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篇 冬日祭典（上） 追逐天使的恶魔
西德罗利联邦，一座距离安斯基特不远的繁华都市，是神父先生一直都很感兴趣的地方。 高低不一的建筑群从高耸的尖塔连绵到低矮的瓦房，本地特有的紫色晨月灰烬随处可见，在寒冬中依然娇艳盛放，整座城市都充满淡雅的花香。 和因为地理位置偏僻而安逸平静的安斯基特不同，经济发达的西德罗利外来者更多。 不同种族、穿着各异的人类们在繁忙的街道上穿梭，洋溢着异邦风情。其中一小簇人形象比较特别，他们身披绣满白银晨月灰烬图案的藏青色兜帽长袍，脸上戴着由多彩羽毛和宝石组成华丽的全脸面具，把自己的身份遮得严严实实的，冬日集市的小贩看到他们都会心一笑，卖力地推销摊位上适合送给伴侣的商品。 毫无疑问是冬日祭典“狩猎”活动的参加者。 一般来说会参与这种传统活动的人都会比较大方，尤其是带着凶猛面具的“雪豹”，但这个卖饰品的小贩口干舌燥地介绍了半天，他面前的长袍人看起来还是毫无兴趣，把手上一颗以恶魔的眼光来说浑浊不堪的水晶球随手丢下，不屑地扬长而去。 “那种蠢东西竟然敢卖三十银洛可，比安斯基特卖得贵了几倍，简直比恶魔还贪婪。” 高阶魅魔克尔本冷哼了一声，暗红尾巴在衣物的遮掩下左右摇曳，一脸无趣地开始逛下一个摊位。 ——自他的天使尼赫复活后已经过了差不多两年。 今年尼赫提议到西德罗利联邦参加当地的冬日祭典，魅魔对这种人类的活动没什么兴趣，但被强大混沌之力威胁的他自然也没什么选择的权利，半推半就地被天使带了过来，不止要观看晚上的烟火巡游，还要加入这场祭典中名为“狩猎”的传统活动。 在这场特殊的“狩猎”中，作为伴侣的双方以统一款式的长袍和两种面具掩盖身份，一般来说男性的面具是凶猛的雪豹，而女性的面具是温柔的白狐，他们将分开一天在庞大的冬日集市中挑选礼品。在晚上第一簇烟火施放后，白狐将停留在自己喜爱的地点，而雪豹则如同狩猎般找到自己分散的恋人，重逢后互相将冬日庆典的礼物亲手赠送给对方。 不过狩猎规则中有一条最重要的限制：双方是禁止约定好会合地点的。 雪豹必须靠自己对恋人的了解，在参加祭典的无尽人海中寻觅到白狐的身影，在午夜的活动结束前狩猎成功的人们将得到这座都市的祝福，同时获得苦尽甘来的浪漫一夜—— “蠢死了。” 克尔本刚听完活动的讲解就立刻鄙夷地得出了结论，他和尼赫都不是人类，两人之间的魔力连接可以让他们轻松找到对方，尼赫似乎也意识到这点，他眯起眼披上藏青长袍，从活动的摊位上拿起华丽的白狐面具，眼角透出一丝挑衅，“好像很有趣呢。” “来找我吧，克尔本，如果你能找到的话。” “啊？你该不会.......” 在克尔本瞪大眼睛准备阻止前，天使已经戴上白狐面具，轻笑着断开魔力连接，在一阵魔力和空间波动震荡后消失了踪迹，连微弱的魔力残留也彻底消散，看来被混沌之力掩盖了。 代表身为高阶恶魔的克尔本不得不像普通人类那样，满脸傻气地在都市里到处寻找，就是为了见到自己的另一半。 这个混账天使！ 虽然一点都不想参加，但依然被天使挑衅成功的魅魔咬牙切齿地咒骂着，粗鲁地披上长袍戴上雪豹面具，至少这个愚蠢活动唯一的好处就是他不用变形成人类，可以尽情地在衣物的遮盖下以恶魔型态逛冬日集市，冷笑着欣赏那些被小贩们耍得慷慨解囊的人类雪豹们。 但至于要买什么礼物，克尔本自己也没想法。 