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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贺清好像很害怕

    贺清晚上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虽然从束缚中解脱,四肢得以自由活动,但晚上依旧被锁在这间不小的客房中。就算她睡不着,也不能出去,只能选择躺在床上或是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了。

    因为还是有些头疼脑热,所以她选择躺在床上。

    施芸说,明天会告诉我她的心事。她想得那么认真,究竟会是什么事呢?按照的一贯发展,她的过去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她现在的异常行为和精神问题,就是她的过去造成的吗?那是她的秘密吗,她真的会心甘情愿地说给我听吗?会是什么样的事情呢,老套的被坏人伤害之后精神失常的情节吗?

    作家畅想着自己熟知的情节,又幻想了不知多少种施芸被深深伤害的灰暗过去,在内心已经做好了准备:她要在施芸对自己吐露心声的时候握住对方的手,告诉对方自己一定会一直支持她、陪伴她,然后施芸应该就可以放下所有的顾虑,和她结婚了吧?

    她胡思乱想着,脑子里一直都是天马行空的想象,难以平静下来,直到后半夜才平稳地入眠。

    第二天清晨,机器人来叫了她起床。

    施芸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来。贺清打着哈欠,心情有些低落地去洗漱。她抬头看了一眼盥洗台前的镜子,马上就低下了头,心里想着,不知道施芸愿不愿意多给她一张床单,让她把这面镜子遮起来。

    慢条斯理地洗漱之后,贺清被机器人带着离开房间去吃早餐。

    说实话,感觉真的很奇怪。贺清一边跟着前方的家政机器人走着,一边皱着眉头:她在商场确实看过这个型号的家政机器人的广告,主打卖点是能够完善地照顾小孩和宠物,让家中的大人没有后顾之忧,节省不必要的时间,更加幸福地享受生活……

    为什么是这个机器人来叫我起床和去吃饭?感觉好像那个广告里叫小孩子去吃饭的场景……施芸真的把我当作小孩子吗,我明明比她年长,而且还是她的……

    贺清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餐厅。施芸已经在座位上等着她了,贺清望见座位上的她时,几乎忘记了呼吸。

    女人披散着柔顺漂亮的黑色长发,头发上缀着贺清非常眼熟的发饰。她穿着没有什么装饰、款式一点都不花俏的纯色连衣裙,裙子很长,差一点就要盖住她光裸的脚背。她脸上不施粉黛,即便如此也清丽动人,脸上是毫无攻击性的柔和表情。

    “花……”贺清差点直接喊了“花铃”,她觉得是花铃回来了,再也没有高跟鞋和华丽的裙子,再也没有化妆品和香水,温柔又顺从的花铃是不是就这样取代了可怕的施芸,回到了她身边呢——

    女人望着她,笑着叫:“贺清。”

    一盆冷水及时地泼了下来,不是“清河老师”而是“贺清”,完全说明了问题。贺清强迫自己放弃这种幻想,她坐到施芸身边,小声地叫了一声:“施芸。”

    这种问候早安的方式真奇怪,为什么我们要叫彼此的全名呢?贺清想让气氛显得正常一点,强行加了一句:“早安。”

    “早安。”施芸也对她重复了一遍。

    然后早餐毫无声息地开始了。

    其实贺清非常困惑,她被关起来了,她其实应该大喊大叫,奋力挣扎,拼命反抗以追求自由,不是吗?为什么,现在的情况会这么平静呢?她甚至和囚禁自己的人互道早安,在同一张桌子上吃早餐。

    不,非要说的话,更加亲密的事情都早就已经做过了……贺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事。今天的早餐营养丰富,健康得她很难习惯,水果、牛奶和麦片虽然不差,但她果然还是更喜欢蛋糕和夹着甜味馅料的面包。

    “垃圾食品只能偶尔吃哦。”施芸好像看穿了她在想什么,用柔和的声音安抚她。既然心爱的人这样说了,那贺清也只好乖乖地吃健康早餐。

    最近好像总是在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这对贺清来说有些稀奇。她一般都是在半夜三更或者下午才会去拿几片面包、煮一些蔬菜,家政机器人和料理机器人对她来说太烦了,她才不要被固定用餐时间和食谱。但到了施芸这里,好像也只能乖乖地被这些不讨喜的机械规划生活。

