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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虐霍狗

    深秋,华南路两旁枯枝一片,光秃秃的,连风挂过都觉得疼,于是呼啸着,咆哮着,满是凄凉的气息。

    道路尽头的霍公馆里同样哽咽声不断,张妈是从小看着霍随舟长大了,除了督军府的那段,其他日子可畏顺风顺水,步步登高,哪曾想会遇到这样的事。

    他整个人怕是要废了。

    张妈坐在客厅沙发上摸眼泪,余光瞥到从外面进来的陈三,连忙招手让他过来,说着说着泪又往下掉:

    “陈副官,你找人劝劝少爷吧,医生都说了他那是撕裂性骨折,就算好了也会留下顽疾。”

    “本来应该静养的身子,哪能受得住他这样没日没夜的喝酒啊?”

    从盐城回来后男人一身是伤,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张妈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心疼的同时也深深自责,若是她当时没放傅瑜进来......

    可夫人走了就去找啊,天涯海角总能找到的不是吗?何必糟践自己身子啊!

    陈三看张妈这样也红了眼圈,只他一个大男人哪能哭啊,更没法告诉张妈他们没办法找,他们连盐城都进不了,更别提去辽州。

    少帅自在火车站被打晕后,差点将命都丢在了那里,他醒来后三番四次硬闯,最后还是他们将人弄晕后,连夜开车回了江城。

    夫人....

    陈三欲言又止的看着张妈,夫人怕是永远也找不回了,俞军如今这点实力哪能跟北方抗衡啊,只要她一直待在辽州,少帅便毫无办法。

    这绝望的处境让他都快崩溃了,陈三烦躁地揉了揉脑袋,眼睛猛地一亮:

    “夫人的丫鬟刚被接回霍公馆,让她去劝劝少帅吧,看在夫人的面上,或许他会振作起来。”

    张妈也忙不迭的点头,像抓着跟救命稻草般去后院找月婵。

    二楼尽头的卧室里,浓重的酒味充斥着整个房间,大床旁边的地毯上坐着个喝得醉气熏天的男人,他左手臂缠着厚重的纱布,本应该挂在胸前静养,

    可他就任由其随意搭着,跟条无知无觉的木乃伊一样。

    稀薄的光从窗纱照了进来,模模糊糊中,男人下巴一圈胡茬,眼底乌青,几天没睡的样子,衬衣邹巴巴的,哪还有以前一丝不苟的样子。

    还算完好的右手握着个酒瓶,一口一口地往嘴里灌,似要忘记什么,又仿佛只能醉后才能看见什么。

    可怎么忘得掉呢,这间屋子,那个人,还有这张床,曾经无知无觉的记忆,如今痛彻心扉。

    霍随舟无数次的回忆起从前,她帮自己挡子弹的那天晚上,醒来时明明怕得脸色苍白,嘴唇都没了颜色,嘴里还问他,

    你的伤怎么样了?

    可他怎么做的,他捏着她下巴恐吓她,凶她,连句安慰都没有,

    你疼不疼啊,是不是吓到了,别怕别怕,是夫君不好,以后再不会让你遇见这些事了。

    他没说,他亲自掐灭了她最后一丝伪装的坚强!

    那眼泪一串一串的流,哭得跟个小孩一样无助,将男人如今的心烫得碎裂。

    夫君?他算是哪门子夫君。

    霍随舟,你配得上夫君这几个字吗?

    本以为麻木的胸口再次因为那些画面疼得撕心裂肺,男人又灌了一口酒,任由着过往催人心肝的回忆反复折磨着他。

    迷离昏沉中,隐隐约约听见推门的声音。

    *****

    月婵连开门便闻到一股冲鼻的酒味,在房间找了一会才看见男人坐在大床边,萧条的背影带着几分可怕,她的声音都在发抖:“姑.....姑爷。”

    “出去!”

    男人凌厉的嗓音让月婵腿根都在打颤,她本来就不是劝人的料,更何况是面对本来就害怕的霍随舟。

    她也想退出来,关上门的时候却想起自己口袋里的东西,于是犹豫了半晌还是磨磨蹭蹭走到大床边。

    “这是...小姐给我的钱,回家的时候娘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本想回来就还给她的.....”

    话还没说完眼泪就流了出来。

    小姐果然在骗她,她原来一直打算安顿好自己后就离开,她怎么那么傻,怎么那么傻呀?

    怀着满心期待回来的月婵,没想到刚进霍公馆就听到傅年离开的消息,她眼睛都哭肿了,还是没有办法接受。

    霍随舟怔怔地看着半空中的淡绿色锦囊,绣了两朵小花,栩栩如生,她的东西,是她的东西。

    男人瞳孔颤了一下,伸手接过,打开收缩袋后里面郝然整齐的放着一叠纸币,

    破破旧旧,有的甚至磨掉了角,从几毛到几百元的都有,有的纸币甚至早就被淘汰掉了,没法用的。

    月婵怕他不明白,小声解释:“这是小姐从小到大攒的钱。”

    她说小姐自小就打算开个饭铺,但因为钱一直不够,傅公馆的月例少得可怜,这是帮人刺绣,纳鞋垫才换来的。

    本来前段时间就能开起来,结果因为西华路那家商铺老板不受信用,嫌钱少就撕毁了合约。

    月婵的眼泪成串往下掉,她自小就没和小姐分开过,要走带她一起走啊,天涯海角她都不会怕。

    小姐把这些钱给自己了,她怎么办啊?

    她哭得哽咽,泪水模糊了眼睛,未曾察觉到男人剧烈颤抖的手,花了极大的力气才把锦囊贴到胸口,

    淡淡的,属于她的香气慢慢萦绕上鼻尖,男人的泪瞬间涌了出来。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也从未去关注过,没去问过!

    他腰缠万贯,挥金如土,她却身无分文,连个商铺都买不起。

    他送出去的礼物怕是都能买下几条街了吧,可他的夫人,他的年年......

    霍随舟,你真他妈混蛋!!

    泪水肆无忌惮的往外涌,男人半晌后才强忍着颤栗,手指轻轻抚摸锦囊的刺绣,心头那钻心的疼一点点荡开,疼得整个人都空了一般。

    月婵这还是第一次见男人哭,眼角的泪让她也怔了一下,也许...姑爷哭出来后便会好起来了,张妈苦口婆心的让她来劝,一定要让少爷走出来啊,这样他会废掉的。

    她也心酸的抹泪,哭了一阵后突然想起小姐留下的东西,不知道姑爷看到这些会不会好一点。

    犹疑了一会后月婵走到衣柜旁,拉开最上面那扇门后将阁子里的衣服挪到一边,抱出那个紫檀木的小盒子。

    小姐最喜欢这样藏东西,跟着她十来年了,还有什么不了解的呢。

    她将盒子放到霍随舟的大腿旁边,嗫喏着:“这是小姐从小到大最珍贵的东西,大多应该都和姑爷有关.....”

    希望您看到后能振作起来,早点去把小姐找回来。

    似是慢动作一般,霍随舟抽开檀木小格子,只见那容量不大的抽屉里装着颗奶糖,颜色都褪去了,变质了不知道多少年,

    格子底下,放了几只纸鹤,涂得花花绿绿,不过都变得皱巴破损。

    还有个小本子,打开后前几页满满当当的写着:霍随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