那种特产纪念品实在太傻了，教堂里已经放了一堆去年从安斯基特集市买回来的装饰；如果说代表伴侣感情的戒指或者项链之类的，身为恶魔的克尔本对什么永恒的爱可是相当不感冒；至于节庆酒.......只要克尔本脑袋没坏掉都不会送含酒精的礼物给尼赫，那简直就是主动邀请天使cao他。 可惜那些傻里傻气的东西已经囊括了集市里绝大部分商品，魅魔逛了整个下午都没收获。 估计他是唯一一只邪恶而强大，却要思考送礼这种蠢事的高阶恶魔，克尔本悲哀地想着，不知不觉间走到冬日集市某个偏僻的角落。 角落里是一个卖银饰的小摊位，身材异常矮小、大把雪白胡须都垂到地面的黑皮肤老人坐在摊位的小椅子上，正小心翼翼地举着刀具在项链的吊坠上雕刻花纹，克尔本站在摊位前，端详了片刻就看出这个人类摊主的真实身份。 “高阶魔妖门森若？” 魅魔俯视着努力工作的摊主，语气讶异，“几百年没见，你怎么沦落到在人类的集市里摆摊了？” 听到自己的本名，黝黑老人放下手中的吊坠揉了揉眼睛，转过头来仔细地感应隐藏在长袍后的恶魔气息，“你是.........魅魔克尔本？好久不见了啊，你也沦落到在逛人类的集市吗？” “闭嘴，你这个老混蛋。” 克尔本悻悻地回应，门森若在下界可是出了名的狡辩者，没什么恶魔能和他在言语上占到便宜，如果想以武力让他屈服也很难，魔妖从来都不是以力量见长的恶魔，只是极其擅长隐身和传送，即使是克尔本也抓不住他。 不过魔妖确实挺擅长对付这种金属的小玩意，克尔本的实体长鞭上的秘银附魔就是门森若雕刻的，当一个饰品商简直绰绰有余。 “你知道的，现在下界还是很乱啊，只有赛萨纳亚大人和几位高阶恶魔的领地还算有秩序，但那些大人只需要强者，我们魔妖可不受欢迎。”门森若耸了耸肩，举着从口袋逃出来的金洛可，“我的族群大部分都投靠了人类领主，估计以后越来越多金属币是我们铸的咯。” “那你怎么不去找那些人类？” “我一向对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什么兴趣，我只喜欢雕刻，附魔还是普通饰品我都不介意。” 老魔妖显得相当豁达，克尔本看起来也不意外，过去他和门森若之间的接触不少，主要是魅魔的战斗风格太强硬，武器都不知道被毁掉多少次，每次都要重新附魔，算是门森若的老客户。老魔妖笑了笑，把话题转到交易上。 “哈哈.....所以我现在只是个普通的饰品商而已，看你这副打扮，是要买礼物送给伴.......” 魅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杀气徒然增大，老魔妖立刻识相地改口，“.......奴隶的吧，人类？恶魔？天使？” “........一个混账天使。”克尔本不情不愿地回答，随手拿起摊位上的一个像戒指一样的银环，“我可不要这种骗人类的破烂，老混蛋，你有什么好提议？” “如果是天使“奴隶”的话送戒指显然不太合适了，不如........”门森若思索了片刻，暧昧地眯起眼，向魅魔勾了勾手指，小声比划一下，克尔本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赞同地点头。 “那就来一对，最高等级的秘银，没有任何黑暗杂质的那种。” “我的存货也不多啊，三十块等重量的高级黑曜石，最便宜了。” “哼，成交。” 狩猎活动中的雪豹果然特别大方啊，记得几百年前第一次附魔鞭子时克尔本可是跟他讨价还价了好几天，门森若感叹地想着，从旁边的箱子掏了掏，“那你需要在上面雕刻点什么吗？