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不择手段

    交往……是什么意思？

    漂浮在云端的意识一点点地踏上实地，秦风眨了下眼睛，好一会儿都没能明白夏子墨那句话的意思。

    交往……夏子墨——和谁？

    这个浴缸里，这个浴室里，这个酒店的房间里——除了夏子墨之外，有且只有自己一个人。

    “交往……”零碎的词组在大脑中拼凑出一句具有完整意义的语句，可秦风还是有些无法理解这其中的含义，“……和我……？”

    “——你疯了？”下一秒，这三个字甚至都不需要经过思索，就从秦风的口中冒了出来。

    “我们可是兄弟。”哪怕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双方的生日也仅相差小半个月——可他们口中的“爸爸”和“mama”，喊得可都是同一对夫妻。

    第一次从秦风的嘴里听到这句话，夏子墨略微收紧了横在他腰间的手，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出声说话：“兄弟之间不会做这样的事。”

    大抵也总算意识到了眼下的状况的微妙，秦风愣了一下之后，面上浮现出些许恍然的神色来。

    所以这个家伙刚刚……果然是故意的？

    ——当然，无论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都不影响秦风接下来要说的话。

    “这只是个意外，”抓住夏子墨的手腕，试图将他的手臂，从自己的腰上拿开，却因为使不出力气而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秦风在尝试了几次之后，就放弃了这种无用的行为，就那样转过头，看向身后的人的双眼，“——包括昨天晚上也是一样。”

    “我不会拿性别这种迂腐的东西说事，但这在我们两个人之间，是绝对不该发生的状况，”靠坐在自己的怀里，说出这些话的人，一改平日里带着点嚣张与漫不经心的表情，露出仅有在谈论真正上心的正经事的时候，才会露出的认真神色。

    尽管不久之前他的脑子里，确实也冒出过这个想法——然而那终究只是一种发散式的、带着点逃避意思在里头的，从一开始就知道绝不可能实施的“玩笑”。

    “在走出这个房间之后，我就会忘记在这里发生的一切，”说到这里，秦风停顿了一下，像是顾虑什么一般，稍微放软了语气，“……我希望你也是一样。”

    “待会儿衣服我会叫客房服务，”撑着浴缸的边沿稍微直起了身子——这一回揽着他的手臂没有使力，秦风轻易地就从身后的人怀里挣脱了出来，“你也稍微收拾一下去公司吧。”

    “我们都没有请假……要是有什么事情之后再处理起来，可能会比较麻烦，”差点在跨出浴缸的时候直接软倒下去，秦风趔趄了两步，勉强稳住了自己的身体，“对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看了依旧垂着头，没有说话的人，在后面加上了一句，“记得在这之前先去吃点东西。”

    尽管和之前一样未着寸缕，身上也还残留着许多性爱时留下的痕迹，可此时按着腰缓慢地往外的人，正是公司当中，那个获得了所有人尊敬与认同的领导者。

    夏子墨忽地就忍不住想笑。

    他到底是为什么——觉得这样一点小聪明，就能换来这个人的许可？

    相比起这种这种再理所当然不过的结果来，秦风对于他那份不知从何而来的、甚至连一丁点都未曾动摇的信任，反而才更是值得奇怪的东西。

    从垂落的发梢滴下的水珠落在平静的水面上，荡开一阵涟漪，将倒映在上面的那双，满是阴郁情绪的眼睛，给震得碎裂开来。

    一直到周围的热水彻底变凉，夏子墨才从浴缸里站起来，草草地擦干身体，穿上那套被丢在地上，在之前的性爱当中整个被水泼湿的衣服，迈步走了出去。

    “……抱歉。”没有去看床上的人的表情，夏子墨低声说出这句话之后，就快步走出了房间，将秦风看过来的目光，隔绝在了轻声合拢的房门之后。

    ——如果那个人在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表现出对自己的厌恶与憎恨的话，他或许会在那个瞬间就彻底死心，将自己连同那份无法说出口的心意，驱赶到不可见人的角落。

    ——或者那个人没有在自己主动提出要帮忙清洗时，表现出那异常的信任，甚至因此而让他那龌龊的计划得逞，在清醒的状态下和自己进行性爱的话，他大概会维持和这个人之间原有的相处方式，仅在无人察觉的时刻，不断地回忆那一生仅此一次的疯狂与占有。