    其实贺清非常期待施芸预定在今天会向她诉说的心事,但施芸吃完早餐之后也完全没有提这回事。她让医疗机器人给贺清量了体温,又强迫贺清吃了几片药之后,便像昨天一样,拉着贺清去了书房。

    施芸就坐在贺清身边的位置,她拿了一本书,安静地看着。她既没有看着贺清,也没有催促贺清快点继续写作,但贺清还是非常自觉地拿起了笔。这次她觉得心底很平静,思路也比昨天清晰多了,她一口气写了不少,脑中的场景还有一大部分都没能全部用笔写出来的时候,时间就已经到中午了。

    贺清不想吃午餐,一点都不想,她一定要把现在没写完的东西写完,饭什么时候吃什么都可以,灵感跑掉就回不来了。最后甚至是施芸动手拉扯着她,她才把稿纸和钢笔放开,被迫跟着施芸去吃饭。

    匆匆吃完饭之后,贺清又跑回了书房。施芸在正常地吃完饭之后才跟过来,她又慢悠悠地开始看没看完的书时,贺清遇到了一个难题。

    “施芸。”贺清望着她,说:“我要上网。”

    “不行。”

    “我要查资料。”她理直气壮地说。

    于是施芸当面帮助贺清收集了所需的资料,并且全部印了出来。

    虽然她也没有想要求救的意思,但施芸是不是太谨慎了?贺清翻着纸质资料,疑问一闪即逝。接下来她便管不了那么多,一边参考着资料,一边继续写着自己的书。

    许久,贺清终于伸了个懒腰的时候,施芸已经把茶水和茶点端过来了。

    下午茶时间到了。

    是蛋糕!还有巧克力曲奇!

    贺清觉得非常幸福,她幻想过的婚后生活场景就包括了自己疲累的时候,温柔美丽的妻子端来茶水和甜点……

    但。

    贺清及时从幻梦中醒来,不敢太过放肆。

    面前的可是施芸啊。

    施芸像昨天一样,给贺清在好看的描金茶杯中倒了半满的红茶,

    事情真奇怪,贺清想,一两天之前,她还因为施芸倍感耻辱和痛苦,但现在施芸变得就像自己的妻子一样,一直陪伴着自己,还会细致地照顾自己。

    贺清半是庆幸,半是担忧地喝了一口红茶,然后用兔子甜点叉开始吃蛋糕。

    淡紫色的,没吃过的蛋糕。

    “我特意叫人去买的哦。”施芸笑着看着贺清:“是你喜欢的那家店。”

    她明白了,对于贺清,蛋糕可以用来做奖励,就像是用罐头奖励猫一样。

    贺清不禁有些飘飘然——施芸甚至会让别人去帮贺清买贺清喜欢的甜点,是不是说明施芸很在乎她?如果一直和施芸生活在一起,她岂不是足不出户就能一直吃到喜欢的东西了?

    蛋糕很好吃,浓郁又带着清香,甜而不腻,是贺清从未吃过的芋头味的蛋糕。

    但施芸却没有在吃蛋糕,蛋糕只有一块,施芸没有买她自己的份吗?贺清想当然地把蛋糕喂到施芸嘴边,施芸垂下眼,看了叉子几秒钟,慢慢地张开了嘴,吃了下去。

    很甜,很腻。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来中和口中的味道,强忍着皱起眉的冲动。她看了贺清几秒钟,才将视线移到窗外。贺清真的很喜欢这些,她吃蛋糕的时候,心情很明显的非常好。

    她等着贺清吃完蛋糕,在这期间喝完了一杯茶,才勉强把那口蛋糕的甜味冲掉。

    “施芸。”贺清眼睛亮亮的,她期待地看着施芸,觉得现在是时候了:“昨天说的事情,说给我听吧?”

    “你都在想些什么,有什么不好的回忆吗?”贺清看上去胸有成竹,施芸觉得她大概又对自己有了什么奇怪的幻想。

    昨天的事情?啊……

    “昨天……”她慢慢笑了起来,看着贺清的眼睛,神情有些恍惚:“因为太安静了,环境也很合适,所以在想我以前的……情人?恋人?”贺清的表情在听到“情人”的时候就变了,在听到“恋人”的时候更是连眼神都变得非常茫然。

    她看着神情呆滞的贺清,幸灾乐祸地加了一个字:“们?”

