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一天拍摄结束后，韩皓楠把事情给白烨明交代了下。

    之后的工作还没定下来之前，他就暂时跟着剧组学习，第二天真主角陈刚就要入剧组了，正好也可以在旁边看着偷偷师。

    白烨明求之不得！

    当他第二天真正现场看过陈刚的汉宣帝之后，就不住反省自己前段日子演的是个什么东西？要风度没风度、要气势没气势！哪里像眼前这个男人，举手投足尽是帝王风范！

    当于卓闻把他介绍给陈刚的时候，白烨明整个身体都是僵住的，声音都比平时高了几分。

    陈刚打量了下他，很有礼貌地点头打招呼，妥妥的领导范儿。

    于卓闻开玩笑道：“你也看看小朋友演的，有些细节别穿帮了。”

    陈刚明显和于卓闻很熟悉了，开起玩笑来也一点不客气：“穿帮那也是你导演的锅吧。”

    两人哈哈笑着，白烨明如热锅上的蚂蚁，煎熬死了！

    下午是陈刚和胡海超的一场戏。内容是刘病已听说许平君去世而凶手是霍光的老婆后，第一次和霍光对戏。

    白烨明曾经偷偷想过让自己来会怎么表演，此时的刘病已失去爱妻一定是痛心疾首的，但是面对霍光，他无法表现出来。霍光的势力太大，他既然能够废掉前皇帝，那一定也能轻易废掉他。这不行，他要找机会报仇！

    这是一种很难表现出来的隐性的感情，白烨明对着镜子和手机镜头自己试过很多遍，但都达不到那种感觉，他心里暗自庆幸，还好少年刘病已不需要面对这场戏。

    这会儿他屏息静气目不转睛地看着陈刚，非常期待他会怎么演。

    “小白！”

    正投入着，忽听一个声音唤他，抬头寻找声源，是1号机的摄像大哥，笑嘻嘻地对他招手。

    “孙哥，什么事？”

    “等下要动机器，这线你拉着，别绊了我和机器。”

    “好。”白烨明捡起地上的线，是连接摄像机和监视器的一条很长的线，原来在地上盘成一圈，白烨明稍微松了下那圈子，整个捧在手里。

    孙哥朝他眨眨眼，下巴指了指镜头前方。这个机位是离陈刚最近的，白烨明忽然就懂了孙哥的用意，他是故意让自己在这个近距离观察陈刚的表演啊。

    白烨明冲孙哥感激地笑了笑，抱着接线立到摄像机边上。

    于卓闻一喊开拍，陈刚表情一凛，手握成拳支在桌上，撑着自己的额头，看起来非常累。

    “陛下，大司马大将军求见。”

    陈刚一手撑头，另一只手往边上一抬：“让他在外面等等。”声音中充满了疲倦。

    接着，他抬起头，眼中都是红色的血丝，他整个身体往后仰了下，头也高高仰起，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掌覆上双眼，停留了好久，才缓缓拿下。再坐正时，已是非常标准的跪坐姿势，眼睛虽然还有点红，但眼神已经恢复如常。

    他轻启双唇，雄厚有力的声音从胸腔发出：“传大司马大将军。”

    “传大司马大将军——”

    待霍光走进殿时，刘病已已经和往常一样，坐在案前认真批着书卷。

    “陛下，前方捷报，常校尉率领乌孙军队大败匈奴！”

    刘病已大喝一声：“好！”豪气干云，脸上丧妻之痛荡然全无！“此番归来，朕必要大赏！就有劳大司马大将军打点了。”他对霍光恭恭敬敬，语气上与前日没有任何区别。

    霍光报告完就告退出去，刘病已淡去了脸上的表情，眼神瞬间变得犀利无比，看向霍光离去的方向，那是一种毫无保留的憎恨！

    前后切换得是如此的干脆！让白烨明惊叹不已！同时他的一颗小心脏也被这个眼神戳得“扑通扑通”直跳！

    “卡！”