    ——哪怕是刚才对方说话的语气再严厉一点，再多表现出一点对他的行为的嫌恶与作呕一点，他也不敢再生出任何会招致更深憎恶的逾越心思。

    冰凉的水珠滑过脚踝，钻入暂时还保持干燥的鞋子当中，铺在地板上的地毯已经显现出一块明显的湿痕。

    然而，在已然品尝到那份蚀骨的美味，见识过那份自己在对方心目当中的特殊之后——

    夏子墨抬起头，那双点漆的眸子当中，满是浓郁翻滚的墨色。

    ——不可能再有人愿意放开那自己的手。

    ——纵使需要为此用上所有肮脏的手段。

    回头看了一眼关得严实的房门，夏子墨低声笑了一下，收回视线往电梯走去。

    谢绝了电梯里一脸诧异的服务生的帮忙，夏子墨没有在酒店里做过多的停留，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之后，就坐上了在几分钟之后，停在了门外的车。

    要找到那个叫做方新宇的红头发男人并不难，而对方所处的环境，也一如想象当中的杂乱。

    “夏子墨？你还敢过来？！”而显而易见的，那个按着自己的腰龇牙咧嘴的人，对夏子墨的到来没有一丁点的欢迎，“你这个——”但他咒骂的话语，却在对上来到身前的人的那双眼睛时，陡地卡了壳，好半晌都没能继续下去。

    “昨天的那个药，”没有那个心情去和眼前的人拐弯抹角，夏子墨一开口就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还有吗？”

    “你要那个干什么？”没有料到夏子墨会问起这个，方新宇怔了片刻，而后像是才注意到他身上那套，跟在水里泡过一样的衣服，脸上浮现出惊讶的表情，“——秦风弄的？”

    “不是我说，你这个弟弟也混得太惨了吧？秦风这不是拿你当个跑腿的，是连人都没当吧？”大概是自觉找到了两人之间的共同之处，红毛一下子就显得和善了起来，“要不，憋屈管你那劳什子的哥哥了，跟我混怎——”陡地按住脖子的手截断了他没有说完的话，方新宇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面前的人狠狠地掼在了墙上，后背剧烈的疼痛让他好半天都没能缓过劲儿来。

    “你再敢说他一句，”不带任何激昂情绪的语气透着彻骨的森寒，让方新宇的脊背都一阵发凉，“我就杀了你。”他甚至觉得自己只要敢在这时候说一个“不”字，眼前的这个人就真的会把口中的话，给付诸实践。

    “你……”有点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方新宇用有点发干的嗓子发出声音，“……想要多少？”

    盯着面前浑身僵硬的人看了好一会儿，夏子墨才松开手，任由对方一脸惊魂未定地溜开，和自己拉开了距离。

    “全部。”只停顿了片刻，夏子墨就开口说出了自己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的答案。

    太过出乎意料的回答让方新宇愣了一下，张口像是想问什么，但终归是没敢开口，缩着脖子就去房间里翻出了自己的所有存货，交给了等在外面的人。

    稍微清点了一下手里的东西的数量，夏子墨抬起头，看向对面恨不能立马就把自己送走的人：“还有其他的吗？”

    “这可是我手里全部的货了！”一听到夏子墨的话，方新宇就忍不住嚷嚷了起来，“这东西可没你想得那么……”

    “还有其他的类型吗？”径直打断了方新宇为自己辩解的话，夏子墨把自己的话说得更明白了一点。

    似乎是有点没法确定眼前的人的目的，方新宇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发懵，好半晌都没敢开口说话。

    “我会付钱，”一眼看出了对方的顾虑，夏子墨出声说道，“包括我手里的这些。”

    顿时，方新宇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哎你咋不早说——我告诉你，这一片儿的人里头，谁的货都没有我齐全……”

    一边喋喋不休地做着介绍，一边拿出手里的样品进行展示，方新宇笑得格外的热情——在眼前的人又从自己手里买走了几样东西之后，就更是如此了。

    “最后，”一边喜滋滋地算着自己这一笔赚了多少，方新宇听到夏子墨的声音，立即就笑眯眯地抬起头来，“让我揍你一顿。”

    还没等方新宇反应过来，他的脸上就狠狠地挨了一拳，不受控制地往后退的身体趔趄了两步，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或者你可以换我哥过来。”一句话就打消了方新宇反抗的念头，夏子墨的手下一点儿都没有留手，把眼前这个，被秦风认定为犯人的家伙，给揍得鼻青脸肿的。

    ——末了还不忘拍了张照片，给秦风发了过去。

    这样一来，秦风就没有来找这个家伙的理由了。

    放下手机，夏子墨看了一眼在地上哀叫的人，头也不回地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