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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在别人的日记里看到自己

    第二十章 在别人的日记里看到自己

    樊白令冷静了一下,给母亲又转了一千块钱,暗道这半年来花钱可是真快,崔菲菲这张卡里已经有四千块的支出了,她还有两年半才能毕业,也不知这笔钱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洗脸刷牙之后,樊白令将两只脚泡在盆子里,那里面已经倒了许多热水,水盆旁边还立着一只暖水瓶。不洗澡的时候,樊白令每天都要泡脚,尤其是冬天,这可以让她放松辛劳了一天的双脚,尤其是今天,放松神经的作用愈发明显,此时听着系统里的音乐泡了十分钟的脚,随着血液循环的加快,脚上越来越柔软,樊白令感觉自己的大脑也不再那么紧绷了,太阳xue也不像方才那样一跳一跳的。

    她将水倒在了厕所中,方才回来后上厕所还没有冲洗,此时用这还带了温度的水洗一下,顺便温暖一下排水管。

    然后樊白令就坐在床上,打开一本书,悠闲地看了起来。

    今天受的刺激实在太大,因此樊白令就不想再看那些紧张刺激科幻或者推理,银河漫游波澜壮阔,可是如今自己想看一点日常的东西,让心情平静一下,于是便选择了这本。

    要说林芙美子的,却不是樊白令搜书的时候自己找到的,而是系统推书。

    经过了这一年来的时间,樊白令已经摸到了系统的脾气,虽然生活中许多困扰系统是不负责讨论的,但是假如与书籍有关的谈话,两边的交流还是能继续下去。

    于是有一次自己就和系统说:“系统君,我曾经有一个理想,就是写完三本后就自杀,我会回到出生的村庄去写,就是我奶奶爷爷死去的地方,我的童年,痛苦还没有开始的地方,写完后就在老房子里开煤气或者烧炭自杀,如果继续在城市里,忙于工作和学习,应付各种机构与人事,不会有太多时间写书,很多时候真的觉得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打动我继续留在城市里,心中经常就会有一种冲动,可能自己第二天就会买车票回乡完成理想。”

    系统沉默三秒钟,一行行字迹在界面上逐字出现:“你的生理年龄只有二十五年,根据系统里积累的你的书评进行分析,你读书并不很多,总结起来:对于人类世界虽然有所体悟,但因为生理年龄的局限,阅历并不是十分丰富,又因为读书偏少,思维深度有局限性,根据我对你的判断,有两条写作途径可走:

    第一是写自传,然而生命太短暂,自传不会有太饱满的材料,挖掘哲学内涵也显学力不足;

    第二是口述历史,面临的问题一是同样的经历略显贫乏,二是本身就处于当代,体验的是与其她人一样的历史环境,所以口述历史不会有太多读者,或者是四十年后,时代有了大的改变,对新生代讲述曾经的经历,会更加有价值一些,比如姜淑梅的。”

    当时樊白令就兜头一盆凉水,本来自己想着这种计划的时候,情怀还是很壮烈的,用生命去写书,也算是自己这微薄的人生给尘世留下一点不足称道的价值,可是此时看到系统这样的意见,就觉得很有一种失落感。不过她转念一想,自己如果真的要写一本有质量的书,就应该努力活着,仔细地看,仔细地思考,流水网文不是自己要写的,自己想写的是有积淀的东西,希望能够传诸后世,所以倒是很应该从现在振奋起精神来,认真地生活,平时得到一点感想就记下来,慢慢地积累,将来都是自己的写作材料,想到从前自己曾经在电子笔记里记录过生存压力的,虽然并不多,不过偶尔翻翻也很有回味。

    系统处理了一下樊白令刚刚输入的信息,马上便有了运算反馈:“这样一本是有价值的,林芙美子的就是这个形式。”

    于是樊白令立刻码住了这本书,系统君真的太给力了,她一说要这两本书,系统便自动给她加在了书架里,而且是全集,两位作者的其她作品也都放在了里面。

    系统在这一点上倒是与樊白令很称得上有志一同,樊白令有一点或许是完美主义的倾向吧,虽然从前读书不多,但是自从开启了系统,她发现自己存书喜欢求全,就是遇到一个喜欢的作家就希望码起她的全集,这可是之前从没发现的癖好,在之前那个时候,樊白令整天忙着上班赚钱生活,连网校的课程都是拜托同学录屏,然后拷贝资料,抽空看着来学,听课作业是打个卡混个及格,最后倒是也拿到了毕业证,然而当时真的没有太强烈的向学之心。

