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十五
韩思唤也是今晚的半个焦点,她远远的看着,却又融不进去。她从小就被遗弃在孤儿院里,长到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人,这么富丽堂皇的地方。今天来的都是名流显贵,这些人的衣服样式,她见都没见过。包括她现在身上穿的,她都不敢乱动,生怕不小心弄皱了弄破了,惹的mama不高兴。 想到薛如意,她又是紧张又是期待,去年,她满了十四岁,才终于有人愿意收养她,还是这么美丽又有气质的女人。能有个家,是她做梦都在想的。 华尔兹美妙的音乐不停的萦绕在耳侧,韩思唤望着翩翩起舞的人群,压根不敢动弹,只能呆呆的坐着,眼睛紧紧盯着舞池中她现在的爸爸mama。 面前的灯影却晃了一下,她一惊,只看到一个少年走过来,大大方方的在她的身边坐下。 韩思唤好奇的看了他一眼,不看不要紧,这一眼看下,只觉得口干舌燥,坐立难安。她一时之间都找不到什么好词来形容,只知道自己刚刚喝了点香槟,只一口喝下,就有一点飘然的醉意,就像现在这个少年给她的感觉,像是连饮了十杯不止,看一眼就醉,心神俱醉。 她呆看着完全不知道怎么掩饰,正巧聂慎童转过头来,手撑着下巴,朝她一笑。 韩思唤浑身一凛,像是当场被戳破心事,结结巴巴的开口,“你,你好。” 聂慎童倒显得很友好,“你好啊,meimei。” 韩思唤怔了怔,她恍惚记起什么,mama和爸爸已经有一个亲生的儿子了,是他吗? 正好有侍者走过来,聂慎童随手端来两杯香槟,又要了两块蛋糕,不高兴的样子,“这里吵死了,我去阳台,你来不来?” 韩思唤像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马上站起来,跟着少年走出去。 舒缓的音乐好似一下变得急促起来,聂慎童明显能感觉到身后有束目光,炙热的像要把他灼碎一般。他好生得意,头也不回,自顾自的走到露台,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灯火连成一片的旖旎夜景。 韩思唤小心翼翼又难掩欣喜的跟在他后面,聂慎童递给她香槟,她想也不想的就喝下。 喝了酒,才有点说话的力量,“哥哥。”她叫他,“你是我哥哥吗?” “我叫聂慎童,我知道你,你是韩思唤。”他的眼神透过落地玻璃窗,“我听mama说,你很会画画?” 韩思唤终于有了点自信的笑容,“mama说我很有天份。” 聂慎童抿下一口香槟,笑着道:“能被mama夸有天份,你肯定是个天才。” 韩思唤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旁边聂慎童注视着她,眼神明亮且复杂。 宴会厅里的舞蹈还在继续,一曲完,接着又是另一曲。从聂慎童的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到最瞩目的那对夫妻。厅中的迷醉华丽和露台上的安静形成鲜明的两个对比,他怎么看,也看不到男人转过身时,对着自己的表情。 韩思唤也看着他,心跳如鼓。她想到一个可能,这是她的哥哥,那以后,他们是不是可以同在一个屋檐下了? 却不防聂慎童突然开口,“你以后是跟着mama还是爸爸?” 韩思唤没反应过来,“爸爸mama不在一起吗?” 聂慎童笑吟吟的靠近她,“你还真不知道我们聂家的传统。”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配合着夜色在他脸上镀上的一层暧暧的光,像在说一个遥远的不能言于表面的禁忌故事。韩思唤也愣住了,只觉得心口发热,呆看着聂慎童,脑中胡思乱想的,竟是盼着他再靠近自己一些。 “宝宝。”一道男人的声音突兀的插了进来,聂同泽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了舞蹈,也走到了露台。好似一丝不乱,却没注意口袋巾已经歪了半边。他按住儿子的肩膀,拿下他手中的香槟,“小孩子不要喝酒。” 聂慎童竟然难得的没有抬杠,靠着聂同泽,眼睛却朝着韩思唤,“meimei,你那么会画画,什么时候替我画一张肖像?” 韩思唤刚想说话,聂同泽已经直接把他转了过去,回过头只朝她道:“到你mama身边去。” 韩思唤只能点了点头,刚才那点秘密的快乐都散去了。看着聂慎童被他爸爸带走,又想到他说的爸爸mama不会住在一起,韩思唤身上就凉了半截,一股冷清清的凉意涌上,眼睛就有些发热。眼睁睁看着少年的身影混在光影中,最后被男人高大的身躯挡住。她鬼使神差的有个感觉,好像是觉得自己从今以后,再也不能那么单纯的生活了。 聂同泽半搂着儿子走出去,遇到有人问好的,都认得聂慎童,看这架势也知道是小孩子乱喝酒,等下就要被爸爸拖出去教训。聂同泽跟人一一点头略过,在楼上要了个房间,说是要带儿子醒酒。 聂慎童看着微有醉态,但着实清醒的很。