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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谓我心忧

    天边露出鱼白,隐约露出霞光温柔抚在少年脸上。他盘腿坐在湖边,眼皮掀动,看着澄澈的湖水失神片刻。

    很快,封誉被晨风吹醒。胯间怪异的肿胀让他面色一僵,迅速脱了衣袍跳入湖中。

    清凉的湖水将他包裹,抚平身上躁动。封誉长舒一口气,体内跟着灵力自发运行起来。

    昨夜他是想修炼却睡去,如今清早,晨光正好,灵气涌动,该是修炼的好时候。他一边吐纳灵气一边催动起在经脉中运转,很快便发现不对。

    与上次引气入体时一样,他在丹田内发现一股陌生的灵力。封誉驱动灵气去触碰,依旧是丰沛充盈的水灵力,但远比上次狂躁难以掌控。他皱了皱眉,耐下心一点点将其运化。

    等他再睁眼,已经接近晌午了。随手取出些干粮就着清水填饱肚子,他起身往回走。

    下午南山藏书阁的大门对外门弟子开放,他需要去兑换一些适合自己修习的功法。

    他已经引气入体成功,进入炼气一层。但修仙远不是只有境界提升那么简单,空有一身灵力是不管用的,还需要合适的功法配合。

    回到自己住处附近,封誉犹豫了一下。封誉已经不太记得昨晚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是好像做了个很奇怪的梦。虽然不记得具体内容,但总觉得自己是不太想看见扶珩的。

    可自己的灵石都在屋内。

    封誉微不可闻地蹙了蹙眉,神情很快又恢复常态,推门进去。

    屋内没人,那把断了的剑还丢在地上。桌上的蜡烛燃了一晚上,凝固在蜡烛台下,与他昨晚推门走时几乎一模一样 。

    扶珩像是离开了一晚上。

    他去哪了?

    脑海里跳出这个疑问,但很快被封誉的理智压下去。直觉告诉他,自己不应该去过于在意此事。

    将灵石拿上,封誉来到南山藏书阁。沿着桥索往前走。桥索对面便是南山藏书阁,有一六七十岁的老者盘腿坐于前方,正是看守南山藏经阁的赵升。

    “赵长老,”封誉喊了一身,弯腰行礼,老者抬头看他一眼。

    “外门弟子?”

    “是。”说完,他从袖中掏出三块下品灵石奉上。

    赵升将他手中灵石手下,“只得去藏书阁一层,若触犯禁制,后果自负。”

    大门应声打开,赵升再次合眼打坐。封誉对他拱手谢礼,随后走了进去。

    南山藏书阁上下一共是九层,下三层为外门弟子可翻阅,基本上都是低阶功法。下六层为内门弟子可翻阅,中三层内有不少中品上品功法。至于最上面三层,藏了许多不为外传的极品功法、残缺功法,只有各峰峰主、亲传弟子、仙尊和宗主才能去。

    越是厉害的功法,便有四两拨千斤的效果,同修为的人彼此要分个上下,便靠的是这个了。九月就是外门弟子大比,他不甘愿只在外门做个杂役弟子,必定是要进入内门的。

    深呼一口气后,封誉视线在卷宗、竹简上一一扫过,开始寻找适合自己的功法。

    他是杂四灵根,体内金木水土四种灵力皆有,但眼下最得势的显然是水灵力。遂最先在水属功法里挑拣。

    目光所至,就落在一卷散发蓝色微光的竹简上,他伸手将竹简取出。

    微雨决——下品功法,封誉大致扫读一遍,眉头微蹙,又将其放回。不过是教怎么化灵力成雨的,这他倒是在灵草圃里见过别人用。

    要在大比中赢过别人,此等辅助鸡肋的功法于他无用。将里头卷轴翻了个遍,封誉终于挑出一卷剑诀,,又拿了一卷基础轻身法、一卷御水之术。

    藏书阁没有灵气,不宜修炼。外门弟子来此可一次借走三卷功法,到期归还即可。封誉出门,那赵长老扫他一眼,便已经记下了。

    天色不早,日头昏沉。云雾中的吊桥隐约走来两个人,封誉瞧他们一眼,脸上露出些不耐烦来。

    果然,那两个人在桥上一见是封誉,便停下脚步,露出奇怪的笑容来。

    前头那个尖嘴猴腮的瘦子先一步上前,拦住抬脚要从他们身边过的封誉。

    “小师弟,怎么见着两位师兄也不打声招呼啊?”

