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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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什坐在沙发上,背脊挺得僵直,眼睛不住的眨巴。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亲人的压力,他开始害怕起来,害怕会伤害到舒婧和岑桥。在季弥恩爱的蒙蔽下过了太久,他忘记了很多事情,今天这种情况,从前根本没有想过发生的可能性。 “那这样看来,我一开始就把外公外婆排斥出来了,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不是爱他们吗?”岑什这时才想起来,他问过季弥恩,甚至在和他告白的第二天就想要告诉外婆。岑什从前人生的快乐都来自于家庭,那时他第一次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自然是满心羞怯的想要和那两个老人分享,他迫不及待的开始想象外婆见到季弥恩的情景。 可季弥恩那时时怎么回答的呢?岑什的拇指不停抚着手背,哦,想起来了,季弥恩说“到时候再说吧宝宝。” 岑什的挺直的背脊略微放松下来了,他心想“还好,还好不是我不爱他们。” 他想给季弥恩打电话,对面的外公外婆让他有些紧张,可他又想“季弥恩来的话不是会更糟糕吗?一直都是他帮我解决一切,这次,换我来保护他。”青年人在爱里总是带着盲目的勇敢,岑什一想到季弥恩看着他时总是带着笑意的眼,忽然觉得没什么好怕的,季弥恩爱他,就算有了孩子又会怎样呢?就像外婆说的,他有很多的钱,我也会很爱这个小宝宝,那该有多幸福啊。 岑什觉得一切都解决了,他抬起头看外婆,背脊自然的舒展下来。“外婆,没关系的,季弥恩很爱我。” 他的话音不复刚才在医院的颤抖,相反充满着淡淡地喜悦。舒婧在岑什对面坐了很久,一直瞧着他,看他脸色慢慢变幻,有些悲哀的想“怎么总是这样,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和他mama一样。”舒婧没见过季弥恩,可此时恨得心里渗血。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错事,一个两个孩子都这样,今天这出闹剧和二十多年的情景奇妙的重合了。当她听见岑什那句话时,甚至想笑。 “是吗?你都不告诉我,什么都不告诉我,和你mama一样。”舒婧靠着沙发背,柔软的绒皮沙发托着身体,她脸上的泪痕干涸了,斑驳的妆容下是已经攀上皱纹的脸,此刻面无表情。她说出这句话时眼睛看着岑什,带着嘲弄,嗓音酸涩。 岑什听出来了,他有些生气,他爱外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这样,岑什将声音提高了些:“外婆,你相信我,我们两个会在一起很久。” “那这个孩子呢?” “孩子的话,我会很爱他的,我可以…我可以把他生下来,李伯伯会帮我的。” 舒婧好像滞住了,过了会儿才不可置信的看着岑什,泪水盈满那对美目。 她怒道:“生下来?!岑什,你知道自己多大吗?你才十八岁,不过是一个大一的学生,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根本都不知道一个孩子意味着什么,不是你光爱他就有用,你要半夜起床帮他处理那些大便小便,要哄他吃饭睡觉,要承受随时到来的哭喊,这些长达可能十几年的琐事你可以忍受吗?你能保证你现在口中所谓的爱可以胜过他们吗?没用的岑什,你还太小,你自己都是个孩子,太多事情可以把爱一点点掩埋。那个时候你要怪谁,怪我吗?还是怪你自己,又或者是季弥恩。你想过几弥恩的家庭吗?那样的人家,怎么可能接受你!而且你说把他生下来的时候想过我和你外公吗?我们那样小心的把你从小带到大,舍不得你吃一点点苦,你现在告诉我你要为了一个男人去接受一个根本不知道会不会成功的手术,你不知道心疼一下我们吗?你出了事情我们两个怎么办?!” 岑什本来满心的自信被这段话给摧毁了,他不想输掉这场博弈,只能强撑着答道:“不会的外婆,不会这样,不会这样,季弥恩知道怎么办。” 舒婧无意再说,侧过头去。 岑桥在一旁沉默的听着,屋中被寂静笼罩,岑什呼吸都变得轻慢,他不敢说话,害怕这会打破些他一直坚信的东西。 “你打个电话给季弥恩,告诉他这一切,让他买最快的机票过来,剩下的事情外公来解决。” 