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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多大的人了,还犯中二病呢

    小姐病了,软绵绵躺在床上,同父亲说想再见见之前来过家里的珠宝商,一向百依百顺的苏大帅这会儿却不肯了,冷着的一张脸看她病容也只是缓和些许,叫她不要多想,好好准备。

    待房里只剩下她一人时,小姐禁不住伏在鹅毛枕上呜呜咽咽痛哭起来,两只眼睛肿成红红的小桃子也没罢休。恰在此时,西式的玻璃窗上突然传来一些细微的叩击声,悄悄的,恰如来人温柔又可亲。

    她猜测着是谁,想要是那个人,不禁生了些期待,但理智又告诉她,这是绝无可能的。

    她拭了拭泪水,喉咙中又冒起一阵无法扼止的痒意,只好一边捂唇咳嗽着,一边开了窗。

    屋外的春光洒进来时,小姐正好窥到那人盈盈的眉目。

    她静默一会儿后,才问:“这是如何进来的?怎么不怕人发现呢?”

    “听说小姐病了,又没有理由探望,才想出这样冒失的法子。”珠宝商跳进来,落地时像一片羽毛。

    她拖住小姐的两条胳膊,人也没挣扎,就糊里糊涂地又被安置回床上,羽绒被还被掖了掖。

    “小姐既然病了,就该在床上好好歇息,勿要劳累了,…怎么还可以哭呢?”她冰凉的手指抚了抚小姐发红发肿的眼角,柔声问。

    像一阵电流窜上心头,极隐秘地,小姐脑海中闪过这个人伏在她肩头,伸出殷红的舌尖轻舐她眼角泪珠,那时她也正娇软哭着。

    真是不像样……

    她默默缩进被子里,红红的一点耳尖露在外面,回答道:“也没什么,你前几日怎么没来呢,我想找你又找不见。”

    “我哥哥来看我了。”珠宝商略略说一句,像忘了该有的规矩,两人极亲密一般拨弄小姐的发丝,将散碎的头发别到后耳那,一时间两人间静悄悄的。

    她怎么不接着讲话呀?小姐脸颊发烫,连日的病气似乎都散去了,说道:“你再同我讲讲故事,上次那个,怎么就结束了呢?还没说,狐狸是什么时候给出眼珠子的。”

    “妖寿命长,人寿命短,狐狸想下一世相见,自然就给了眼珠子。”

    “然后呢?”小姐皱起眉,像是觉得这样一个荒唐的故事怎么结局又如此平淡。

    “每一世,狐狸都找到了她,这样还不够吗?”珠宝商挑着眉反问,眼角眉梢带上俏皮的神气,只是终究肃肃落落不复往昔。

    第一世,敏儿尚为幼童,便已夭折;第二世,二八年华的娇柔女郎被投到河里做了河神的新娘;第三世,她身世飘零,沦落青楼卖笑,不堪受辱自尽而亡;第四世,她已嫁做人妇,幸福和满,狐狸便只能远远观望,勿自痛不欲生;第五世,她早早便被找到了,两人人世相偎,可惜人命浅薄,竟突发恶疾而去……

    每一世,敏儿都那样好,她既舍不下,又得不到,只得一刻不停地去寻她,生怕迟了又叫她独自吃苦,只在难得喘息的间隙思忖过,若找见她,该如何诉说这些年林林总总所受的委屈。

    一定要讲那个,但语气不能太生硬,要又娇又柔带着笑地埋怨:“你当公主的时候,明明也无力回天了,可我拉着你逃,你又骗我,明明是喜欢我的呀,怎么舍得让我眼睁睁看着你死呢?”

    彼时已经十世未修成善缘,她捧着公主冰凉的头颅流泪,发狠道:下一世必不去寻她了。

    可辗转这么多年,她终究追到现在,也未诉诸于口。罢了,敏儿又知道些什么呢?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抛下过她多少次。

    于是,在这难得能倾诉的当口,珠宝商只是笑了一下,说:“讲来讲去,总归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真好,既然两人这样好了,你也该开心些。”

    珠宝商的眼睛里寂藏着快要荼靡的忧伤,小姐有心想亲亲她安慰她,可女子要讲究矜持和贞洁,便抿抿唇瓣,是克制的意思。

    她看出眼前人怀揣着同一份喜欢,心里窜上一小股勇气,又很快被熄灭。

    “要不要和我一起走?”珠宝商看了她一眼,突然问,“不是不愿意嫁给别人吗?比你大十几岁。”

    !

    “可爸爸需要,我不懂这些,怕坏了他的事。”小姐嗫喏着说。

    “你什么时候可以为了自己而活呢?”珠宝商的手指顺着她脸颊滑下,沿着修长的脖颈扯出了那条熠熠生辉的绿宝石项链,“他没有你也可以过得很好,但我没了你就会死。”

    在那样决绝的语调中,小姐惊疑不定地注视着珠宝商,她向来不齿于谁为了情爱而轻言生命,更何况她们之间只不过见了寥寥数面,何至于神色一片暗沉,像一字一句挖着心说的呢?