    贺清花了很长时间才冷静下来。

    她努力告诉自己要心平气和,她喜欢施芸,施芸对自己做了那种事情,自己都差不多要原谅她了,比起那种奇耻大辱,施芸有一两个……或者三四个,又或者更多,无数个,前任的情人,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即便如此,她还是想哭。

    她希望施芸只属于她一个人,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还是未来,但施芸的曾经好像不只属于自己,还属于其他人。

    ——而且比自己还早。

    她沮丧了起来,但还是无可抑制地想听。她捧着施芸给她倒的茶,等着施芸继续说话。

    “你想听什么?”施芸歪着头看她。

    “情人?”贺清的声音在颤抖,她其实不是很想知道答案,但她还是问出了口:“我也是你的情人吗?你之前有很多情人吗?”

    施芸想了想,只回答了后一个问题:“以‘确立交往关系’为情人的定义的话,确实不少呢……”

    而面前的人,甚至从来没有和她交往过。

    贺清难过地喝了一口茶,茶水没什么味道,带着微微的苦味,一点都不甜。

    施芸比她小不少,却有那么多情人,那么丰富的恋爱经历。贺清快要三十岁了,却只和施芸交往过。施芸心里有那么多人,贺清心里却只有施芸一个,想着想着,她就觉得低落又委屈。她之前因为在商场跟在施芸身后的男人不是施芸的情人而高兴,但她没想到,施芸在自己之前会有别的恋人。

    “不过时间都不长就是了……”施芸好像在回忆着什么,她看着窗外,发出悠悠的叹息声,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安慰贺清。

    时间都不长?贺清紧张地抓到了重点。施芸长得那么好看,但性格和性癖实在非常吓人,把自己之前的几任都吓走了也不奇怪。但贺清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她现在觉得这样的施芸也可以接受,所以她才不会是和施芸交往时间短暂的情人,她是要和施芸结婚的,以后施芸都会是她一个人的。这样想着,她就觉得舒心多了,甚至想好好听一听施芸是怎么和他们分手的,好避免重蹈覆辙。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呢?”贺清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会和他们分手呢?”这会是施芸的伤心事吗?

    “分手?”施芸怔了一下,慢慢地笑了出来:“不,我们没有分手哦。”

    贺清觉得她好像遭到了重击——什么,谁能来告诉她,施芸现在正脚踏多少只船?

    下一刻,施芸的话令她在庆幸的同时如坠冰窟。

    漂亮的Omega向着窗外眺望,语气淡然:“他们都死了。”

    那还真的是令人悲伤的回忆。

    贺清脑子里乱乱的,努力不把事情朝着可怕的方向想。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要一个一个说吗?”

    “不……”贺清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茶,想要掩饰自己的恐惧:“你印象比较深的几个就可以了?比如……比如,初恋之类的?”

    不,为什么,为什么听她的口气,好像多到数不过来?

    “初恋?”施芸盯着贺清的眼睛,露出了不屑的表情,但贺清在心中一抖的同时,下意识地觉得这份不屑不是针对她的。

    施芸笑了起来,笑容冰冷:“我可没有喜欢过他们。”

    依旧和之前一样,虽然贺清很高兴,但她觉得有点害怕。

    施芸没有喜欢上过她的交往对象们,而且他们全都死了。这是什么新型的都市恐怖传说吗?

    “没、没有喜欢上的话……”贺清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的:“为什么要交往呢?”

    施芸皱着眉,拿了一片饼干,咬了一口,发出脆脆的声音。贺清不由得背后发毛,她有预感,自己的这句话可能问得不太对。果然,施芸把剩下的半块饼干放在茶碟上,盯着贺清问:“没有喜欢上我的话,你为什么要强jian我呢?”

    贺清下意识地想说,是你先诱惑我的!发情期的Omega出现在Alpha家,故意和Alpha独处,不是勾引是什么呢?而且……她小声说:“我、我喜欢你的……”

    “在强jian过之后?”施芸挑了一下眉。

    “而且……”贺清不敢正面回答,也不太敢看施芸:“你不是也……”她抖了抖,终于鼓起勇气说:“你才是强jian了我吧!我说了不愿意的!”就算施芸对这件事耿耿于怀,现在施芸也强jian过自己了,再怎么说也扯平了吧!

