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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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渊坐起身,感觉身体没了前几日的沉重感,思维也清晰起来,他摸摸自己的额头,果然不烧了。 搬山见他醒了,忙过来问他的病情,又拿来熬好的药,随后给他递上衣物。 贺渊看他忙前忙后,知道搬山忧心他的身体,道:“没什么大碍了,我自己来吧。” 搬山似乎没听到他说什么,低着头道:“少爷,老爷说黄牛村那里有个病人似乎情况不太好,但今日宗人府有事,老爷脱不开身。” 贺渊微微一怔,看了一眼搬山,随即道:“那我今日便去城北吧。”话中还夹杂了几声压抑不住的咳嗽。 搬山欲言又止,片刻才回应道:“那我去备车。” 不久,贺总管在门口目送贺渊离去,转身回了贺院使所在的珩泰园。贺总管向贺夫人和贺院使行了礼:“少爷已经去往城北了。” 贺夫人目光落向北方,轻叹一声:“果真要瞒着小渊吗。” 贺总管也忧心道:“陆府此回凶险,若是陆少爷出了事,如何向少爷解释啊。” “此事格外古怪,又牵涉谋反,我怕贺渊沉不住气。”贺院使面色平静,“何况陆浩说不愿牵连到我们是真心话,我也不想让他难过。” 他目光幽深,隐隐带着几分惭愧:“我并非是不管那孩子,只是此事,也许由我解决比较好。” 贺总管知道贺院使其实非常疼爱陆浩,却也没想到会疼爱到这个地步,他感动道:“既然老爷想出手,老奴便安心了。” 贺院使突兀叹了口气:“钟芸烟……也是我欠他陆家的。”三人静默许久,贺夫人才轻声问:“今日支开了小渊,那明日呢?” “能拖一天是一天吧,瞒不住他的。” 贺夫人微微一愣,叹道:“是啊,瞒不住的。” 若满心满眼都是一个人,怎么可能注意不到那个人的失踪? 马车行过一条主道,阿金琢磨着去城北的话,往右走小路快些,他紧了紧缰绳,贺渊的声音却突然从背后传来:“阿金,停车。” 阿金下意识停了车。 搬山坐在他一旁,忧虑道:“少爷,可是不舒服?” 贺渊刚才为了叫阿金掀起了车帘,吸了几口凉风,咳了半天才缓过气:“你俩别蒙我了,有什么事瞒着我?” 搬山和阿金紧张地对视一眼,想起贺院使的吩咐,没敢开口。 喉咙微微发痒,贺渊忍不住又咳了两声:“若是往日我病没好全,爹怕传染给病人,是绝不会让我看诊的。”他格外敏锐,“爹特意支开我的话怕是跟阿浩有关?他出什么事了?” 他见搬山和阿金垂头不语,又道:“陆家二哥说陆将军要开个什么宴会,和这有关?” 之前陆浩离开燕王府,贺渊想着帮他的忙,向陆明打听了陆元调查的案子。 搬山更是惊讶:“少爷你何时去找到陆二少爷?我竟然不知道?” 贺渊笑了一声:“支开你有何难、咳咳、是昨晚的宴会发生什么了吗?” 阿金嘿嘿一笑,转移话题:“少爷去找了陆二公子我倒是知晓,没想到是为了这件事啊。” 贺渊皱眉看着他俩:“你们不告诉我我也总能打听到的。” 搬山和阿金又对视一眼,搬山才道:“好吧少爷,我长话短说,陆将军昨晚杀了人,宫里说陆将军换了虎符,陆府涉嫌谋反,现在陆府众人,都被关起来了。” 阿浩他? 贺渊的大脑一下子混乱了。 冷静冷静,贺渊心里默念。他很想冲过去见阿浩,但他明白这毫无用处。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坐下来,手却紧紧握拳,指甲陷进rou里。 如果阿浩出事了,让他怎么办啊。 不,他还在,他不会让阿浩出事的。要救出陆府的人,首先,必须弄明白真相。 贺渊又忍不住咳了几声,搬山忙过来拍他的背。贺渊没顾得上自己:“搬山,你去仁悬堂找昆先生拜托她去黄牛山照顾病人。阿金,去大理寺!” 搬山应下,不再多说,下车离开了。 贺渊转头问阿金:“知道这件案子是大理寺哪位大人负责吗?” 阿金想了想:“我记得老爷说此案直接由大理寺卿石大人亲自查办。” 背后之人不再说话,阿金起了马,攥紧僵绳,尽力加快速度。 听手下说燕王世子来访时,石擎峰正看着手上陆府的搜查记录。 石擎峰不合时宜地想,没想到燕王世子真的来了,他还真挺喜欢自家寺丞。 这边贺渊亦打量了一眼石擎峰,他听陆浩说起过这位大理寺卿,很久之前他跟随太医院几个老太医看诊时也远远见过石擎峰,但却是第一次与石擎峰对话。 贺渊没时间浪费,行了礼便说明了来意:“石大人,恕我唐突,可否告知我陆府一案的详情?” 石擎峰的目光在他左手的扳指上停留片刻,回了礼,嘴上却并不饶人:“恕我直言,世子大人,下官没有告与你的理由。” 