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

    高三生的寒假只有四天，在一模半个月后。

    住校的女生们都在请男生帮忙搬东西回家，顾悦很笃定，和云澜相熟的男性朋友只有一个，但是云澜一直没有提到这件事。

    “云澜，你过年回家吗？”

    他终于忍不住发问。

    “不回。”她气定神闲地回答。

    “不过年？”他颇有些惊讶，毕竟国人阖家团圆的传统观念早已根深蒂固。

    “什么时候都可以过，所以今年不过。”

    他没有见过云澜的父母。女儿在学校如此优秀，怎么说也不会从不露面。

    放假前的最后一个晚上，顾悦像往常一样和她说了再见，却在校门口迎面撞上不该出现的人。

    辰阳穿着黑色的大衣，头发比在校时长了些，也更引人注目了些。

    但最让他注意的点，是他颈上的灰色围巾，和云澜的粉色围巾是同一个款式。

    辰阳步入黑暗，却不曾与黑暗融为一体。

    顾悦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偷偷跟上他。

    跟着他走进宿舍楼，看他在唯一亮着的宿舍门前停下脚步，将一捆崭新的教辅放在窗前，接着小心地敲了敲宿舍门。

    哈？大半夜的，敲女生的宿舍门，简直太没有素质了。

    “谁？！”一个有些颤抖的声音传出，完全没有开门的意思。

    “同学你好，我是住在另一边的，今年过年不回家，看你这灯还亮着，就想问问你的情况。”辰阳沉着地对着门说道，“不麻烦你开门，我一个男生进女生宿舍太失礼了，这样说话就行。”

    “这样啊，我也不回家，我是一班的云澜。”

    “我是八班的陈月。”他顿了顿，又说，“我就住在走廊尽头那一间，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敲我的门。”

    “麻烦你就太不好意思了。”云澜客气地回答，但又很小声地请求，“你可以陪我聊聊天吗？”

    “没问题。”

    辰阳毫不在意地靠在宿舍门前，听云澜说着生活中的琐事，笑容里尽是柔情。

    他也在恰当的时候回答她的问句，直到房间渐渐地没了声音，才轻手轻脚地起身，到他所说的房间，开门走了进去。

    顾悦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辰阳一个毕业生，怎么拿到学校宿舍的钥匙？到时候云澜如果来找他，会有什么反应？他大费周章地到学校来，就是为了陪她聊天等她睡觉？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辰阳的房间前，刚想探头观察，就听见房内传来声音：“你从学校门口就开始跟着我，不如进来谈谈吧。”

    顾悦被人撞破心事，不由得觉得自己被人压过一头，懊恼地进门与辰阳碰面。

    “为什么跟着我？”他冷冰冰地问。

    “随便进学校的校外人员，怀疑不是很正常吗？”顾悦没好气地怼回去。

    “学校请我回来做阶段鼓励，通行证和宿舍钥匙是校领导亲自给的。”辰阳将证明按在桌上，“反倒是你，放学后不回家，在女生宿舍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顾悦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只能口不择言地对他嚷道：“云澜学姐已经不喜欢你了，你又在偷偷摸摸地做什么？”

    “云澜喜欢与否，从来都是她的选择。”辰阳念她的名字时，眉眼不自主地柔和下来，“而我陪在她身边，是我的选择，和她无关。”

    这两个人太像了。

    他们永远将对方放在比自己高的位置，全力以赴地追逐与珍视。

    “顾学弟，你喜欢云澜，只不过是喜欢一个漂亮又聪明的模版罢了，任何人走进这个模版，你怕是都会动心吧？”辰阳靠在椅背上，眼带轻蔑地看他，“你听到她一个人在学校宿舍过年时，不也只想到同她说再见？你哪怕有一秒钟动过别的念头吗？”

    “你除了她是年级第一，休过一年学，漂亮，聪明，你还知道其他事情吗？”

    “她的父母怎样？她喜欢什么？害怕什么？为什么从众星捧月变得像现在这般孤僻？你花时间了解过吗？”

    “你不配说喜欢她。”

    他轻声说完的每一句话，都让他无力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