    等等,她之前是不是也……说过不愿意?但她好像是欲拒还迎,我是真的不愿意。贺清点点头,觉得自己的逻辑无懈可击,更加理直气壮。

    施芸慢慢地勾起了唇角。贺清觉得有点害怕,但是总觉得施芸好像没有生气,反而有点愉悦?因为什么,因为她强jian了贺清吗?

    她没有再提贺清的事情,而是回到了之前的话题。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啊,第一个……是在中学的时候。”她向着窗外眺望,一直看到很远的地方:“当时正好有人问我有没有和别人交往过,我说了没有……不久之后,就有人来向我告白了,是同一个年级的男性Beta。”

    “我对他有所耳闻,普通家庭很难负担得起那间学校的学费,他是为数不多出身普通家庭,还能靠奖学金入学的人。”

    “因为觉得有些好奇,我就答应了。”施芸收回视线,拿起茶壶,给两个茶杯添了茶。她皱着眉,把剩下的半块饼干放到口中嚼碎,然后喝了一口茶,慢慢地咽下去。

    “毕竟是交往,是需要彼此互相了解的。”施芸带着淡淡的笑容,望着贺清,贺清点了点头,试图做一个合格的聆听者。

    施芸也轻轻地对她点头,说:“为了了解他,我去调了学校的监控录像,找到有他的片段,想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贺清的思考卡住了。施芸的逻辑好像很流畅,但贺清觉得哪里都不对。

    “学校的监控是附带录音的。”施芸又拿了一块巧克力饼干,她好像没有吃下去的意思,她用两只手的食指和中指一齐握着饼干,慢慢地用力,把它掰成了两半,然后递了其中一块给贺清。贺清用微微颤抖的手接过,乖乖地吃了下去。

    施芸盯着她手上剩下的半块饼干,盯着不规则的断面,然后说:“然后我听到,他在和他的朋友们打赌,说施芸那种类型很好搞定,一定可以在一星期之内睡到,到时候给他们分享照片。”

    贺清不想继续听下去了。她觉得背后很冷,有一种在看恐怖片的感觉。她想,年轻有为的少年人,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呢?

    “嗯,然后他在我答应和他交往的第二天,家人就一起失业了。一个星期之内,他就退学了。”施芸轻描淡写道:“运气真不好,他还是输了。”

    贺清觉得这和运气没什么关系。她用颤抖的手拿起茶杯,茶水甚至洒了一点在她的裙子上,但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她颤颤巍巍地问:“那、他是怎么……”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退学后不久就自杀了。”施芸又喝了一口茶,手上依旧拿着那块饼干,没有吃掉,也没有放下。

    漂亮的茶杯底部和配套的茶碟轻轻相碰,发出了细小的声音,贺清居然被这个声音吓得肩膀一抖。

    “接下来……”施芸盯着那半块饼干,好像在研究它的断面一样:“那就说我印象最深刻的那个吧。”她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贺清,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是高中时的学姐,让我和她交往,她送了我很多玫瑰花。”

    “因为玫瑰花实在是太多了,很烦人,所以我就答应了。”

    贺清的脑子又卡住了。

    她在想自己以后求婚的时候该送多少玫瑰花。

    “她和贺清你一样,都是Alpha。”她这次一直看着贺清,贺清被她看得想立刻站起来夺路而逃。

    “嗯,那之后过了三天吧……”施芸慢慢地垂下眼,拿起茶壶,给自己的茶杯添了很少的一点茶水。她捧起茶杯,盯着清透的茶水,然后缓缓将视线移到贺清的脸上,盯着贺清的眼睛,慢慢地笑了起来,眼睛也眯了起来:“大概和贺清你一样,觉得Omega软弱又无力,谁都可以欺负……”

    不,我没有这样想!贺清一边发抖,一边抓紧了椅子的扶手。

    “她把我带去了她家,想要强jian我。”施芸看着贺清的眼睛,笑着轻轻说。

    贺清的呼吸停止了。

    有人想要强jian她的Omega?