    孙哥转头对白烨明笑道：“爽吧？特等席！”

    “爽！羡慕嫉妒恨！”

    “要不要来干摄像？”孙哥问得轻佻。

    白烨明答得敷衍：“如果我也长得和你一样高，就去当摄像。”孙哥确实得比他高上半个头了，除了高，还特别壮，一看就那种一顿能吃下三碗白米饭的大汉！

    “哈哈，还是算了，小鲜rou就好好当演员吧。”

    白烨明其实挺抵触别人叫他“小鲜rou”的，他可是要成为演技派的男人！

    “孙哥，”白烨明突然冒了个想法，“刚才那个，我能拷回去吗？”好想带回去一帧一帧研究啊！他知道孙哥的这个机位是抓特写的，研究表情一定刺激！

    “这……我没问题啊，卡拍完给你，别搞丢了，今天拍的都在里面了，你拷完顺便给我拷一份，明天记得带卡！”孙哥很爽快。

    白烨明高兴地道了“谢谢”，这天结束小心翼翼地把SD卡放进了挎包中，回去拷完素材就对着电脑屏幕一遍又一遍地看白天陈刚的各种镜头，学习他的每个表情。哇啊，这就是小鲜rou和老戏骨的差距……这会儿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很嫩很嫩的。

    接下来的一个月，白烨明都沉浸在这种反复学习研究的快乐之中，他已经成为剧组的素材管理员了，连于卓闻也默认了。于是虽说不用自己上去演，但每天他还是磨炼演技千百遍，反而比自己拍戏的时候睡得还要晚，到后头几乎每天都顶着黑眼圈，化妆小jiejie都看不下去了，尽管不需要给他化妆了，但还是会在空闲时候跑过来给他补点眼妆，看上去也精神点。一边补妆，一边道：“你别太拼啊，靠脸吃饭的啊亲！”

    白烨明连笑容都变得苍白了不少，嘴唇都有点干裂，简直太吓人了！可以直接拉去拍鬼片了有没有！

    化妆小jiejie直接叫了导演：“于导，给他放个假吧，这样子要过劳死的！”

    于卓闻看着他叹了口气，小年轻真有干劲。

    “于导，没事的，我撑得住。”白烨明撑起了个笑容，被于卓闻弹了下额头。“撑个鬼啊，回去睡觉！今天的素材我会让老孙给你送过去。”

    “……好。”

    剧组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了国庆节，正好有三天的休假，韩皓楠在休息第一天就找到白烨明，扔了一张机票给他。

    “呃？戏还没拍完啊。”白烨明铁定以为自己一定能跟剧组到最后一天的。

    韩皓楠冷冷道：“有活了，今天下午回S市，带你去见导演，这次是微电影，男二，灵异片。”

    “哦。”白烨明不甘不愿应了声。

    “怎么？不愿意？”

    白烨明立马提了精神：“没有没有。就，在这里能学到很多东西，不太舍得走。”

    韩皓楠冷笑了声：“没有比实践更好的学习。”

    于是当天他就被韩皓楠带回了S市，只去剧组露了一小脸，简单告别了下。于卓闻拍他的肩膀让他加油，其他人也送给了他热烈的掌声，这让白烨明的眼眶有点热。

    新角色是个反派，原本是男主最好的朋友，其实一直在偷偷做些陷害男主的事情，是个非常阴险的小人物。这也是白烨明第一次演反派。

    制作团队很年轻，平均年龄比白烨明大不了多少，看着都是同龄人，所以特别好融入。导演和编剧，还有剧组一同都是灵异故事爱好者，休息时间就凑在一起讲鬼故事，还不停把鬼故事里获得的灵感融入到片子中去，可以说是一边创作一边拍摄，还挺有意思的。

