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赤溟一心二用，本体站在真道峰的广场，握紧拳头愤怒地说：“仙宫的安排，我不服！”

    被他的高调发言吸引的圣子一副“有好戏看”的表情悄悄竖起了耳朵。感觉到了几道视线，赤溟的脑袋抬得更高，说道：“凭什么太上道宫的人就能轻易得我们留仙圣子的青眼，我浮云仙宫的天骄哪个不比红袖仙子差？”

    是这个道理。有弟子赞同地直点头，其中混杂的恋慕沈鸢的弟子也愤慨极了。

    “但是师弟竟然斥责我没有礼数，实在是不给我这个师兄面子！”他故意让别人看清脸上的怨恨。“他夺了本该属于我的机缘造化，风风光光地去偃州了，甚至没有共享的打算，白瞎了当年的接引恩情！”

    这人怎么如此厚颜无耻？旁人悄悄翻白眼。知道赤溟性子狂傲，没想到也是心胸狭隘之人，见不得同门师兄弟的好，何况留仙圣子与他相识十年，都能怨恨。幸而仙宫器重的不是他，否则又培养了一个隐患。知道他行事作风的弟子退出了广场，赤溟目的达成，甩袖离去。

    几刻后，掌教主峰的弟子找上了门，冷声说：“赤溟圣子，掌教有请。”

    “掌门为何叫我？”赤溟面色难看，那弟子神色淡淡，他是受掌教护佑的，未来有望峰主位，哪会怕赤溟的恶名，只说：“师兄心里应该清楚得很。”

    “哼！”赤溟瞪他一眼，去面见掌教了。

    主峰灵植异兽遍地，灵气浓郁，恍若神仙福地。上主峰运转呼吸，滞涩的境界都有松动的迹象。但掌教叫赤溟来不是助他修炼的，因赤溟乖戾的性格，掌教很不喜他。

    空有天赋，毫无心性。尤其听闻了弟子来报的内容，掌教愈加不虞，说道：“你对仙宫的安排不满？”

    “弟子不敢。”生硬的口气更惹掌教不快，勉强说：“诽谤同门，你该罚，就去修十年的跨界法阵吧！”

    正好留足了自由活动的空间，赤溟装出不服气的样子领命走了。

    掌教不免叹气，如有可能，他希望十年磨砺能改改这弟子的性子，不成为宗门的祸害。他活了几百年，已经见证太多像赤溟一样莽撞的奇才陨落了。

    跨界法阵的修复枯燥乏味，接这活的弟子不是得罪了人，就是赤溟这样被派过来磨炼锋芒的。盖因法阵的位置万年前是九界大战的遗址，妖祸聚集，修补的材料偏生藏在危险的战场深处，稍不留神就会落得陨灭的下场。

    法阵破损也是当年受战场波及，自此九界各自封闭，界壁加厚，不靠法阵就没有跨越的可能。

    当年的九界大战可是有三仙天做幕后黑手的，仙天资源有限，九界人齐心，天才辈出，不是那些仙尊想看到的。否则好好的法阵怎么全损坏了，而且修了这么多年都修不好？三仙天的水深得很啊。

    赤溟才不在乎下界人能否晋升成仙，他又不是一身浩然正气的傻子。只是去修法阵是个好机会，他需要理由“怨恨”神主。

    心眼小的师兄抢机缘不成，还被赶去战场吃苦，于是对沈鸢怨恨加深，做出疯狂的举动。不错不错，十分合理。

    他掐诀甩掉了同行的可怜虫，在无人处长啸一声，化作赤金光芒缠绕的蛟龙，几息内横跨无数界域。下方大大小小的妖物受他威压影响，瑟瑟发抖地躲起来，各地均发生了妖兽暴乱。

    “大妖出世……”鹤发白须的老者目视几乎捕捉不到的流光，手指不禁颤抖，他已步入舍圣境，却看不透那道金光的本相。难道那些自上古就在沉眠的妖物苏醒了吗？

    赤溟变回妖身的意图很简单，既然战场全是妖兽，当然是同族交流起来方便了。

    强大蛮横的妖力席卷了战场，忙于修补的人族察觉不到，常年栖息在这里的妖兽就不同了，几位修为高的妖兽循声而来，朝赤溟低下脑袋。不是它们怂，实在是赤溟的气息碾压下界众生，完全反抗不了。它们不理解神尊的存在，但也知道强者为尊的道理。

    “不用拘束，吾乃赤溟龙君，找你们是想共同完成一件事。”蛟龙睥睨众生，金色双眸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本体在战场秘密联络妖兽，赤溟的分身略一施展术法，隐匿身形保持百米距离跟在辇车后面。不管神主有没有发现他，他的职责就是和本体接应，等那边的消息。

    辇车降落，赤溟的身躯缩小成拳头大小的小鸟，落在沈鸢的落脚府邸的屋顶，歪头看着下面的情况。

    沈鸢穿监察使的黑金道袍，一派威仪，叫人不敢看轻他有些稚嫩的脸。接待他的是偃州的驻守弟子，看管此地几十年，打了个稽首道：“弟子陈睦拜见留仙圣子。”

    “起。”沈鸢本就冷淡，也没有套近乎的意思。陈睦似是对仙宫圣子的做派习以为常，恭敬地请他入府。别说什么不满了，圣子手握仙宫重宝，任凭驻守弟子修为高深，镇杀他不过瞬间。为的就是担忧驻扎在外的弟子起异心，让圣子有自保的能力。

    无辜错杀又如何，区区普通弟子，杀了就杀了。所以圣子的地位不可撼动，不受这些独霸一方的弟子的轻视。

    反正把这些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的，送走他们就能继续享受界域的供奉。陈睦没什么小心思，他提前了解了沈鸢的性子，这位似乎不喜热情过头的套近乎。

    沈鸢检查了一遍住处，没有偷袭的陷阱，就放出了乾坤造化袋内的行李，在门口落下几个禁制。

    虽说又来到了世俗，但监察使的住处远离了凡人的活动区域，看不到喧嚣的景象，清冷得一塌糊涂。

    沈鸢喜静，靠窗打量歪头看他的小鸟，见赤溟没有下来找他的想法，心道，这位师兄想玩相见不相识的戏码了，就姑且纵容他吧。也不知赤溟的本体在何处。

    门扉轻叩，外面传来陈睦的声音：“留仙圣子，关于偃州的灵石灵植等收成，您要过目吗？”

    “师兄经验丰富，本圣子就不插手了。”沈鸢答道。他对管理界域没有丝毫兴趣。

    仙宫认为此地有异常，异常为何物尚不知情，需他去亲自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