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笼中鸟

    这些天雪瓦把自己关在图书室里，洗漱有魔法，三餐均由托伊送达，也不与人言语，自认为可以忘记天赋觉醒的后遗症，没想到的是，十天后，自己的呼吸起伏也能引发魔力波动。

    最初几天，外公还来看他，随雪瓦越躲越深，他索性只在广播里提醒孙子休息。

    逃不掉的，七级的小法师被整座皇宫的灵神严防死守，不提低端力量，光是常驻图书馆的高级灵神就有数十位，去趟洗手间，都有四大天王看门，加上隆多亚贴身守护，雪瓦彻底消除了逃跑的念头。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越发的不对劲，特别是脊椎上的六个魔力节点，仿佛随时会长出六对光翼。

    “主人今天的书是？”

    “”

    先觉科的独门秘笈，逆天改命！虽然还没有人成功过。

    雪瓦用书遮住眼睛，哀叹许久。

    “好想回家啊。”

    视线回到德塞堡，雪瓦到空中岛的第五日，罗娜通过出生证明处拿到了缪提拉的联系方式，对面说要留孩子住段时间，也不给个具体说法。于是，罗娜连续几天讨问孩子回来的日期，起初对面还敷衍回答，到后来电话也不接了。

    直到今日，她收到了法院的出庭通知。

    “这人有毛病吧！”

    通知写得很清楚，空中岛政府申请剥夺赛门罗娜·罗巴布夫妇对无刑事责任人雪瓦·罗巴布的监护权，并将权力转交给祖父缪提拉·斯凯康科。

    “我们一没监护失职，二具备经济能力，他抢不走雪瓦的。”

    “不，我就不明白了，孙子这么大，他看没来看过，天赋觉醒了就抢人？还要不要点脸啊，啊？”

    虽说是老师，罗娜骂起人来毫不逊色，若非有血缘关系，她可不得把缪提拉祖宗八代全骂一遍。

    罗娜平复好情绪，请了专业律师，准备齐全出庭资料，要和那恶祖父当堂对质，结果对面只来了个人偶文员诵读原告陈词，法官瞟了眼被告席，不禁叹气，涉及他国皇室继承权，法理也得让步啊。他直接颁发了判决书，夫妇失去监护权，并不准探望。

    罗娜当场昏倒，祖父也因此翻车骨折，这是雪瓦所不知的。

    此时布克太太正教导着雪瓦，玫瑰王朝时期的占卜方式，广播里突然传来了外公的声音。

    “你舅舅晚上回家，记得来餐厅吃饭。”

    雪瓦这才想起自己有个舅舅，要是舅舅再多长一对翅膀，他也不会被困在空中岛，呆作笼中鸟。

    “别管他，我们继续讲我们的。刚才讲到，玫瑰王朝的人相信夜莺的羽翼能带来先人的劝诫，燕鸥有着看破现世的双眼，火鸟的巨耳则能听到未来的讯息。于是他们靠鸟声占卜，甚至衍生出了一门学科，鸟语学。上一代的林人王室坦汀芬家族，便是靠饲养火鸟起家买爵，他们在千年后的寂静堡垒战役大胜，成为了林人一族的统治者。后来这个家族证明鸟类并没有先觉能力，他们的胜利从未依靠过鸟声占卜，鸟声占卜也就被归入了伪魔法。”

    “魔法还有伪的？”

    “伪魔法只出现在先觉科中，现在先觉科奠基人有一条话被人广为引用：一切未发生的事物，都有改变的可能性。但是人们不知道的是，这句话后面还跟着半句，学占卜的都是煞笔。”

    “粗鄙之语！”

    “字典不明白什么是粗鄙之语，字典只知道照本宣科，所以字典没有错。”

    “他们怎知坦汀芬没有说谎？”

    “夜莺和燕鸥早就被业界证明为伪魔法，蓝波切一世为了自证清白，亲手杀死了最后一只火鸟，如今火鸟已在查勒冈大陆之上绝迹。”

    “这只能证明蓝波切一世的清白吧。”

    “提出废除火鸟占卜陋习的是蓝波切，他没有理由停止对自己有利的行为。”

    也许，他只是想给火鸟自由呢。

    家神隆多亚插嘴道：“蓝波切一世的行为，让这个家族失去了太阳的庇护，不出三百年，坦汀芬王朝二代而亡，土地被蔻玳家族与铜翎家族瓜分，林人族正式分裂为如今的上下林人。哪像我们翼人族安定，从未改朝换代，每代只会出现一个六对翼人，他被冠与斯凯康科的尊姓，即为天空征服者，也就是小主人您哇。”

    隆多亚拍马屁也拍不响，雪瓦气得不理他，直到吃饭都在暗自想着自由的问题，他翻阅再多资料也不能推翻或证明刚才的猜想，索性也不想了，跑去吃小舅舅的洗尘酒。

    小舅舅巴拉只比雪瓦大五岁，五对翼，跟着母亲诺姆希姓贡多赞，一头金色短发，带着眼镜，斯斯文文的，话也不多，和不敢说话小侄子组成沉默二人组，餐桌上长辈不闲聊，就只剩刀叉交错唱诗了。

    “考前集训还顺利吗。”

    “是的，母亲。”

    简短无错的回答让餐桌再次陷入沉默。

    小舅舅受过极佳的礼仪教育，可谓斯文贯彻到底，吃饭也文雅，不像雪瓦急着走人，吃得那叫是风卷残云，片甲不留。

    翼人族的衣服大多是裙袍，于是雪瓦拍拍裙边，行礼离席，注重于盘中的巴拉这才发现多了一个人。

    他问：“这位是？”

    “家里的新成员，我在信中提过。”

    巴拉略加回忆，便不再多问了。

    今晚不做图书馆的幽灵，雪瓦抱着托伊看电视杀时间，可翼人好像没有泡沫剧的概念，高教育率导致鉴赏水平的大幅提升，强逻辑和快切镜搞得孩子头大，雪瓦困意十足，很快就睡着了。

    可能是对图书馆的抗拒心理起了作用，他罕见地做了个梦。

    梦里他变成了蓝波切的火鸟，终年被锁在金色的牢笼中，它忠于蓝波切，对于蓝波切的请求有问必答。可是有一天，老迈的蓝波切问他，坦汀芬王朝还能存续多久。

    火鸟一如既往地如实回答：“百年后，宫墙之内将再无婴孩啼哭。”

    蓝波切无法接受这个答案，他欺骗自己，火鸟占卜是骗人的把戏，以往的胜利皆由人定，宣布废止后，他又来到火鸟笼前，蓝波切告诉火鸟，它只有两个选择，改变预言获得自由或者死在他的剑下。

    “预言无法改变，未来尚且可期，我将浴火重生，林人与他同行。”

    南部领主家族不日便降世了一个男孩，男孩衔羽而生，后来推翻了坦汀芬的统治，建立了铜翎王朝，据说贤王仙逝时，天空如同火烧，只见一轮大日徐徐升起，驱散了最后的黑夜。

    醒来后，雪瓦和布克太太分享了这段梦，布克太太说雪瓦有灵媒的潜质，梦里发生的也许是真的，应该记录下来以待考证。

    “说起来，现在还有会鸟语的人吗？”

    “人没有，灵有一个。”布克太太指指自己。

    雪瓦笑了，有这位活化石老祖宗在，就算是笼中鸟，也能展翅高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