    封誉抬了抬眼皮,不咸不淡地喊了一声师兄,又作势要走,却被后面那个又挡住了路。他样貌还有几分俊朗,只是一副纵欲过度的疲乏之色。

    这下左右都有人拦着,显然是有意与他过不去了。这不是第一次了,这两个人瘦的那个叫汪兆,是他后面李羽的跟班。两个都是上十年飘渺仙宗收的徒弟,按辈分也算的上是师兄。

    他们两个虽然都是三灵根,但是修为并不高,都是炼气九层没能筑基。但在外门待了十多年,总还算有些威信人脉……尤其那李羽,更是与内门九峰之一的擎玉峰的弟子有些关系。

    李羽惯常爱在外门弟子中狗仗人势,大多时候也就是压榨压榨弟子们的俸例,灵石丹药等等,忍着便是了。偏偏他又有些好色,飘渺仙宗男弟子居多,有几个长相清秀的他便明诱暗逼的带上了床。

    尤其这般资质差,长得却好看的更是他的目标。这时不时为难为难封誉便也不奇怪了。

    “两位师兄有何贵干?”

    他一张嘴,李羽就眯着眼,盯着那开开合合的薄唇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半天也没应声。汪兆倒是站出来,瞧见他怀里抱着的卷轴,鼠眼转了转。

    “小师弟怀里抱着什么好功法呢,也不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去藏书阁借功法是要灵石的,能占便宜自然是占了。

    这说着,他指尖灵光一弹,打在封誉的腕上。封誉手上吃痛,立刻便松了手。

    再一看,汪兆已经将功法抢了去,豆眼里满是恶意的笑。

    还带有一丝轻蔑的意味。

    以往他虽然也习惯性压榨下外门弟子,但强抢这般不要脸面的事也不会做。封誉方才怒火虽然冲上来,但看到这眼神,却强压了情绪下去。

    ——不太对劲,李羽要对自己下手,怕是正等着自己沉不住气出手反抗。

    眼皮抽动一下,封誉冷静回复他:“不过是些水属性的下品功法,李羽师兄应该是看不上眼的。”

    闻言李羽便侧头看一眼汪兆。李羽是金灵根,当然用不上这东西,再者他算得上身价丰厚,下品功法并不很入眼。但汪兆却是水灵根啊,封誉这几个字冷不丁将话头挑去汪兆那边,他有些心虚地笑了笑,跟着在李羽耳边小声说了句话。

    封誉听不见他们说话,一边揣测两人打算,一边运化灵气打算随时逃走。眼看李羽眉目缓和,上前一步要拉他时,却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

    “诶呀,这不是李师兄和赵师兄嘛!”

    来者一身白衣,摇摇扇子,慢悠悠沿着吊桥走过来。明明是个天赋不高修为又低的,却自带几分矜贵风流之意。

    扶珩笑得招摇,嘴角两个梨涡显现,李羽一时看得移不开眼,便见着扶珩几步上前,身上香味都扑倒他鼻尖了。

    证明自己魅力的时刻到了。

    他挑衅地瞥了眼面无表情的封誉,偏过头去跟李羽说话。

    “昨天找李师兄下山喝酒不来,今天好找半天才见着你人,怎么躲这里来不愿见师弟么?”