    然而自从点开读书系统,樊白令忽然间有了一种斗志,要定下心来认真读书,如果不是因为与外界还有许多纠葛,她真想钻进系统整天看书,反正读书能够赚金币,足以维持自己的生活。这种时候她忽然间便打开了对作品全集的爱好,总觉得喜爱一个作家而漏了她一本或几本书没有读,很有一些遗憾,就感觉不完满了,好在系统里面的书非常齐全,还自带翻译功能,有一些书虽然没有中文版,但是系统帮助译成中文,列在书库里,一大部一大部都是全集,很可以列在书目里慢慢地看。

    此时她点开的便是,读序言的时候,便已经很有感触,那里面说林芙美子谈起自己创作这篇日记体的动机,是因为读了挪威作家汉姆生的,所以就想写,本来并没有想过要当什么作家,只是因为有倾诉的欲望,所以不吐不快,写文章的时候林芙美子感到特别满足,把什么身无分文、饥肠辘辘,还有男人的纠葛全都忘记了。

    樊白令只觉得林芙美子这段话简直说到了自己的心里,自己也是胸中有许多话,想要转成文字给人来看,一想到自己在烛光之下奋笔疾书的样子,樊白令便觉得一颗心活泼了起来,仿佛奔腾的河水终于有一个宣泄的途径,每天在生活中之中挣扎,灯下写字的时候,倒仿佛超离了这个世界,恍然间从那泥潭之中拔出脚来,有一种轻盈的感觉。

    看过了序言,樊白令转入正文,看过几段便开始着迷,林芙美子的身世与自己竟然有离奇的相似之处,都是亲父不正派,母亲又找了另外的男人,只不过林芙美子的继父不像自己的继父这样多病缠身,能够一直坚持做点小生意,虽然总是难以摆脱贫穷,毕竟还能够自食其力。

    再一看林芙美子所经历的事情与她的心理活动,与自己是多么的相像啊,都是饱尝人情冷暖,虽然一直在忙着,却总感到朝不保夕,生活的野狗紧紧在后面追着,仿佛脚步略微一慢下来,便要给那猛犬一口咬在小腿肚子上。

    日本人毕竟还是非常含蓄的,作家近松秋江给林芙美子写了一封信,说是假期里她不在的这段时候,“十二社的吉井先生家里找女佣”,或许近松可以帮芙美子介绍一下。

    樊白令起初居然没看懂这段话表明的是什么意思,林芙美子说这封信是辞退文书,她眼睛盯着界面上的文字,足足想了半分钟,才明白芙美子为什么这样说,近松帮忙介绍工作,自然就是近松家里不再需要芙美子,自己的心思还是太慢了,莫非文人都是这样喜欢拐弯抹角吗?很文雅地说着无情的话,淡淡的墨痕如同人情的温度一般。

    樊白令从前没有接触过这样高阶层的人物,在她自幼生长的环境之中,大家都是直来直去的,无论是拒绝也好,恶意也好,都会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根本不用费心去想对方到底是说的什么,因为就是字面的意思,很简陋粗率,如今自己是看到了究竟怎样叫做“文雅的淡漠”。

    樊白令忽然有一种庆幸,幸好自己没有在作家的家里从事家政工作,否则以自己的脑袋,恐怕会成为别人眼中的笑料,那样的地方,自己是待不下去的,而林芙美子那一句“我希望笑对人生,但却少有顺心的事”,简直就是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内心写照。

    继续往下读着,樊白令渐渐地恍惚间竟然觉得自己与林芙美子合二为一,虽然一个在中国一个在日本,许多具体经历也不尽相同,然而那中间的坎坷与焦灼却是何其近似,整天都在算钱,然而再怎么计算也摆脱不了贫穷的旋涡,总是入不敷出,一直有一团巨大的力量在把自己吸向下面,却少能遇到把人向上托起的力。

    林芙美子情绪低落的时候自暴自弃地说,不如干脆去卖yin,自己虽然没有这样打算过,然而却许多次地想到死,之所以一直活到开启系统的那一天,是因为拖延症与惧怕疼痛,也是带了一些对生命的留恋与不甘心,哪怕是如此乏味艰辛的生活,像自己这样犹豫迁延的人也没有决心真的去结束它。