    唯一一个问题，大概就是，白烨明不太能接受鬼故事……说白了，他胆小。他小时候一定要开着灯，mama陪着才能入睡。父母去世那会儿更加如此，伯母不抱着他根本睡不了觉！一个人住，晚上开灯的习惯还是保持到现在。

    因此只要故事大会一开始，白烨明就自动退到人群的最外层，装作在听，其实努力在想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

    幸好拍摄的时候人多，没有那么吓人。亏这还是个和魔鬼定下约定的角色！

    这个拍摄持续了两周，韩皓楠又给白烨明找了个新活。

    这次也是个微电影，在找男主，故事是个冒险求生类的，这个男主一言蔽之就是一个“惨”字。

    莫名其妙被扔进了一个冒险求生类的游戏中，刚刚进去就被宣布这是一场真实的游戏，在这个游戏中的死亡就是现实的死亡，如果不想死，只有逃生。一共有十个人共同被扔了进来，每个人几乎都有自己的装备，只有男主一无所有。这个故事便是讲述一无所有的男主怎样坚持到最后的胜利的！光看个结局，还挺励志的，但这过程却艰难无比。

    首先，男主一直都是灰头土脸，也就是白烨明长得再好看一张脸都没有用，镜头里就是一个糙汉子。接着他总是浑身带伤，也就是白烨明必须时常处于身体不适的状态，或者腿瘸或者手坏，或者肚子疼或者肋骨疼。再然后，他的精神一直处在紧张奔溃的边缘，因为所有的人都骗他，想要陷害他，尽管他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

    剧情节奏很快，险象环生，惊险刺激，有明争暗斗的智商对决，也有你追我跑的动作戏，这一套演下来，白烨明觉得自己都要虚脱了！

    导演太有想法，他觉得有点Hold不住。让人意外的是，这么有想法的导演，居然是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生！

    拍摄的最后一天，最后一场戏结束，导演小姑娘一脸兴奋地冲到白烨明面前，一双与人无害的大眼睛往上一抬，亮晶晶地看着他，娇滴滴的声音道：“下次能再当我的男主角吗？”

    白烨明：“……”他死也忘不了拍戏时候这个姑娘简直就是魔鬼俯身，可怜可爱？没的！这会儿看着这张脸这表情他还心有余悸，只得抽搐着嘴角，呵呵了两声。

    姑娘大眼一眯，唇角一扬，看着特别诡异：“我找你。”

    白烨明瞬间觉得她是不是应该去拍鬼片，当女主角。往后连退两步，点头算作告别，飞也似地跑开了。

    微电影的制作周期比较短，这两部片子估计年末年初就能上线企鹅视频了。

    这样忙活了一个月，韩皓楠给他放了两周的假。十一月中旬的某天，来了个电话：“有个试镜给你，大荧幕的，马上来公司。”

    正是晚饭时候，白烨明自己炒的最后一盘菜刚刚上桌，他顾不上那么多，拿了个大罩子把菜都给罩了，匆匆洗手换衣服出门。

    七点的冬笙办公室忙忙碌碌的，几乎没有一个人准时下班！

    看到白烨明都激动得围了上来，他们好些人都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栾杰一听说白烨明来了，直接从二楼冲了下来，一见面就勾肩搭背起来：“兄弟你都把我忘了！”

    白烨明笑得也很开心，甜甜道：“哪能呢？这不忙嘛。”放假那两周他也没闲着，一周在家里看片子看书，一周背上背包到周边城市溜达了圈。

    “后期秦哥给我一部分，到时候天天都能见到你了！”栾杰咧开大嘴，拉着白烨明就想往自己房里带。

    盛情难却，白烨明只好被他拖着走，一边道：“到时候请你嘴下留情啊。”

    栾杰回头看他，眼里都闪着喜悦的光芒：“兄弟的槽，当然想吐就吐，那叫爱的吐槽，你懂不懂？”

    白烨明商量道：“表情包就算了啊。”

