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柳城,8月31日,夏季毒辣的太阳悬在头顶,晒得人睁不开眼。 郝向明穿着一身黄色的外卖制服,戴着头盔,闷得一身是汗。他骑着小电驴七拐八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找到了那个位于柳城开发区外来打工人员集居的地方。 五年过去了,他已经二十三岁了,少年的青涩已经完全褪去,在社会摸爬滚打多年的他已经成熟了不少。他黑了,也瘦了,外表上根本看不出他曾经是在燕城长大的公子哥,唯有从他不不凡的谈吐才得以窥见他曾经也是个努力好学的人。 五年了,他一直在找他的弟弟,温乐,也叫冷暗,可是始终毫无所获。 当年他被逐出家庭,千里迢迢跑到懋城找他弟弟,却人去楼易主之后,为了生计,他不得已留在懋城打了一阵子的工,还是他弟弟当初的炮友宋乘帮的忙。 郝向明和宋乘说开了所有的事后,宋乘对郝向明虽然还是非常嫌弃,但也不再那么怨恨了。他借给了郝向明一笔缓急的钱,替他找了个出租房,帮郝向明找了份临时工做,让他先还债,再攒钱,将来才能有底气去找冷暗,不至于饿死在半路上。 于是,在燕城过了十多年舒舒服服的少爷生活的郝向明,开始学习做饭,洗衣,同各种讨要电费水费网费的人打交道,以及,打工挣钱。 适应的过程是很苦的,虽说他小时候在福利院的生活也不好,可是那也只到八岁,随后的十多年,除了学习,他什么都不用cao心。所以,起初过得鸡飞狗跳的他,没少被宋乘嘲笑。 还好后来他也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努力打工,还钱攒钱,同时利用微博,论坛,联系老朋友,试图找到弟弟的踪迹,有时候宋乘也会帮着一起找,反正他也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 闲暇的时候,郝向明也会和宋乘一起去酒吧喝酒,有时会被宋乘的哥们儿看见。宋乘的哥们有几个是见过冷暗的,看到郝向明,以为宋乘又和冷暗混在了一起,就冲宋乘开玩笑:“哟,乘哥,终于追到手了?恭喜啊!” “恭喜你个毛!”宋乘笑着就甩过去一瓶酒,“睁大眼睛看仔细了,这个人,和冷暗,完全不一样。”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冷暗和郝向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可是在宋乘心里,他们两个就是完全不一样。他喜欢冷暗,会想上冷暗;可是他不喜欢郝向明,不过也没那么讨厌了,他现在帮郝向明完全是因为这个郝向明是冷暗的哥哥,而且郝向明还在找冷暗。 不过有时候宋乘看着郝向明也会眼睛忽然一热,仿佛真的再次见到了那个曾经特别特别喜欢的人。 只是曾经特别特别喜欢了,那个人离开了那么久,而且也从来不对自己松口,所以宋乘的那份喜欢,也就慢慢地淡了。难过还是有的,毕竟动过真情的人,哪个不会为得不到的人,得不到的爱而遗憾呢? 郝向明在懋城待了一年,在此期间曾经去过冷暗原本计划去,中途却换乘了的南城。他其实没有抱着多大的希望能在那里找到冷暗,可是他还是去了,心里想着,说不定真的会有奇迹出现。 然而并没有。 他在南城待了一个星期,在当地各大论坛到处问,自己也到处走街穿巷,尤其是去那些打工人员集居的地方找,都没能找到冷暗,最后遗憾而归。 后来,也有一些网上的人联系了他,给他发了一些照片,问郝向明照片上的人是否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照片上的人和冷暗都有着或多或少的相似之处,可是郝向明一看就知道不是冷暗。 再后来,某一天,微博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帖子,被很多人转了—— “awsl 这个套马的汉子也太漂亮了!” 配图是一个骑着马在草原上驰骋的男孩子,皮肤晒得黑黑的,但是眉眼五官很漂亮。他笑得特别开心,露出一口白牙。 那一刻,郝向明的世界陷入了静谧,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他因为太过激动而变得急促的喘息声。 照片上的那个男孩子,就是他的弟弟。 不会错的,心跳从来不骗人,那就是他日思夜想,到处寻找的弟弟温乐,也叫冷暗。 郝向明激动得哭了出来,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手机屏幕上。 终于有了弟弟的下落了!他还好好地活着,而且他笑得很开心!就想很多年以前,从来没有被任何人虐待过一样! 他迅速私信了原po,问那个女孩子是在哪里拍到照片上的人的;他告诉那个女孩子照片上的人是他的弟弟,因为一些事离家出走了,现在他作为哥哥的,要将弟弟带回家。 女孩子告诉他是在西城城郊的养马场,那个骑马的人是养马车的马夫。郝向明问清了养马场的具体地址道完谢后,当即决定离开懋城,前往西城去找他弟弟。 然而他没有料到的是,他看到那个帖子和那张照片的时候,已经是拍摄之后的第三天了。拍摄照片的那天,其实是养马场营业的最后一天了。 因为一直经营亏损,养马场不得不关闭,冷暗陪着养马场老板喝了一晚上,听那个五十多岁的汉子难过地哭了一夜之后,就带着遣送费离开了养马场,也离开了西城。 冷暗其实非常舍不得这个地方,因为这里有蓝天白云,草原大马,可是这里太偏僻太落后,工作机会太少了,很多本地人都外出打工,何况他一个外来的人。所以他听养马场老板的建议,去了工业和服务业都很发达的东部沿海地区。 而等郝向明赶到西城的时候,养马场已经关了,马都被迁走了。他找到了养马场的老板,告诉他要找一个叫冷暗的马夫。 养马场老板一开始吓了一跳,以为冷暗又回来了,后来才知道眼前这人是冷暗的双胞胎哥哥,两人因为一些误会和矛盾分开了,现在做哥哥的很后悔,想把弟弟找回来,带回家。 养马场老板告诉他养马场因为亏损关了,冷暗拿了遣送费后去了东部沿海,至于在哪个城市落脚,他就不知道了。 郝向明同养马场老板要了冷暗新的联系方式,给冷暗打了电话,可是却是空号。看来,弟弟又换号了。 冷暗又走了,郝向明的找寻又落空了,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郝向明站在大草地上哭了很久,缓过来后决定前往东部沿海地区。虽然不知道弟弟具体在哪个城市,但已经比起处两眼一抹黑,整个国家地撒网找要容易多了。郝向明相信,只要他一个一个地方地找,总有一天,他一定能找回他弟弟。 就这样,郝向明就去了东部沿海地区,每半年换一个地方,一边打工一边找冷暗。虽然已经有了网络的帮助,他也求助过公安机关,可始终一无所获。他就守着那么一点渺茫的希望,去了一处又一处,过了一天又一天。 而这样的日子,一过又是四年。 郝向明拎着外卖,问了好几个人,千辛万苦才找到了订外卖的那户人家。 他狂按门铃:“喂,您好,我是送外卖的,您的外卖到了,麻烦出来取一下。” 因为还有很多单子要送,电动车又在楼下停着,不让人放心,所以他还挺急的。 门铃的持续聒噪让屋里的人也不耐烦了:“来了来了,别按了!诶,你个臭小子,别翻我钱包!”这是一个尖锐的中年女人的声音,后一句应该是针对屋里叽哇乱叫的小孩的。 下一刻,门开了,郝向明忙将外卖袋子往那女人手里一塞:“诶您好这是您的外卖,请给个好评,谢谢!”说完他转身就要走,急得跟脚底被烧一样。 可是他却被那女人拉住了胳膊,那女人说:“等等,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