    从未体验过的巨大愤怒涌了上来,令她感到手足无措。她下意识地问:“那是谁?”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度。贺清发觉自己已经站了起来,手上端着的茶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她打翻了,自己正用力地喘着气,大脑和身体都愤怒得不行,很难控制住自己。但她现在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她要去找那个Alpha拼命,把对方狠狠揍一顿然后报警,让那个见鬼的玫瑰花学姐去蹲监狱!

    施芸抬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但她仍旧在笑着,好像那对她而言不是什么大事一样。

    “你没事吧?”贺清发觉哪里不对,有些焦急地看着她。为什么受害者在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呢?贺清突然想到,施芸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件事,被刺激到精神不正常的呢?

    施芸的眼神好像没有在看贺清。贺清突然非常后悔,她无论如何都不该强迫花铃和她zuoai的,花铃说了不要,她就应该停下才对,施芸当时一定非常害怕和痛苦,但是自己已经想不起当时施芸有什么反应了……排山倒海般的愧疚和后悔把贺清淹没,她感到窒息一般的痛苦,贺清看着施芸,焦急得几乎要哭出来了:“对不起……”

    她真希望有什么东西能让自己回到过去,阻止自己做出那种蠢事。

    “……”施芸面无表情地看了贺清几秒钟,移开了视线:“不。”她的声音很轻:“没有……没有发生什么。”她换了个姿势,远远地望着窗外:“你也不需要知道那是谁……她第二天就因为车祸意外身亡了。”

    没有发生什么?真的吗?贺清依旧担忧地看着施芸,施芸看了窗外一阵,现在天色已经慢慢暗下来了。她盯着已经变得幽暗的树林,再次慢慢开口道:“最近的那个……大概是去年吧,我有一个朋友,算是青梅竹马?嗯,就是送我香水的那个人。”

    贺清惊愕地望着她,想,难道她旧情难忘,才会喷那个朋友送的香水?如果是这样,喷着旧情人送的香水和自己上床,真是太过分了!

    “她介绍我认识了一个学长……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是Omega。”施芸轻轻叹了一口气:“当时我和他互相交换了联络方式,他偶尔会给我发信息,我有空就会回复,像是电子宠物的感觉吧。”

    贺清突然想到,她也几乎不会找施芸在现实中约会,总是发信息叫施芸过来家里然后上她,那自己也是施芸的电子宠物吗?她眼巴巴地望着施芸,像小孩子一样等她继续讲故事。

    “过了一个月,大概圣诞节的时候……他约我平安夜一起吃晚餐,还订了酒店。”施芸回过头来,看着贺清。

    贺清有些紧张:施芸她……去了吗?

    “啊,我真的觉得很奇怪,大家真的都觉得Omega见过一面就可以上了吗?”施芸像是有些困惑的皱起了眉:“就算自己也是男性的Omega,也能这样对待女性的Omega吗?”

    “总而言之,我还是出于兴趣查了一下他的消费记录和开房记录。”施芸笑得甜甜的:“他在同一天约了我的朋友喝下午茶,约了我吃晚餐,还约了我们两个人,在同一间酒店分别开了两个房间,对我说他半夜可能有工作,对我的朋友说他因为工作繁忙所以要后半夜才能过去。”

    “他在圣诞假期之前去白雾山写生,不小心摔下去了。”施芸轻描淡写道:“虽然没有死,但是瘫痪了。因为不能继续画画了,受到的精神刺激过大,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很快就死掉了呢。”

    施芸好像觉得说了太多话,有点口干舌燥,她犹豫了一下,把一直拿在手上的半块饼干也给了贺清,然后慢慢地喝掉了一整杯茶水。她把空掉的茶杯放回茶碟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表情看起来有点奇怪的贺清,掰着指头数了一下:“已经说了三个了,还要听吗?”

    “不、不用了……”贺清非常僵硬地摇头。

    她仍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心跳得很快,她突然意识到,被强jian好像不算是最坏的,她可能随时都会死。她觉得如坐针毡,有些坐立难安。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声问:“施芸……比如,我是说,比如……”她小心地看着施芸的脸色,问:“如果我意外身亡,会、会是什么样的……”

    “你?”施芸把手支在书桌上,非常自然地道:“猝死或者跳楼自杀吧。”

    她真的想过吗?!贺清绝望地看着她,说:“不,我是不会自杀的。”她自己也有自知之明,自己有时会情绪失控,一边哭一边砸东西,但她最多也只做到过割腕。割腕已经足够疼了,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去自杀。

    施芸嗤笑了一声:“你觉得你的精神科诊疗记录和心理咨询记录叠起来有多厚?”

