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1
这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刚刚到联邦双性人协会东八区分会总部上班的小刘,欢快地哼着小曲儿,照例在刷卡进大门后,直接前往一楼的收发室。 自从谢栗的巡回演讲动员结束之后,在全东区引发了热烈的反响。饱受不公待遇折磨的双性人似乎一下子有了主心骨。谢栗铿锵有力的每一句控诉都像是一颗烧红的弹丸,投进他们死一般平静的心海里,迸溅出热烈的浪花,把他们渴望自由渴望平等的灵魂炸得滋滋作响。 小刘刚刚大学毕业不久,一年前在东区考体制公务员的千军万马中,挤过桥却堪堪停在桥头不远处,被调剂到了这个当时还籍籍无名的“野鸡组织”中。当时她万念俱灰,觉得自己的仕途已经一眼看得到头,毫无发展的可能性,就职前甚至还因此消沉了好一段时间。 一直到她不甘不愿地来到这,直面会长谢栗的盛世美颜。“这个组织我能待到死!”面对谢栗和蔼的询问,颜狗小刘面不改色地说。那时候谢栗只是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说:“你放心,要不了两年,咱协会的地位就能平步青云。” 小刘落下一滴带着怜悯的感动泪水,想:“这个领导真是热血又稚嫩,爱了爱了,我可以。”谁知道,一年不到,他的话就应验了,双性协会的地位在谢栗演讲开始之后,水涨船高。首先是整个区的双性人沸腾了。谢栗每一次演讲的视频都被上传到社交平台上,吸引了一大批与之共鸣的双性人,以及和小刘一样的外貌协会当代女青年。 “双性协会是啥组织?居然还是联邦官方的吗?” “楼上,这个组织成立好多年了,在西区名气已经不小了,咱东区分会刚正式成立三五年。” “说的好!双性人受到多少不公平对待了!早该平权了!” “诶这个会长颜值好高!帅得一批啊!mama我又可以了,求问有知道他性向的吗?” “拳师又来了?双性人受到什么不公平待遇了?男人没分够?学女人打什么拳啊?” “楼上典型Y染色体奇短rou癌,男女平权都快一千年了,活得跟山顶洞人似的。冒昧问一句,你家祖上十八代都是男女繁殖吧?” “哇哇哇这是什么神仙颜值,和我们家X哥哥好配!” “这题我会!谢会长是我大学同学!上大学的时候经常看见他和一个高高帅帅的男生在一起!据说还有人看见他们在学校湖边接吻!” “我去......这年头好男人都有男朋友了......” “不一定吧?视频三分二十五秒的时候,他举手起来,无名指上有什么闪了一下......好像是婚戒?” “这届网友都是侦探吗?为什么帅比们都英年早婚了......” “什么好男人啊?不是一双性吗?还是在下面的,假女人吧哈哈哈哈哈” “啧啧啧,每逢遇到这种平权话题总是有一群rou癌在下面舞自己三代单传的短小Y染色体,实在恶臭,一千年前对女性重拳出击,一千年后对双性人重拳出击。想必你们胯下二钱rou和你们濒临消失的染色体一样短小吧?该不会还不孕不育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太惨了!” “到底是谁重拳出击啊?楼上是千年前老女拳?还是学女拳的双性拳师?联邦生育率破新低就是你们这些拳师导致的,不好好在家生孩子为联邦做贡献,出来打什么拳啊?” “楼上这话我就不爱听了?生育率低是双性不能生还是女性不能生啊?明明是你们这种男女繁殖十八代的rou癌不孕不育好吗?zigong是别人的,想生就生,关你屁事!” ...... 诸如此类,各方评论都有,还有许多双性人专程手写几千字的血泪信来支持双性协会的发声,也有许多作为过来人的女性写信力挺。当然,也有诸如“双性人就应该在家生孩子”这类言论和信件出现,但总体还是偏向支持的声音多。 信件如潮的这段时间,小刘主动担任了邮差的任务,每天上班打卡后,先去收发室取发给协会的信件包裹,以及他们几个同事网购的快递。然后在谢栗上班前分好邮件包裹,等谢栗打卡进入办公室后,她再拿着要给谢栗的信去给他,以此多进办公室一次,多窥探窥探会长的盛世美颜两分钟。 收发室的管理员是一个八十多岁的大爷,政府普通职位勤勤恳恳干了几十年,刚退休没几个月又耐不住闲,返聘回来做个闲职。张大爷这两个月通过频繁来拿信的小刘,了解了这个他从前知之甚少的组织,还被小刘频繁安利上任没多久就做了很多实事的谢会长。让他对这个还未正式见一面的年轻人产生了许多好感。 在小刘和他聊有许多负面阴暗言论的时候,还跟着一起骂人——他老伴就是个双性人,膝下三个孩子两个都是双性,孩子们那是个顶个的出息,让他一个男人都自愧不如。他觉着双性人没啥不好,也不懂那些负面恶臭评论想表达什么。 “小刘啊,拿信啊?早餐吃了吗?”张大爷看见推着小车进来的小刘,从办公桌上起身,在柜台上翻找着打招呼。“哎,吃了吃了!今天是我们会长休假最后一天了,我把信拿回去,给他分好。”小刘笑眯眯答。“诶诶,今天还有几个指定要给你们会长的包裹,包装得可精美了。”张大爷喝了一口茶,慈爱地看着吭哧吭哧扒信件的小刘。 “那肯定是我们会长的小粉丝给送的!我们会长可招人喜欢了!”小刘熟练地将自己的包裹埋在信件堆里,再把给谢栗的礼盒放在上面,激情洋溢地说。张大爷装作没看见,眼皮跳了跳,“知道了知道了,你们会长人超好!装好了快走,本来我这是个闲职的,这两个月愣是回到退休前。”他开着玩笑,催促着和他孙女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说起来小刘啊,你刚刚从花园那边来看见橘子了吗?我今早过来要喂它,找了半天没瞧见。”