    李羽也挺委屈的,他是爱看美人的。尤其扶珩瞧着来者不拒的,他更愿意往上凑,偏偏总是找不到人在哪。好几个月了也一点进展没有,偏占不到几分便宜。若说用强的吧?也不对劲,人从不推拒什么,怎么强呢,好像也少点什么意思。

    所以他才转移了目标,开始sao扰封誉的。

    这下扶珩又挨他这么近,李羽喜不自胜,连连给扶珩赔礼道歉,一伸手去搂人的纤腰,就差没把人按在怀里了。

    封誉瞳孔一缩,他手指动了动,还未出声,便看着扶珩手中扇子在李羽腕上一拨,便让他傻笑着把手放下了。

    “李师兄,赵师兄,昨个喊你们喝酒不去寻不到人,今晚又师弟又准备好酒,不知两位师兄可否赏脸啊?”

    “秦师弟来请,自然要去的!”

    被扶珩笑容晃了眼,李羽那还说得出半个不字,早把封誉忘到一边去。至于汪兆也不得不点头跟随了。

    两人正要跟着扶珩走,他却伸手去碰汪兆怀里的功法。“汪师兄怀里抱着什么好功法?也让师弟看看?”

    说的话,自然是汪兆刚刚抢封誉东西时讲得话。汪兆脸色微沉,自然不愿放手。李羽却踹了他一脚:“还不快给师弟看看!”

    “是。”

    他面色阴寒地递给扶珩,扶珩却懒懒地翻了看一下,又甩给在身后的封誉。

    “我当是什么好宝贝呢,不过鸡肋的下品功法,也就封师弟这样的资质能看得上了。”

    这损人的话一出,封誉脸色没变,汪兆倒是气得脸色铁青,咬了咬牙却不好意思再抢,很是愤恨地瞪扶珩一眼。

    这闹剧才算结束,看着三人往远处走,临走时扶珩还回头得意洋洋地看他一眼。然而封誉脸上仍然看不出什么被抢了风头的恼怒,扶珩好像做了无用功,有些郁闷。

    待几人走远,封誉敛了敛眉,神色复杂。

    扶珩真的是来为自己解围的?可用这种下三滥的勾引之法……封誉眼皮一跳,立刻制止自己的猜测。

    他自认虽然不是个坦荡君子,也算得上知恩图报。虽然看不上扶珩行事,但这人毕竟三番两次救了自己,不管是不是有所图谋,他都该心怀感激。谨慎是好,但也不该如此胡乱诋毁别人。

    眼下关键,还是修炼,变强才行。否则还是要忍气吞声,叫人欺辱。一边欠着人情,还担心别人另有所图。倘若实力足够,又何须担心小人陷害?

    在筑春峰后山寻了个灵气较为充足的地方,封誉盘膝而坐,开始吸纳天地灵气。漂浮在空中的灵气光点被一点点纳入身体,于静脉中运行一周之后变得极为乖顺,最后在进入丹田,在灵气炼化聚集,储存于丹田内成为可由他随意cao纵的灵力。

    这般枯燥乏味的事情,封誉却一坐又是好些个时辰,直到天黑他才睁眼。

    回到住处,他将怀里的功法卷轴掏出,看了眼扶珩空荡的床铺,无端地有些心焦。

    扶珩从他旁边擦肩而过留在鼻尖的淡香,矜贵慵懒的明媚笑意,再到李羽落在柔韧腰肢上的手,那人扇骨轻敲将李羽的手拨下……好像那扇子敲在了自己手上似的,封誉猛然回过神来,深呼两口气。

    封誉于是吹灯睡下。

    已经夜深,扶珩还不回来……黑暗中的少年翻了个身,神色莫名恼火。

    他总觉得,大晚上看不见扶珩睡在旁边,似乎不看着他,就会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来。

    越想越离谱了。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安睡,屋子里又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少年平稳和缓的呼吸声。

    ——吱呀。

    门被猛地推开,再一看床上空空,哪里还有少年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