    “……”贺清茫然地看着她,最终还是不得不承认,施芸说得很对。她想了又想,又忍不住发出微弱的声音:“所以……”

    施芸安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的感想。

    “所以,施芸你是杀人狂吗?”贺清感受得到自己的身体和声音都在颤抖,但她觉得自己必须搞清楚这件事。说不定,她抱着微弱而渺小的希望想,说不定,真的不是她?

    “不。”施芸微笑着摇头:“我没有杀过人。”她看着贺清,露出温柔而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都是意外。”

    贺清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但她真的不信。

    “退一万步来说——如果真的是我做的,也不能叫做杀人狂,毕竟都是冤有头债有主的,只能叫杀人犯吧。”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房间内的灯光自动亮了起来,施芸在灯光下看着自己还没来得及涂上指甲油的指甲,轻声道:“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每次去见贺清的时候,都要把之前做好的美甲全部卸掉。这其实很麻烦,久而久之,她就放弃了,现在应该可以随心所欲了吧。

    某种意义上来说,贺清其实相当了不起。

    正常人应该早就被吓破胆了,但贺清明显不是正常人,她吓得身体抖个不停,开始思考自己还能活多久的时候,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施芸。”她期待地看着对方。施芸纳罕地看着她,有些不明所以。

    贺清的声音有点发抖,但也带着几分兴高采烈,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的小孩子:“我们认识差不多有一年了吧。”应该是时间最长的!

    “而且我们算是同居了吧,别人都没有在你家里住过吧?”

    施芸陷入了沉默,她好像明白贺清在想什么了。她没好气地回答:“如果你对同居的要求低到连卧室离得那么远都可以算的话。”

    “但是,我们……”贺清看上去居然有点羞涩,施芸觉得自己明白她在想什么。

    是啊。施芸再一次叹气。

    相比其他人,贺清活了很久,甚至产生了施芸喜欢她的错觉。但这只是因为贺清不是恋人,只是宠物罢了。

    为什么贺清能活到前几天?大概是因为自己很无聊,至少想让贺清把书写完,顺便看看她完全信任着自己却被折磨到崩溃的样子吧。毕竟游戏的时间拖得越长、自己被信任得越深,对方的表情就会越绝望。

    心中产生了些许违和感,施芸决定忽略掉。

    “那你昨天,为什么会想起他们呢?你在想什么呢?”

    施芸下意识地看向窗外,从这件书房也能看到庭院,现在幽幽的白光也已经亮了起来,她望着窗外,有些出神,用轻轻的声音道:“树林里那么暗,浮着白光,就好像幽灵会出现的场景。”

    和我想的一样!贺清开始因为这件事开心,她觉得自己和心爱的人心有灵犀。

    “我在想,他们会不会出现在我眼前呢?”施芸微微皱着眉:“如果他们知道自己会死,还会不会做出那些事情呢?”

    贺清哑口无言,她想,那应该是绝对不会的。她又回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大概……确实随时都会死。毕竟施芸说过好几次,就算她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知道,那岂不是连自杀的全尸都有可能留不住?

    理智告诉她,这里很危险,她应该快点跑。

    但面前施芸脸上浮现出的,微微恍惚的笑容,是那么美丽而诱人。即便贺清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可能是可怕的事情,她也无法下定决心放弃和逃离。

    “贺清。”她叫贺清名字的时候,尾音微微上扬,非常可爱:“我说了这么多,给我点报酬吧?”

    她身上好像有一股魔力,贺清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她回过神的时候才开始想:报酬是什么?

    美丽的Omega却已经牵起了她的手,她回过头来,侧着身子露出朦胧而腼腆的笑容,怎么看都是那个迷恋着贺清的花铃:“走,我们去一起洗澡吧。”

    自己好像暂时不会死,贺清松了一口气,想到“洗澡”这个词背后隐含的意思,她不禁觉得脸上有点热。

    但即便身体浸入热水之中,恶寒也始终紧贴在她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