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王二狗同学并不叫王二狗，相反有个非常霸气的名字叫王耀，光宗耀祖的耀。可惜成天只知道鬼混，白瞎了这么个好名字。 老人都说小时候取个贱名好养活，男孩嘛，叫二狗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自从有一回他妈来给他送衣服，习惯性地叫了他小名，王二狗这外号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校区。 叶千帆找到王二狗时他正准备翻墙出去，一条腿刚跨过围墙就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喊住，“王二狗！” “woc。”王二狗同学吓得裤裆被墙头的尖刺挂着了，还好一只手抓紧了栏杆，不然得直接头朝下栽了！“哪个傻逼玩意儿喊什么喊！差点挂着老子蛋了！” “每次都翻墙你累不累？”叶千帆往后退了几步，免得王耀手扶不稳往里摔下来砸到他，他也是奇了怪了，今天明明是周五了，这人还非得翻墙走。 “叶千帆？”王耀也很惊奇，什么时候叶大部长会主动来找他了？他最近挺老实的没搞事啊，“周五你他妈都管？” 叶千帆不悦地皱起了眉，他不愿意管这些刺头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们十句里有九句话带脏字，“不管周几，只要翻墙都算违纪。” “去你的吧，”王耀扯过裤子看了看，居然破了个洞，正好在裤裆处，站直了应该看不出来。手一撑就从墙头跳了下来，他隔着围墙的栏杆朝叶千帆竖中指。 叶千帆完全没被他挑衅的动作惹怒，他不紧不慢地拿着手机，一边翻着手机调出照片，一边说：“我刚刚拍照了。” 王耀：“……” “沉舟，你今天回家吗？”傅越一边把脏衣服收进行李包里一边问顾沉舟，顾沉舟躺在床上戴着耳机专心致志地玩手机，没理他。 傅越伸手挡在他和手机之间，顾沉舟一巴掌打开他的手，没什么表情地说道：“干吗？” “你这周又不回了？”傅越搓了搓被打的手，一点脾气也没有，只是皱了皱眉，把包往床上一丢，“那我也不回了。” “你给我回家去，你爸派人来接你了吧。就你这一不回家你妈一天给你打十几个电话的劲，烦都烦死。”顾沉舟不耐烦地说，“话说今天又是周五了？” “是啊。”傅越叹了口气，“那你怎么办啊？你一个人呆寝室肯定一呆就是一天，饭也不好好吃……” “行了行了，没你在我还能让自己饿死还是怎么的？”顾沉舟翻了个白眼，他就一直没整明白，傅越怎么说也算是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小少爷，这人居然没被养成娇生惯养的贾宝玉还整天一副老妈子的口吻。 “那你记得吃饭，别真饿出什么毛病来了，身体是自己的……” “傅老妈子啊……” “成成成，我不说了。”傅越可能也觉得自己唠叨了，看着顾沉舟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儿笑了笑，又撂了句狠话，“饿死你丫算了！”说完把包往肩上一背，说了声走了就回家了。 傅越一走寝室里就静悄悄的，他和傅越是少数能住校寝豪华二人间的人，一下子空了一半的感觉让他有点冷，扯了床毯子盖在身上也没觉得好点。 他坐起来玩了一会儿，弯腰驼背地坐久了又不舒服，又躺下去，冷，一会儿又坐起来。来来回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毛病了，关了手机丢在枕头边，四仰八叉地躺着。 周末了，放假了，回家了，真好。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了枕头里。回家啊，算了吧。 叶千帆的堵人计划并没有像他所说的那么快实施。毕竟，虽然他本人不像表面上那么正经，但他却装了太久的好学生了。 堵人是项技术活，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敲人闷棍更是项高端技术活，首先他得知道顾沉舟每天的大致行程，并且推断出他容易落单的时间地点，再估计他的战斗力自己一个人能不能应付得了，最后真正实施。 而事实是他什么重要信息也不知道，从贴吧上得知的信息只有长相，身高，体重，三围（疯狂的迷妹收集的），喜欢吃牛奶味棒棒糖之类无关紧要的事情。 术业有专攻，这种事还得找熟人。叶千帆很自然地想到了王耀同学，从之前的事情来看王耀肯定与顾沉舟不对盘，私下堵人这事说不定就没少做。 “你找顾沉舟？”王耀越发对叶部长的行为感到不解了，都不是一个学校的还能管得着？当然王耀绝对不会想到叶部长居然是想去蹲人。 “嗯。”叶千帆惜字如金地说，“他一般什么时候会一个人？” 王耀仍不死心地问：“你要知道这个干嘛？” 叶千帆手插在口袋里也不回答，本是低着头，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不说我就把刚才的照片传到校园墙上。” 叶千帆这幅理直气壮逼良为娼的态度实在是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王耀赶紧说：“我不知道我说啥啊！他和傅越两人像连体婴似的，走哪都在一起。” 王耀说话时叶千帆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行吧。”