文字图案之类的免费，附魔的话要另外加黑曜石啊。” “那混账应该也用不着什么附魔吧。”魅魔摸着下巴思索起来，“门森若，我记得你年轻的时候号称语言大师，你会上界语吗？” “当然，除了一些特殊的咒文以外我都会。”门森若点点头，骄傲地叉起腰。 “你要祝福？诅咒？永生永世的誓言？” “你知道那个在永恒之战里戴着面具的最强天使......“尼赫”的上界语怎么写吗？我想和我的名字一起刻在内侧。” 克尔本无比认真地问道。 眼前的老魔妖脸瞬间变得煞白，浑浊的眼珠几乎要从眼眶掉出来，震惊无比地盯着他，直挺挺地从小椅子摔下去—— ——直到制作完成前，门森若还是一副不敢相信那个强大无比的恶魔屠杀者竟然被魅魔收归胯下的神情。 也难怪他很难相信，毕竟老魔妖也是经历过永恒之战的，见过尼赫屠杀了一个又一个恶魔都市，在黄金面具的衬托下更显得冷酷无情，实力惊人，连黑龙赛萨纳亚都很难取胜，魅魔克尔本显然也不是他的对手。 最强战士竟然会委身于实力更弱的存在，对恶魔来说实在难以想象。 “那个天使到底看上了你什么啊？暴力狂吗？”门森若一边制作一边发出质疑，完全无视在摊位前咬牙切齿的魅魔，“我记得你因为性格太恶劣，连那种享受痛苦的高阶恶魔都受不了欸。” “.........” “我说，该不会其实是你被天使驯服了吧？” “.........” “变成了天使的......呃，他们好像不叫奴隶，应该是——” “如果你再敢多说一句话，我就去找其他魔妖在黑曜石里加上最高阶的诅咒！” 恼羞成怒的魅魔凶狠地大吼着，尾巴的倒刺已经全部竖起，但为了拿到礼物只好拼命忍耐住把这只老魔妖宰掉的冲动，被威胁的门森若撇了撇嘴，瞄了一眼快爆发的魅魔，终于意犹未尽地消停了下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犹如精美艺术品的礼物完成，克尔本脸上露出假惺惺的完美笑容，平和地递出黑曜石，又平和地接过门森若制造的成品，拿到礼物后瞬间翻脸，猛然伸出剑刃般的利爪刺向前方的恶魔，被早有预料的门森若轻松闪过，在闪避间还不忘留下恶魔式的怜悯。 “哎呀，真可怜，落到那个天使手上，希望你还撑得住啊。” “去死！” 可惜老魔妖在逃跑上无人能及，抄起摊位一溜烟传送走了，把气急败坏的魅魔留在原地干瞪眼。 ......... 一番折腾后天色渐暗，悠扬的乐声伴随着人们的欢呼从各处传来，晚上的烟火巡游开始。 已经准备好礼物的暗红恶魔无聊地坐在红砖建造的高塔上，和其他满心期待的雪豹们一起等待第一簇烟火的释放。 他倒不是想要遵守什么活动规则，只不过在咒文的帮助下肯定很快就能寻找到目标，他丝毫不着急，悠闲地撑住下巴开始思索起该怎么惩罚那个混账天使，黄金双眸燃起危险的烈焰，不时眯起来露出凶狠的神情。 “......那样好像还不够，既然有这个东西，不如就..........” “轰！” 一阵巨响传来，沉浸在各种性爱酷刑中的克尔本抬起头，远方的艳丽烟火在空中绽放出璀璨光芒，宣告着狩猎活动正式开始。 从高塔上可以看到人群中的雪豹们立刻开始迫不及待地四散寻觅自己的恋人，在人海中挤来挤去，被克尔本幸灾乐祸地嘲笑了一顿，他可不需要像那些人类那样冒着傻气到处走。 “哼，尼赫，这可是你自找的。” 看着手上的礼物，脑袋中全是邪恶想法的暗红恶魔露出不怀好意的冷笑，轻盈地一跃而起，身影在传送咒文的波动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