    栾杰：“要我发你吗？好东西大家分享。”

    “滚。”他看着栾杰大有把他拉进剪辑室侃上一两小时的架势，忙推脱道，“楠哥找我有事呢，我得先去找他，回头陪你聊。”

    栾杰也不是不懂事的人，一听说，只得恋恋不舍的放人，两只眼睛还粘在白烨明身上。秦佳伟从他身后走过来，不客气地敲了下他的脑瓜：“你是不是看上小白了？”

    栾杰回头，嘿嘿笑道：“小白是姑娘，我肯定追他。”

    “啧，没正经的，赶紧回去干活。今天还想回家吗？”

    栾杰不情愿地应了声，小声嘟哝：“反正也回不去。”转身进了自己的房。

    韩皓楠早就在办公室等不及了，左手食指直接轻轻敲着桌面，时不时抬起右手看看时间。

    吱呀——

    “太晚了！”口气冷峻如冰锥。

    白烨明抱歉地欠了下身，“大家太热情了……”

    嗯，甩了栾杰之后，他还被薛雯拉住说了两句，后者一直在暗示他演员当不下去了随时可以去她的销售部，他们缺人缺得不得了！又说好味道的董老板也很想念他，一直在问什么时候能再带他去拜访一次。

    “我在忽悠董老板下个广告指名让你来代言，他好像有点心动了，等我好消息。”她唇角的弧度恰到好处，展现了一种一切尽在计划中的强大自信。

    如此这般被抓着说了好几句，白烨明才终于得以脱身去找韩皓楠谈正事了。

    “对不起。”他陈恳道歉。

    韩皓楠面不改色，内心喘了几口气，这家伙得看看牢，指不定哪天就被哪个谁抢过去了！以后还是少让他来公司。

    “有一部电影，在公开试镜找男主角，。”韩皓楠从桌上拿了一叠纸递给白烨明，“这是试镜剧本。上面写着故事的大纲。”

    白烨明的视线转向了手中的A4纸，第一页上写着四个打印体大字。

    导演：姜涛

    姜涛？？？

    白烨明抬头似乎想跟韩皓楠确认什么，韩皓楠懂他的意思，点头道：“就是那个姜涛，陈艺歌的徒弟。这是他自己独立的第一部电影。”

    白烨明翻开了第一页，上面写着故事大纲。

    莫羽，是一个音乐天才。他刚说话就能唱歌，四岁就考出了钢琴十级，七岁几乎把所有乐器都给摸了个遍。十二岁发表了第一首原创歌曲，拿下当月华语榜首位，一曲成名。

    然而他却有一个悲惨的家庭。他父亲有家暴倾向，还是个赌徒醉鬼，一输钱就喝醉，一喝醉回家就打他们母子俩。他母亲是个很坚强的人，一直从父亲的暴力下保护小莫羽，但再坚强的人终有一天也会奔溃。某天莫羽醒来，就发现mama不见了。于是六岁的莫羽独自一人承受着父亲的暴力，对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他变得孤僻、不爱说话，并且常常伴有暴力倾向。

    父亲后来发现莫羽音乐上的天赋能给他带来巨大的财富，于是着重培养并压榨莫羽。莫羽也只有在与音乐的接触中才能够得到自我解放。这样的父亲，在莫羽十六岁时，离奇死亡了。警察调查说是长久不良的生活习惯造成的心脏机能衰竭，暴毙而亡。

    经纪公司的人收留了莫羽，那人待他很好，莫羽从小就信任他，只信任他。他对莫羽说，希望有一天能够看到他在舞台上绽放最美的光芒，于是莫羽很努力，按着他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向音乐领域的巅峰，成为了华语乐坛最顶尖的那个人。

    然而越是美丽的东西，就越容易在一瞬被毁灭……

    白烨明看完大纲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一个很压抑，却又很绚烂的故事。

    他又往后翻了一页，是这次试镜的题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