“没有啊大爷,是不是发情了找小母猫去了,一会儿该回来了?”小刘急着要走,没太注意大爷的话。直到她走远,张大爷才小声嘟囔:“不应该啊,橘子还小着呢......” 此时南星最上流的霈霖苑,谢栗蔫蔫躺在自家二楼阳台的躺椅上,恨恨看着楼下泳池里神清气爽可劲儿游的薛勉。他休假的一个星期,除了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的那两天,没有一天被薛·仲马·勉放过,从里到外吃了个透,上下的嘴都红肿破了皮。 今早谢栗能破例离开大床还是因为纪晓星一早就打招呼要过来找他。纪晓星是谢栗小舅纪旻竹的小儿子,也是双性人,从小和谢栗玩得最好。他比谢栗小3岁,今年还不到30,长得略女气,小时候没少被认成女孩。 纪晓星吃着厨房特地做的椰奶酥,瞅着饱受滋润,娇花一样的谢栗,“这两天薛哥没少折腾你吧?”他翘着两根白净的手指,把那扑簌扑簌掉渣的糕点往嘴里塞,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咳咳咳......你瞎说什么呢......”谢栗被闹得一个脸红,欲盖弥彰地假装咳嗽。“我就是满世界跑太累,不太舒服......”“少来少来,大家都是双,被浇灌后什么样我不清楚?你俩都合法夫夫了,害羞啥呢?” 纪晓星不像谢栗一样内敛,他是在西区上的大学,人热情奔放得很,在他们表兄弟里面最是大大咧咧。别看他年轻,也是饱经沙场的情场老手,万草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倒是谢栗被他臊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偏偏纪晓星不肯放过他“诶你就这么对你特地从西区打飞的过来传送情报的线人啊?我可是好久没男人了,我这朵娇花都要干枯了,不像有的人啊......” 他坏心眼地加大声音,朝着泳池里的薛勉喊去,谢栗羞得上手捂他的嘴。“说正事说正事!”纪晓星这才罢休,优雅地抿了一口桌子上正宗的锡兰红茶:“我哥说了,西区那边形势大好,总会那边影响力也越来越大。东区这边马上也要开法协大会了。性别矛盾和平权争议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只要这次事情发酵得好,法协大会能提出相关草案,成功只是迟早的事。” “什么呀,这还用得着你打飞的专程来告诉我?我自己是搞这个的我会不清楚?”谢栗好气又好笑,纪晓星的大哥纪沛钊在西区同是从事双性维权相关工作,纪晓星昨天一大早给他打电话,说什么有事要和他说,要来找他。打断了薛勉的“早餐”,,他还以为是纪沛钊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转达,好歹哄住了几近失控的薛大狗,事后多挨了一炮,直到午饭边才能抖着腿爬起来。 听到这个模棱两可的“正事”,谢栗才明白,这崽子跑回东区肯定是瞒着纪大哥拿他做幌子悄悄进行的。纪晓星罕见地沉默了,这个纪家最强的嘴炮输出机器居然沉默了?谢栗恍惚以为看错了他脸上飞过的绯红。“我上个月在西区和一个男人睡了......”刚才还伶牙俐齿的纪晓星吞吞吐吐到。 “你睡过的男人还少?怎么?又是一个离不开你身体的痴汉?跑回来躲了?”谢栗没好气到,只是碍于虚弱的身子,说起来有气无力。不是他想得龌龊,纪小少爷那从小就是蓝颜祸水,堪称是双性人中的海王中王,从开窍以来就以一个月换一个的频率换男人,拔xue无情第一人。多少小攻流连忘返,分手了还缠着他不放,纪沛钊没少给他收拾烂摊子。谢栗还以为他终于惹到惹不得的人,跑回来避难了。 “不......不是......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上他了!”纪小少爷鼓起勇气,冲着谢栗发誓一般喊。谢栗惊得一下子从躺椅上弹起来,扯到了cao劳过度的腰,轻哼了一声。“你说你干嘛了?”他扒过纪晓星喝过的锡兰红茶,喝了一大口压惊。“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纪晓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重复到。“不是,他谁啊,居然让纪少动心了?哪好啊?”谢栗给吓得不轻,还确认了一下太阳现在还是不是在东边。 远在上班的小刘要是知道她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上司会露出这种表情,一定会重新审视她的花痴滤镜。但此时的她辛勤地推着装满信件包裹的小推车,刚刚走进属于双性协会的那半层楼里,像个称职的快递小哥一样派发包裹。 “秦姐你又买了啥?你这个包裹比这整车信还重!”她对刚刚坐到位置上的同事开着玩笑,从信堆里扒拉出来一个箱子。“害,小刘谢啦,那是我老公叫买的汽车装饰,说是什么原石,包转运的。中午请你喝奶茶哈哈哈。”“秦姐客气了,我要加冰淇淋嗷。”她笑着把那个箱子拿出来,却不慎碰到面上一个盒子,盒子猛地摔在地上,盖子掉了出去,露出里面的内容物,顿时把两个正在互相打趣的女人吓到失声。 “怎么了?”其它的同事察觉不对劲,前来察看——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里,躺着一只小小的,新鲜的尸体。一只橘色的幼猫,鲜血淋漓,支离破碎,流出的血染红了垫着的信。小刘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