    樊白令看了一个多小时,困倦越来越深,一个头不住地在胸前点着,她关掉系统又去了一次洗手间,回来后便躺下来睡了,头枕在枕头上,樊白令忽然想到,如今自己这样子算作是二次求学了吗?人家的间隔年是去尼泊尔,自己两次入学之间足足间隔了六年,经历也堪称丰富。

    第二天的十三点多一点,樊白令睡足后起了床,洗漱吃饭后,又看了一阵书,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穿起厚外套,背了包往外走,十二月的时候,每天出太阳是在九点二三十分到十四点十几分左右,将近十五点的时候已经没了阳光,出门的行人仍然要行走在黑暗之中,只有街边的路灯让这一段路显得有一些温暖与光亮。

    樊白令走在路上,积雪已经铲掉,入冬以来几乎天天下雪,每天铲雪车都要出动两次,将路上的积雪清理掉,因此当她经过今天凌晨发生事端的那一段路,那上面已经是干干净净,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来了。樊白令不由得想到自己方才中午刷新闻,还以为能够看到一个劲爆的头条,详细讲一讲那件案子究竟是怎样一个内情,两伙人这样凶狠地当街搏杀,实在是一件很大的案子,算是震动性新闻了,哪知本地新闻却只是简略带过,“今天凌晨零点二十几分,XX路发生斗殴案件,两死六伤,具体案情警方正在侦办之中。”

    或许是因为时间还短,案情没有弄清楚吧,不知过几天会不会有进一步的通报。

    而此时的警局里,一名警察将报告递了上去,已经结案了。

    “组长,就这样过去了吗?这两帮人当街这样砍杀,目无法律,好在他们现在是没有枪械,否则爆发街头枪战,很可能会对路人产生更大的危险。”

    “小马,算了吧,就这样吧,入冬以来我们的压力非常大,哪天没有抢劫斗殴的案件?弄不好还有灭门的,到了现场,血淋淋一地啊,办那些案子都办不过来,这种事情就这么过去吧,反正两边都不是什么好的,死就死了吧,最烦的是那些没死的,重伤了还得给他们治疗。”

    旁边一个老警察叹着气说:“是啊,自从咱们这星球改道了,整天都是乌漆墨黑的,尤其是到了这个时候,每天那太阳只在空中一闪,就不见了,到处一片黑蒙蒙,又大风小嚎的,更是不知道都在闹什么事了,这一阵连自杀的人都多起来。”

    一个三十几岁的女警说道:“强jian案居然有所减少,倒也是意外的收获。”

    这一天工间吃饭的时候,同事们凑在一起,讲起昨晚道路上的那一场残杀,樊白令是亲眼看见的,虽然她说起话来并不是十分绘声绘色口齿伶俐的,不过因为是现场旁观,讲解便比别人生动,说着:“一刀下去血就溅出来,洒在雪地里,好像白雪红梅似的,我看到有个人身子下面好大一摊血,就在想这么冷的天,零下三十几度了,滴水都能成冰,为什么那伤口不赶快冻住的?倒是也能止血,或许就不会死了。”

    丁金火笑嘻嘻地说:“可能是暖暖贴贴得太多了,所以身体特别热,那血不容易停。”

    樊白令忽然就想到去年冬天到自己窗外撬防盗网的周文勇,后来据办案的警察说,他当时倒是还好好的,因为暖暖贴而没有冻死,可是来警局不久就发生了内脏大出血,原来是之前从五楼跌落,内脏在重击之下已经发生了破损,只是当时没有察觉,损伤处越来越严重,最后伤重不治。

    这时孟凯琳忽然问蒋巧梅:“巧梅,你这两天总是默默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蒋巧梅轻轻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就是我妈说,孩子看看都已经两岁了,可是还不会走路,让人有点担心。”

    黄蕙兰脱口而出:“莫非是缺钙?软骨病吗?”

    见蒋巧梅的脸色暗了一暗,孟凯琳想了一下,说:“有可能是因为日晒不足,缺乏维生素D,造成钙吸收不足,你看给小姑娘买一点鱼肝油来吃可以吗?不过这种东西也不能吃过量,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遵照医嘱来服用,现在国家对下一代的健康也是很重视的,妇幼保健院有些药走国家统筹的。”

    蒋巧梅默默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樊白令知道她也是相当的不容易,生了女儿之后刚刚过了一年,大灾变就发生了,老公当时正在外面打工,说是野外作业,从此杳无音讯,如今她将女儿放在娘家,自己出来打工,非常艰难,但愿维生素D是免费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