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次人格

    清晨的阳光俏皮地从窗帘的缝隙中逃进卧室，落在墙勾勒出一道细长柔和的光斑。

    暮色慢慢睁开双眼，先是侧头看了看仍旧熟睡的人类，只见他半蜷着身体，怀里抱着一团被子，眉头微微蹙着，似乎梦里不太舒心。暮色侧过身，伸手搂住人类，安抚地在背上轻轻拍打着，没一会儿，人类的眉头便松开了。

    这是暮色这段时间摸索出来的方法，只要能及时安抚，人类总能继续安稳地休息。

    他谨慎地挪动着被人类枕住的左臂，因为害怕动作太大而吵醒对方，每天他起来的过程总是十分漫长。等手臂终于自由的一瞬间，暮色仿佛松了一口气，再观察一下人类，没有被吵醒的迹象，这才小心翼翼地下床，悄悄离开了房间。

    人类喜欢吃传统的中式早餐，为了令人类每天醒来就能吃到美味的早餐，暮色总是会每天早晨早早准备好，然后温着，直到人类起床，才会被端出来。

    今天的人类难得睡了个懒觉，暮色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了，人类还没出来。于是他悄声来到卧室，打算喊人类起床。

    刚打开门就看见人类已经坐起来了，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主人，您醒了？去洗漱准备吃早餐吧。”暮色靠近人类，准备像往常一般，给人类来个起床后的早安吻。

    但是这次，人类用手挡住他的嘴唇，目光阴沉，语气有些冷，“我准许你亲我了吗？”

    暮色一愣，除了刚开始的几天，人类会害羞地躲开，后来就再也没有阻止自己了，更不会像今天这样不高兴。

    “对不起，主人。下次我会先征求您的允许。”即使不明白人类为什么会不高兴，但是机器人还是为自己的自作主张道歉。

    人类没有吭声，径直走向浴室，进门前他吩咐道：“你先出去吧。”说完，就关上了浴室的门，隔绝了暮色的视线。

    “是。”虽然门已经关上了，但是暮色还是应了一句。

    今天的人类和往常很不一样，很有压迫感。大概是又梦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吧，暮色如是想。

    等暮色将早餐都摆好了，人类还没出来，又静静等了10分钟，人类仍旧没出来。暮色有些担心出了什么意外，于是来到浴室门口，正打算敲门时，浴室的门一把从里面打开了，人类看见抬着手的暮色，挑了挑眉，率先从暮色身前走过，“走吧。”

    面对桌面上的皮蛋瘦rou粥和包子，人类似乎没什么胃口，随意吃了几口就准备回房间了。

    “主人不再吃点吗？”暮色劝道。

    “不了，没什么胃口。”说完，人类转身就走了。

    暮色看了看餐桌上的早点，皱了皱眉，主人对最爱吃的早饭都没胃口了吗？

    “暮色，你过来。”

    人类的喊声从卧室传来，暮色连忙放下手中擦拭的餐具，来到卧室。只见床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麻绳和道具，这些东西几乎都是暮色亲手置办的，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人类抱着双臂靠在衣橱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暮色全身，“看着不错，我们......玩一下？”

    暮色自然不会因为人类打量的眼光而不自在，只是有些讶异，因为主人从来不会用这种眼神去看自己，“主人要绑？”

    人类嘴角上扬，“今天，我来绑你。”

    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讽刺与不屑，刚好被暮色捕捉到眼里，加上人类的话语，他似乎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主人？”

    曾经他和人类也探讨过捆绑和被捆绑的感觉，人类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捆绑别人的感觉，因此，暮色建议他在自己身上尝试一次。之后，人类表示，就像在完成一件艺术品，成就感是有的，但是没有被捆绑时的快感与满足。而现在，人类竟然主动要求捆绑自己，这不得不令暮色生疑。

    人类似乎明白暮色在思考什么，他上前两步，双臂勾住暮色的脖颈，在耳边呼出一口气，“因为被绑起来的你，对我来说一样很性感。”说着，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暮色的耳垂，此时的他如同魅惑的妖精，在等待猎物跌入陷阱。

    暮色抓住人类的手臂，将两人的距离拉开，皱着眉头直视人类的眼睛，而人类不慌不忙地眯着眼睛与他对视着。许久，暮色的手指越掐越用力，一字一顿地道：“你，不，是，主，人！”

    人类看似温柔无害的眼神顿时消散无形，取而代之的是疯狂与戏谑，“终于发现了？我还以为人工智能有多了不起呢，不过如此嘛。”

    “你把主人怎么样了！？”通过脸部骨骼扫描，暮色可以很确定眼前的人确实是主人的身体，但内在却已经不是他熟悉的主人了。

    “我不就是你的主人么？”人类撇了一眼掐着自己手臂的大手，“你正在伤害你的主人——我。”

    暮色抬手想掐住人类的脖子，手却怎么都不听使唤，智脑中警报声响个不断。他一把将人类推开，生平第一次怒吼道：“你不是我的主人！主人在哪里？你究竟是谁！？”

    人类顺势坐到床上，一手撑在身后，慵懒地斜坐着，另一只手随手拿起边上的绳子，随意地甩着圈，似乎毫不在意暮色的怒火。

    “啧啧啧，这就生气了？你听我的话，我不就告诉你咯！”

    “你想做什么？”暮色一边强作镇定应对着眼前鸠占鹊巢的人，一边在智脑中疯狂搜索着相关资料。

    人类如同毒蛇一般，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他向着暮色勾了勾食指。

    暮色慢慢靠近人类，他拼命压制着心中想杀人的念头，因为智脑中的警报从开始就没停止过一分一秒，再继续下去，恐怕官方就会检测到他的异常了，他现在不能离开。

    人类捏着暮色的下巴，就像在打量着爪下垂死挣扎的猎物，“我跟你说，如果你不听话的话，我就......”说着，他踮起脚，靠在暮色的耳边，如同情人间的低语，说出来的话却令暮色的心顿了一拍，“......杀了他。”

    “你敢！”暮色神色激动地揪住人类的衣领，力气大得几乎将人硬生生提起来。

    被揪住衣领的人丝毫没有紧张，甚至笑得更加开心，“来，有本事你杀了我啊！”说着，还指着自己的脑袋，“要不你打这里？”说完又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这里也合适呀，你要不要掏出来？”

    此时，暮色已经根据人类的表现找到了类似的病例，他装作语气笃定地试探，“你是主人的次人格！”

    “咦？还不算蠢，不过你猜错了。”他张开双臂，神色张狂地道：“我正式介绍一下自己，我，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我才是主人格，我才是真正的钟乔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