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捡到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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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开眼,看见他,第一个反应是要拿起剑刺过去。 手指微动,才感觉到自己浑身散了架一样的痛,内息紊乱,原来是伤得不轻。 而后,零散的片段在他脑中涌现,他僵住,想起自己,已经…… “醒了?”柳清风见那人睁了眼,立时眼巴巴地凑过去,在那人茫然却警惕的目光中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伤的很重,已经昏睡三天了,不过不用担心,醒了,就离好不远了。” 他张了张口,发不出声音。 柳清风扶起他的头,喂他喝下几口温水。 在他耳边絮絮叨叨:“是我捡了你回来哦,伤成那样,真真吓死人呢。不过好在这小药店里药还是足够多的,不够了,出了镇子,外面山上有不少好东西。掌柜的倒也是个好人,收留了我外加上你……唔?你在看什么?哦,是说你的东西么?” 他点点头。 柳清风笑,下巴微抬,向床脚一指:“你的剑和怀里的东西,都放在那里,至于你那块贴身的玉么,在你枕头底下,要不要拿出来给你?” 他摇摇头,终于缓过来一些,艰涩地开口:“是恩公救了我?” “对的。”柳清风弯着眼睛,看着他黑色的眼。 “多谢恩公。” “哪里,客气。” “救命之恩,我必当报答。” “你这副样子,倒是拿什么来报答?”柳清风弯着眼笑开:“别许你实现不了的愿望哦!” 纯良的笑容,谁也不知道,柳清风此时心里正盘算,面前这人,究竟是中的那种高人隐士,还是什么武林盟主,邪教教主,杀手头子呢?要些什么好处才又简单不麻烦,又合算赚便宜呢? 那人垂了眼,有些黯然,本来就憔悴的脸色更加不好起来,很久,当柳清风以为他又昏过去了时候,他忽然开口:“无以为报,只求……愿尊恩公为主,追随左右。用我的全部被来报答,行不行?” 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 柳清风真真是被吓到了。 “我……本是陈家堡死士,前些日子,才被驱离追杀……” “被驱离?追杀?!” “只三次,三次之后,无论死活都不再追究。我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便和陈家堡没有任何关系了,不会,给您惹麻烦的。” “……”柳清风沉默,心底里却又是疑惑又是怀疑又是心疼。 疑惑这男人怎么说起这样的事,却平静得仿佛是在说另一个人,怀疑这人怕别是有目的接近自己才如此来说,可偏偏,又心疼起他面上那般的神色。 “恩公若不嫌弃,愿为牛马之劳,只求……”那人张了眼,有些害怕被抛弃一样地看着柳清风。 揉揉额角,柳清风道:“你还是先好好养伤休息,伤好了,再说。” 死士。 皇族,还有其它各个大家族,都培养专属自己的死士,用来做一些……送死的工作。 习武,学文,甚至好要学习怎么伺候人……加上不断的洗脑,死士,是再好用不过的工具。 主人家,平日里只把死士看作是耐用的器物,毫不怜惜,哪怕训练起来的确花费了不少功夫钱财。 他的主人,对他也一样是很残酷。遍体鳞伤,大半却全是主人迁怒发泄时的责罚。哪怕被洗脑得彻底,他有时候也会生出些,主人有点对自己太残忍的念头。 可是他没想过要背叛,更没想过,有一日主人忽然就莫名奇妙地驱离了他。 被抛弃,他还不想死,三次追杀,硬抗着竟也熬过来了。 可是,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活,他,什么都不会,除了听命而行,除了,打人杀人,还有被打被杀…… 有幸,他再睁眼,却看见了他——他的恩公,他未来的主人——柳清风。 像是雏鸟的印随,他说不清原因地觉得柳清风很亲切,让他想追随。 或许是为了报恩?或许……只是传说中的缘分? 他说不清,只是想抓牢这救命稻草。 这个人的命令,他会喜欢听从的,他总感觉。 至少,现在,除了给自己找一个,或许会对自己好一点的主人,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 所以,柳清风,算是被吃定了。 哪怕……那人似乎并不喜欢自己,死士有些黯然地想,那人总是带了不耐烦的神色皱了眉磨着牙看着自己。 柳清风恨得牙根痒痒,为自己救回来的人身上根深蒂固的奴性。 早上他不过是烦透了他寸步不离的跟随,随口一句:“你呆在这儿,别跟着我。” 谁喜欢去解手的时候还有个“背后灵”跟着?他自忖这要求不过分…… 可这人竟然就真的在那里站了一整天不动窝,就为了他一句“呆在这儿”…… “……也不想想伤才刚好,就不怕病回去给我添麻烦?”他半是抱怨半是训斥。 谁知……这人说跪就跪,说磕头就磕头:“属下知罪,请主人责罚。” “我不是你主人,没有你这样的属下!”他气得重重一跺脚,自己怎么救回来这么一个固执的木头疙瘩! “主人…您若是,若是不要属下,就杀了属下吧……”又是重重一下,头磕在地上,声音大得吓人。 柳清风胆子小,心肠软,最后只能是叹息,叹息,再叹息。 “你听好了,若真认我为主,要跟着我,也不是不行。只是我也是有规矩的,凡是要听我的,赏罚都有定数,你别给我打小算盘,若是让我发现什么……” “谢主人!” “柳大夫,前面有两个病人,您给来看一下?”前厅传来王德如的叫喊招呼。 柳清风定定看着面前这人的眼,忽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还请主人赐名。” “我要听你原本的名字。” “十四。” 柳清风抿抿唇:“那是……你的编号吧,我问的是名字。” “那时候还小,不、不记得了,隐约是姓夜。”他又是一叩头:“是属下不好,求主人责罚。” “……”柳清风皱了眉想想,说:“我姓柳,有诗云‘榆柳荫后檐’,既然你跟了我,就叫夜榆。” “谢主人赐名!”夜榆说,习惯性地重重叩首。 柳清风一颤,移开了视线:“第一件事情,以后不许在把自己脑袋往任何地方撞……第二件,作为你刚才不够听话的惩罚,你现在回屋子里面去,上床休息,我没说可以,你不许下来!” “柳大夫?柳清风?柳公子?”王德如在前面左等右等,还没等来人,于是扯开嗓子又叫了起来。 柳清风急急撂下自己这固执的属下,掀了帘子走到外厅,去看那病人。 王德如满意地喝一口泡得正好的胖大海,笑。 添了个伶俐的人做帮手果然就是好啊,尤其这人的医术似乎比自己还好上几分,时能有所得。 只是……这些日子,总是丢了风度扯着脖子嚷嚷,胖大海,似乎又费了不少,实在是不够好,果然难得十全十美啊。 柳清风这一日却常常走了神,思索。 若是添了个人,自己就得负责,毕竟人可不是什么家伙事儿,是要吃要喝要衣服穿要房子睡的…… 他自己固然能在流浪无依时依旧寻到乐趣,却不好摆了主人的架子,拖了别人一起来受罪……话说柳清风虽然荒唐,却也还是知道普通人都是喜欢安定暖逸的。 那么,也就是说,日子不能再这么过下去了…… 那么,该怎么办,才好呢? 还有自己收留的那人的别扭性子,以后,究竟该怎么相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