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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5

    徐星熠找到陆尘的时候，他正蹲在自行车棚旁边发呆。双眼失神地盯着水泥地板，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刚刚自己是不是骂得太过分了？他也知道自己的脾气不怎么样，十八年积攒的耐心全都给了徐星熠和外婆。但是，是这个世界先强加了比常人多千倍万倍的痛苦给他，他又怎么学会对这个世界温柔以待呢？

    徐星熠这边也是急疯了，刚刚听同学说陆尘又和人吵架，人已经跑不见了，他几乎是仓皇着冲出教室。下午的生物课，他还要协助老师做一个很重要的实验，午休的时候正专注地为此准备。但徐星熠什么都顾不上了，他不知道陆尘为什么和人吵架，他只担心会不会冲突升级，陆尘会不会受伤？

    还好，正午炽烈的日光下，蜷缩蹲着的陆尘虽然看上去形容狼狈，但只有一双脚是脏兮兮的，浑身也没有什么伤痕。

    徐星熠终于喘了一口完整的气，平静下来的时候只觉心脏乱跳。他站在陆尘前面，把晒人的日光挡了大半，“小朋友多大了，一个不开心就躲起来掉眼泪？”

    陆尘没有抬头，抱着膝闷闷地说：“谁哭了？！为了一个傻逼，我还不至于！”

    陆尘也不意外徐星熠会来找自己，在他的认知里，徐星熠是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永远不会不管他的。如果连徐星熠也不理自己了，那这个宇宙还剩下什么真实？

    徐星熠俯下身，帮陆尘把半湿不干的板鞋和袜子脱下来放在一边，说：“这个先别穿了，会生病的。你到树荫那边去，再等我一下。”说罢就揉了揉他的脑袋，先飞快地跑开了。

    十来分钟后，风风火火跑回来的徐星熠见陆尘还在原地光合作用，心疼地责怪道：“不是让你去阴凉地方吗？”

    他手里拎着一双洞洞鞋，半跪下去握着陆尘的脚踝，把鞋套在他的脚上。

    从这样的角度看徐星熠，是和平时不大一样的。

    薄削的嘴唇因为有些生气而紧抿着，星眸却是透着几分湿润。

    他温声道：“这鞋是和住宿的同学借的，干净的，你放心穿吧。下午就穿这双，老师那边我会去说的。”

    现在回过神来，陆尘才发现自己双腿早就发麻了。刚准备直起身，突然又“哎哟”地叫了一声捂住腹部。

    “怎么了，哪儿痛？”徐星熠紧张地扶住他，“没吃中饭就忙着怄气，是不是胃疼了？”

    “嘶——应该是吧？”陆尘揉着肚子，有点纳闷地想，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似乎是一种全然陌生的感觉，疼痛像是又伴随着一股股暖流涌向鼠蹊处，稍稍揉按就能缓解。

    徐星熠摇摇头，无奈地看着他：“你这遇到点事就发脾气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你看看，到头来折腾的是自己。走吧，先去吃饭。”

    陆尘哦了一声，还是把那双鞋小心地拿起来，才和徐星熠并肩离开了。

    两个人吃饭的时候，陆尘的手机一直滴滴滴响个不停。他不耐烦地掏出来看，通讯录里连着十几条重复的好友申请：“学长，对不起，那我赔你鞋行不行？”

    陆尘“啧”了一声，不知道这个小沙雕哪里弄来的他的微信号。他想了想，就这么算了的话，自己肯定咽不下这口气。难得这小沙雕还挺有诚意，这样看来，让他赔一双也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他大爆手速通过了小沙雕的好友请求，发过去几个字：“你叫什么名字？”总不能一直小沙雕小沙雕的叫别人吧？

    对面也是秒回了：“学长，你好，我叫方敬。”

    过了一会儿，又飘过来一个对话框：“今天的事情实在是抱歉，我会赔一双鞋给学长的。但是希望学长不要再攻击我的家人了，这样很不好。”

    “嗯嗯。”陆尘敷衍。心里想等你把鞋赔了，我和你就再没交集了好吗小朋友。正好今天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不如就择日不如撞日，翘了晚自习去买鞋吧。“我今天晚自习不上了，你6点在学校南门等我。”

    “好的学长，晚上见。”

    徐星熠见陆尘停下筷子噼里啪啦地打字，看他收起手机了才问道：“怎么了？”

    刚在打饭的时候，陆尘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和他交代了一遍。此刻，他随意扒了几口冷饭，跟他解释：“今天的晚自习我不上了，那个弄脏我鞋的二年级，要赔我鞋，我晚上和他去买鞋。”

    徐星熠闻言，轻皱眉头问：“不能周日去吗？”

    “哎哟，这种事要趁热打铁，万一他反悔了怎么办？”

    徐星熠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说：“那我陪你一起吧。”

    陆尘笑道：“真拿自己当我的小跟班了啊？能有什么事啊，大班长还是乖乖上晚自习吧。”

    今天老师难得没有留堂，放学放的比以往早。五点半多，陆尘就已经穿着格格不入的洞洞鞋，百无聊赖地在南门踢着石子。等了好半天，那个罪魁祸首才姗姗来迟。边跑过来边说：“对不起学长，我应该早点到的。”

    “没事。”陆尘摇摇头说，两人朝校门外走去。

    方敬问：“学长你想去哪买？五角场那个运动城行不行？”

    陆尘上下打量了一眼他朴素的打扮，狐疑道：“那儿的鞋都很贵的，你有没有钱啊？”

    “我没有。”方敬淡淡的说。

    陆尘一口气梗在脖子里，差点给他气厥过去，“你……？耍我？”

    “但是我妈有，她给钱我了。”

    “你小子再说话大喘气，小心我让你再没机会开口说话！”陆尘今天第二次被同一个人气到。

    十一中去五角场的交通还是很方便的，地铁坐五站路就行了。方敬和陆尘并肩走了一会儿，陆尘犹豫了好几次，还是扭捏着开口说：“中午…我骂的太过了，那什么，你别往心里去哈。”

    方敬一怔，也斟酌着说：“说无所谓那是不可能的，我很敬重我的父母的。但这件事毕竟也是我不对在先，我也希望能和学长你能和解。”

    “而且…”方敬微微转过头，看着陆尘的脸，认真地说：“水桶打翻的时候，学长你也没在看路，是在看手机哦…”

    “你！还来劲儿了你！”陆尘恼羞成怒，挥起拳头就去捶方敬的肩。这小子看着挺矮的，身板倒像钢板一样根本捶不动，搞了几下自己的手腕都酸痛了。

    方敬哈哈笑着闪躲了几下，两个人在地铁站前面追逐打闹了一会儿，前面有台阶，方敬就转到陆尘后面，想制住他的双手。

    突然，方敬动作停住了，笑容也僵在脸上，双目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

    “干嘛啊高二的，又想耍什么诈呢？”陆尘顺势踢了他两脚，但是方敬根本没躲。

    “学长，陆尘……”

    他听见方敬艰涩的声音。

    “你裤子后面，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