岑什被岑桥突兀的声音激得一个机灵,听见他这样说后,赶紧去摸口袋里的手机。 按下通话键的那一刻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的,都会没事的。” “对不起,您所…”岑什猛地抬起头,这确实奇怪,季弥恩从来没有错过过他的电话。岑什低下头,再打。 时间过得缓慢,等待接听的每一次,对岑什而言都难熬,他不敢去看岑桥和舒婧的反应。只是一次次反复的拨打那个关机的号码。 “别打了。”岑桥出声制止,岑什顿住按下去的手指,看见屏幕上落下一滴水渍。 他循着声音看向岑桥,满目的水光。 “外公,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平常…平常不这样的,咳…不这样。”眼泪布了满面,岑什像是怕外公误会似的,急急解释。岑桥低下头,他想起岑什小时候也是这样,遇到伤心的事情只是一个人安静的哭,躺在他怀里问:“外公,为什么会这样?” 从前岑桥可以给出答案,因为那时岑什想知道的无非是花开花败,草木鱼虫。可现在不是,岑什喜欢上一个人,可能会让他伤心的人。岑桥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站起身子,走过去抱住了自己的孩子。 “明天再打,他可能在有事。”徒劳的安慰。 从那天开始,岑什手机里那个备注为“哥哥”的电话再也没有打通过。 岑什起初还抱着希望,他给季弥恩的朋友发信息,给学校的辅导员打电话,可得到的答案总是不知道,他外公找人去季弥恩之前的房子,但是却被告知前主人不住了,季弥恩好像突然从岑什的世界里消失了。岑什这个时候才发现,他根本不了解季弥恩,两个人做着最亲密的事情,但又隔得最远。 舒婧好像老早就料到了一样,她说要带岑什去李赫那里,岑什知道外婆想干什么,可他不愿意。岑什不是歇斯底里的闹,只是把自己反锁在房里,好像和其他人隔开在另一个宇宙里。那个时候他会给季弥恩发信息,有时候是一大段的话,有时候又只是零星几个字。 “你去哪里了呀?是不是躲起来了。我去问别人,他们都说不知道,我突然好难过,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你不相信我会一直爱你,所以你躲起来不让我找到。李伯伯说我怀孕了,外婆不想要,她总要带我去医院,可是我不想去,你都还不知道他的存在,我好不舍得啊。” “我今天在后山散步,那个湖边有了一个木头椅子,应该是外公做的,我喜欢坐在那里一直发呆。” “外婆外公都好难过,我是个坏人,我让他们这么伤心。” “世界变得好大,有时候站着站着忽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好想你。” “好冷哦,湖边的树都凋了,树干黑突突的,一点也不美。” “我生气了,你不理我,我也不要理你了。” “骗你的。” “好想你” …… 后面的信息都被这三个字充满,时间有时候挨得近,有时候又隔得很远。 快开学的时候李赫来他们家了,穿着常服,像是来串门一样。春天来得悄然,天气还是很冷,岑什穿着宽大的长袖裙子,肚子有了微微的弧度,头发也留到肩膀,远远看过去像是一个高瘦的女生。怀孕的反应在他身上并不激烈,只是身体却比以往瘦得更加厉害。 李赫和他打过招呼之后就走进了外公的书房,外婆也在里面。岑什抱着外婆以前做的抱枕,想了想,走到门前。那门关的不严实,好像并不担心被听见。 “我是建议留下这个孩子,岑什的zigong发育的薄弱,打掉孩子…对身体伤害很大。留下来,到时候破腹产,我有信心。” 李赫说完这句话后房间里是长时间的沉静,岑什歪着头靠在墙上,他都快睡着了才忽然听见外公的一声叹息。 岑什摸摸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的嘟囔:“你被留下来了欸,你要好好听话,不要让我太辛苦,这样我才和你玩。” 外婆从房间里走出来,他摸摸岑什的头发,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宝宝,可能今年不能去学校了,会过得很辛苦,你怕不怕。” 岑什摇摇头,抱住了舒婧,他没有说话,心里却想“我不怕,我只是怕你们会不爱我,幸好没有。”舒婧的眼泪把岑什的肩打湿了,水渍透过衣服贴在岑什身上,冰凉凉的,让人难受。 岑什回到床上,坐在窗子前,呆呆看着那片竹林,眼泪来得无声无息,他从这一瞬才开始接受季弥恩也许不会再和他在一起了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