叶千帆踢了一脚地上的碎石头往寝室走，觉得有点没劲。 “诶诶诶，你把照片删了啊……”王耀隔着栏杆呐喊，然而叶大部长头也不回，只当没听见。 叶千帆回寝室收拾东西准备回家，除了苏磊其他人都已经先走了，见他面无喜色也知道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是拍了拍他的肩，笑着问：“直接回家还是一起开黑？” “回家。”他换了便装把校服装进了包里，市一中要求在校必须穿校服，叶千帆不算有洁癖，但相比大多数糙汉还是非常讲究的，平时衣服都自己洗，每周回去就把校服带回去洗就行。 “那走吧。”苏磊勾着他的肩一起走，“帆哥，顾沉舟到底怎么着你了，你这么耿耿于怀的。” “啊……”叶千帆丝毫不走心地胡说八道：“没怎么着啊，我就觉得他好看，想cao。” “？？？”开什么宇宙玩笑呢？ 苏磊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可能要被灭口。实际上叶千帆根本没有在意自己随口说了什么，一点也没往心里去。 快九点时顾沉舟实在是撑不住了，饿得都快前胸贴后背了，寝室里连包泡面都没有。凭借最后一丝力气走到了一家拉面馆，可惜周五的晚餐时间一向是直接连着午夜场，连拉面馆都座无虚席。 他在留下来边等边看着别人吃和转身就走继续饿着之间犹豫，思考的时间身体已经自己做出了决定，果然看着别人吃更加痛苦。 饿。 很饿。 非常饿。 顾沉舟沿着原路往回走，夜晚的路灯白晃晃的，却并不明亮。他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几根牛奶味的棒棒糖和泡面，棒棒糖甜腻的味道安抚了开始绞痛的胃部。 手机又闪了一下，他的手机常年静音，接电话回信息全靠随缘。 6:00 傅老妈子：你吃了吗？ 6:30 傅老妈子：回话啊。 8:13 傅老妈子：没死就吱一声。 9:04 沉了起不来的舟：吱。 9:04 傅老妈子：没死我就放心了。 顾沉舟无奈地笑了笑，不得不承认有人关心的感觉特别好。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解决温饱问题，他一路小跑回了宿舍，赶紧烧水泡面，尤其在饿的时候，泡面的味道就格外的香。 叶千帆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在这个点碰到顾沉舟，而且是落单的顾沉舟。 叶千帆家离学校不远也不近，平时骑单车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按散步的速度往返却要一个多小时。每周五他家吃完饭都会例行散步，从家走到学校再返回。叶爸是年级主任，叶妈是语文老师，一家子的书香门第，散个步都要吟会诗作个赋，讨论一下人生哲学，慢慢悠悠怎么着也得走个两小时。 回程时叶千帆正好看见顾沉舟往学校跑，跑得不快，倒是跟只兔子似的一蹦一跳地跑，看着挺欢快的。 周五都不回家吗？ 一中和三中都是半封闭式管理，一到周五学生都撒欢似的回家浪，只有重点班才会周末不放假，巴巴的看着别人回家。就顾沉舟这么个得行，不可能在重点班。 因为爸妈在身边，叶千帆也没有追上去，只是一直盯着那道蹦哒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为止。 “小帆，你听见刚才我们说的了吗？”叶望川一手拍在叶千帆肩上，拉回了他的神智。 之前都在走神，叶千帆压根没听清爸妈说了什么，好像是问他同不同意什么事，他直接就回答了：“嗯，我没意见。” 易舒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小帆，你不要怪我们，山区里的孩子也需要老师。” “哦，”又是去支教，“我真没意见，举双手双脚全力支持叶老师易老师的奉献精神。” “你啊……”叶望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叶千帆这么大人了，有什么想法他不说谁也猜不透。 叶家夫妻俩去山区支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最久的一次是在叶千帆小学的时候，一去就是三年。他想哭闹，想反对，却发现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送去了全寄宿的学校上学，寒暑假或者在奶奶爷爷家住，或者在外公外婆家住。父母的言传身教全依靠手机。 这也是为什么他现在仍然选择住校的原因，家到底是什么呢？只有一个人的空房子能叫家吗？ 父母刚支教回来时他觉得非常陌生，眼前的两个人怎么着都与记忆中，或者说是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他们的相貌在无数的音频中模糊成了一幅朦胧的画卷，太不真实。 他用了小半年才记住了自己父母的样子，后来回想起来，他在父母支教时甚至没有因为过于思念而去翻过家里的相册。 就像他说的，他并没有怪过他们，虽然不在身边，他们还是尽到了父母的责任。也不知是亲缘关系浅薄，还是天性淡漠，哪怕是与他们开个玩笑，都显得十分尴尬。 “放宽心，这么多年，我不是过得挺好。”叶千帆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