唇贴上两瓣柔软唇瓣，那团热火化为春雨细流从口中度入恣琉体内。

    “护法大人，圣子产子，天降祥瑞，这可是大吉之兆。”

    左护法青困翘唇一笑，他们看见七瓣金莲便知圣子在此地圣子，幸好早已预备了紫金葫芦，待到金莲还剩三瓣之时收入葫芦之中。要知道这三瓣金莲可是世间难得的灵物，更是师尊飞升所需至宝。

    青困此行就是为了寻回圣子，如今圣子寻得，金莲也到手了，只需找到鬼婆婆，夺回师尊丢失的宝物，回去之后师尊必有重赏。

    青困嫌他们法术低微，带着反而累赘，索性一人先行去往麒六住处。在他看来圣子产后虚弱，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恣琉有所感知，缓缓推开了麒六，如今身体灵气充盈，勉强可以应付接下来的事情了。

    “圣子，属下来接你回大都了。”青困转眼间来到了他们面前，言语间并不恭敬，目光随意扫过麒六，而后落在麒麟蛋上，“圣子产子可是大事，回到大都师尊定然要为你补办仪式。”

    恣琉挥袖间，麒麟蛋便被他护在了怀里。恣琉道：“不劳天尊费心，当初我答应做你们的圣子不过为了借用大都的天网一用，如今我已找到了人，自然不会回去继续做圣子。”

    青困早已料到他会如此说，面上笑意不减：“圣子不随我回去也没关系，下一任圣子随我回去便好。”

    下一任圣子值得自然是他的孩子。恣琉当初假意做他们的圣子，潜伏在大都圣殿之中，倒是读过不少秘籍，参悟了几招与他的感天灵目相同的招式。此刻眉心红线蓦然绽开，感天灵目融入了一摄魂神通，中招之人将有一瞬间的失神。青困果然被他的灵目所镇，有一瞬间无法动弹。如此一瞬间，对于修道者而言便是巨大破绽。

    恣琉当初也算受天尊的恩情，不愿伤他的护法，故而并未下狠手至其于死地。眼见金眼珠马上就要完全睁开，心眼之中流露出的灵气也越发浓郁，此时正是脱离阴界的绝佳时机。恣琉不欲与青困多纠缠，不如抓紧时间前往心眼，或许还能找到回去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