    就在昨晚,阿兄来找她了,尾巴断了两条,神情中却难掩兴奋。

    “这是怎么?!”她失声叫道,欣喜尚未涌现就急急地去查看伤势。

    “咳咳,我没事。冉冉,你先听我说,你可以回来了,那位小姐会嫁给执运之人,只要趁她大婚之日,你将自己的内丹度给她,偷天换日,将你的眼睛换回来,我们一家就能团聚了。小妹和爹娘都很想你。这么多年,你总该追腻了吧?”

    “阿兄,你哪来的内丹?不会是…”冉冉竟没一时答应,盯着兄长手上那枚同族妖丹,凝眉反问。

    妖丹是修行根本,她若剖丹换珠,便会同普通狐狸毫无两样,一时不免怀疑兄长残害了同族。

    “···这是徽镜的内丹,你知道,他一直喜欢着你···冉冉,回来吧,算哥哥求你了。在她大婚之夜,在国运交汇、天道疏忽之时,将眼睛拿回来。”

    "······"她迟迟不答,让兄长发了极大的脾气。

    "情爱是什么东西!你便连骨rou亲情也不要了么!倘若你过得高兴便也罢了,可你看看如今你自己的样子!"

    如一浮萍蝤蛑,只能紧紧攥住自己与这世间唯一的联系而别无选择,可笑又可怜。

    他语气不禁软下,叹息道: "你看看你哥哥啊,我们谁不是待你如珠似玉?何必纠结于一个凡人。"

    "哥,为什么一定要逼我选呢?你不知道我怎样都心如刀割吗?你把这个还给徽镜,我不能回去。"她干涩许久的眼睛终于能痛快涌出一滴滴泪,伏跪在地哀哭,"对不起,哥,我也对不起娘亲爹爹,你还给徽镜吧,还给他吧。"

    狐狸哥哥恨声道:"鬼迷心窍!那位小姐每一世都有自己的运数,说不定是你害了她。"

    他消失在暗色里,这番话恰恰击中冉冉心中最隐痛的部分。

    珠宝商见小姐迟迟不答,已是自顾自别开眼:"倒是我自私了。"

    她将项链妥帖放回小姐的脖颈处,安慰道:"放心吧,你会嫁给一个正人君子、有识之辈,他会待你很好,不让你受任何委屈。"

    小姐光是听到心上人对她的祝福都心如刀绞,那眼前人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诉说呢。

    她突然紧紧抱住珠宝商,哽咽着说对不起,其实也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她不想走难道还有错了吗?

    冉冉反手紧紧抱住她。

    苏大帅喜欢传统婚礼,那位从小娇养在深闺的小姐便连自己结婚的日子都未露面,她沉默地坐在床边,等自己的丈夫来掀盖头。迟疑了一会儿,苏小姐还是伸出手自己将首饰一一拆解下来。

    待宗贤进了婚房时,正好看到这位小姐面容严肃地端坐在椅子上,像是有话要说。他倒未责怪新娘为何自己挑了盖头,心平心和地于桌边坐下,自我介绍道:"小姐,第一次见面,我姓宗,单字一个贤,小姐也可叫我的表字鸣鹤。"

    "我可以叫您宗叔叔吗?"

    宗贤咳嗽一声,想到自己确实比小姑娘大十四岁,同人家父亲称兄道弟的:"……也可。"

    小姐接着说道:"宗叔叔,我知道您是一位君子,又受过新式教育,尊重女性,不会强人所难。"

    哎呀,怎么这么多高帽子,宗贤心里嘀咕一句,表面仍不动声色。

    "我已有心上人,恕我不配成为您的妻子,家父又多有顽固,还请您出面,替我讲清了吧。大恩大德,若有需要,赴汤--"

    "好了好了,小侄女,"宗贤赶忙打住,"这件事是我和你爸做得不对,早知道缘由,我也不会答应这糊涂事,你且宽心,今日我便同你回家,解释清楚。"

    "好,好,好,谢谢叔叔,"小姐自然喜出望外,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果然如珠宝商所说,这位先生是难得的正人君子。

    她换下婚服,披上外套,坐上轿车前,恰好看到珠宝商站于公馆门房处,见她出来,颇为吃惊的样子。

    小姐快步走过去,脸上是轻松的笑,戴着镂空白手套的手臂亲昵地挽住她,小声问:"所以,你究竟是不是狐狸呀?"

    未出几年,宗贤当上新府总理,大兴改革、启民之智,尊重女性、恋爱自由更是成为了一种时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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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你是一只狐狸?"苏敏儿咬破嘴中爆爆珠,冲交往三年的女友怪叫道,"都多大的人了,还犯着中二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