他到了房间就找到床坐下,靠着软枕,看聂同泽走过来。 聂同泽也喝了点酒,他坐在床边搂着儿子,就去亲他的嘴角,“宝宝暑假想怎么过,爸爸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聂慎童冷冷的看着他,“你可是主角,就把你的老婆孩子扔在那,别人怎么想?” “都结束了。”聂同泽轻飘飘的口气,“爸爸也演完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看着他真的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聂慎童就要含笑讽刺,“你做戏的水准真是高,连那演戏的下三滥都比不了。难怪你们会厮混到一起,都是一样的德行。” 聂同泽眼神暗了暗,“宝宝还在生气?” 聂慎童冷笑,“你反正有理由哄我,就跟你跟哄别的女人一样。” 就知道他会生气,聂同泽低头去蹭儿子的额头,“宝宝想要钻石,爸爸找更好的给你。” 聂慎童终于受不了了,一把将人推开,他满腔的怒火却不释放,只是突然问:“你看那女孩几岁?” “宝宝,爸爸只有你一个儿子。” “她才十五岁。”聂慎童突然凄惶的笑了,“她十五岁会画画,我十五岁会什么?” 聂同泽没有接他的话,他也像是沉到了过去的回忆里,聂慎童的脸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逼自己苦笑,“我十五岁的时候会什么,我什么都不会,我只知道吃,只知道玩,我成绩不好你也从来不问,就警告老师不准为难我。我会什么,我就学会了勾引自己的爸爸。” 聂同泽的眼神渐渐的晦暗,伸手想要抱儿子,这点却又像触到了聂慎童什么记忆,开始失控,“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要怎么做人,你只会说只要我高兴,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就知道我可以不劳而获的拥有一切,所以我什么都不会,到之后你还,你还……” “宝宝,爸爸爱你。” “别再说这种恶心的话。”聂慎童已经在咆哮,“你去参加宴会,你跟别的女人眉来眼去,你就等着我生气。然后你就说爱我,你生怕我不知道是什么爱。” 聂同泽的声音很平静,不动声色的靠近儿子,“宝宝,”他慢慢的说,“你愿意靠近爸爸,你允许爸爸碰你。” “你引诱了,你默许了。你鼓励我可以用勾引你留住爱,我就去做了。” 聂同泽紧紧抓着少年的手臂,就像一直以来把他牢牢掌握在自己的势力范围,“爸爸什么都给你,心也给你,永远只爱你。” 聂慎童抬眼看他,有点无助的惨笑,“我现在不就是这样,我还能去哪?我都被你养成一个怪物了,我出去一天就得饿死,我只能跟你luanlun。” “宝宝,你试着接受爸爸。”聂同泽握着他的手,紧贴着自己的掌心,“你想要正常的父爱,就要接受爸爸也是一个男人,爸爸总有一天会因为别人忽视你。” 聂慎童脸色灰败,疯狂的推起他,“所以你把我变成这样,你要是在我第一次勾引你的时候骂我一句,打我一顿,我也不会变成这样!”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也都模糊在时光里,记不太清了。恍惚是聂慎童又听到家里的佣人在窃窃私语,小声的说后妈的可怕,夫人不回家,先生好像跟谁举止亲密……他早听过那几个玩的好的朋友里,就有谁的父亲在外面有“红颜知己”。原配家里住几天,红颜知己那再呆几天。如果外面的女人顺便再怀个孕,男人就会舍大取小……聂慎童光是一想就冷的瑟瑟发抖,这样可怕的事,怎么能发生在他身上。 他那时还不太会闹脾气,只能哭着让保姆们闭嘴,管家有模有样的斥责了一番。等聂同泽回来哄他,父亲总是一样的偏爱,抱着他给各种的承诺。聂慎童泪光闪闪,再强的占有欲也抵不过父亲要离开的无助。 聂同泽擦着他的脸,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浅吻已经落在嘴角,父亲却大大方方的抱着他,低低的叹息,“爸爸爱你。” 少年的脸庞还很天真青涩,他抬起头,嘴唇贴着父亲的脸,父亲的手更搂紧了他,喉结鼓动着,默许少年继续扞卫主权。 原来是这样。 聂慎童的嘴角弯着,是笑着的,语气也非常轻松,“我这辈子都毁了,你们把我当工具生下来,真以为有这么好的事,真以为不用偿还吗?” 聂同泽揉着他的发顶,一如既往的温柔,“爸爸会陪着你,宝宝要做什么都可以。” “一定要一辈子。”聂慎童的语气充满了诱惑,“因为我一辈子都不会爱你,我要你跟我一样,痛苦一辈子。” 再推开聂同泽,就显得轻松很多。他刚走了几步,就被从背后一把抱住,聂同泽是发了狠,呼吸都是粗沉的,“只要宝宝在爸爸身边,痛苦一辈子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