贺渊与他对视一眼,并未勉强:“既然大人不愿,可否请大人的手下与我交谈两句。” 石擎峰眯眼一笑:“玩笑话罢了,以世子的身份,区区案情,自然是知无不言。” 贺渊皱皱眉,才明白刚才石擎峰不过试探他性情,他也没空与石擎峰计较:“那就劳烦大人了。” 石擎峰将大理寺所知晓的案情一一道来,钟芸烟案大理寺知晓的也就是陆明知道的那些,反而是假虎符之事,石擎峰说,是看管虎符的侍卫突然发现的。 贺渊注意到假虎符发现的时机之巧,他问:“怎么就突然发现了?” 石擎峰露出一丝笑意,仿佛真心觉得有趣:“陛下准备扩兵一事,自然需要虎符。” 贺渊觉得石擎峰知晓他要问什么,只是不顺着他罢了,只好又问:“陆将军半个月前就归附了陛下,虎符交了这么久,偏偏在陆将军杀人之时发现是假的?” 石擎峰这下倒是严肃起来了:“提醒陛下的,是赵进赵大总管。” 贺渊想起那个总跟在皇帝身旁,其貌不扬、有些老态的内侍。可赵进提醒皇上也是他分内之事。 石擎峰见贺渊不语,又道:“也是奇怪,那虎符核查重重关卡,陆将军怎么瞒过核查之人的?” 对,陆将军不会造反,当初陆将军交上去的就是真的虎符,虎符必是在宫里被人调换的! 石擎峰继续道:“昨晚我派人把陆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虎符,那虎符到底去哪了?” 贺渊露出思索之色,若是意欲污蔑陆府谋反,真虎符定会藏在陆府。如今虎符不在陆府,说明幕后黑手不是针对陆府,那么,幕后黑手所求,可就更大了。 贺渊想了想,直接问:“石大人,你可觉得是陆府谋反?” 石擎峰笑笑:“我的个人偏好不能影响真相,但是,只凭区区镇关军的半个虎符,如何谋反?” 贺渊向他求教:“那如何证明陆府清白呢?” 石擎峰指点道:“幕后之人惹了那么大的事,怎么会没有下一步动作?只要背后之人暴露。真虎符无论在何处,总要出现的,而陆将军手下的镇北军已经被严密监视,只要有异动,定能抓住线索。” 镇北军吗?贺渊觉得事情远不到最坏的地步,陆将军手上的虎符所能调动的那支镇关军虽然数目庞大,但也远在大乾最北方的边关,况且镇北军虎符只丢了一半,应当无事吧。 贺渊又问了几句,但再多的石擎峰也不清楚了。贺渊谢过他,正打算告辞,石擎峰道:“世子不想见见陆寺丞?” 贺渊犹豫片刻:“等我找出些线索便去见他,此时见他也无任何用处,徒惹……”他默默把后面的话咽下去,他现在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自己的小心思上。 石擎峰好心多说了两句:“陛下也待世子仁至义尽了,对陆寺丞格外优待,昨日甚至说陆寺丞若是愿意和陆将军断了关系,就把陆寺丞送回燕王府。” 贺渊眯起眼睛,皇上什么时候对他们这么优待了?当今也觉得陆府谋反很可疑吗? 石擎峰笑道:“倒是有一件事我不明白,陆寺丞不难想到假意断绝关系留在燕王府比较有利于他行动,为何还要留下呢?” “他怕牵连到……”贺渊说了一半,意识到石擎峰怎么会看不出来,这是特意警告他呢。 石擎峰果然道:“陆府与谋反无关只是我们的猜测,若是事实并非如此,世子是准备为了陆寺丞不管不顾了吗?世子的身份,若参与进来,只能害了燕王。” 贺渊认真道:“石大人所说我想过了,虽然这么说很蠢,但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石擎峰笑着摇摇头:“本来不打算给你了,既然你这么说,不给倒显得我棒打鸳鸯了。”他从背后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木盒递给贺渊。 贺渊困惑地接过,打开一瞧,是陆浩的那枚鹤扳指,他愣了一下,轻轻拿起在手里摩挲片刻,小心地放回盒子,揣进怀里。 石擎峰见他怅然,道:“陆寺丞托我转告你说他无事,叫你冷静。” 贺渊轻轻“嗯”了一声,认真对石擎峰道:“石大人,拜托你多照顾他了。” 石擎峰点点头:“世子所托下官一定尽心尽力。世子之后可有什么打算?” 贺渊平静道:“进宫。” 陆浩无事可做,索性躺在茅草上闭目养神。他本是想睡觉打发时间的,只是到底心里有事,睡得不太安稳。 陆浩睁开眼,他说不上畏惧,若是皇上真要下令斩了陆家满门,他也无能为力,只能尽力而为。 可他有点挂心洊至。 洊至病才刚好,如今陆府出事,他可别太着急。 想到这陆浩揉揉太阳xue,他真是糊涂了,洊至是什么性子他最清楚了,他既然安好,洊至绝不会冲动的。 ……关心则乱。 陆浩又闭上眼,却还是想着贺渊的事。陆浩愧疚地叹息了一声,他怎么说也应当先担心陆府众人。 正胡思乱想,狱卒的声音从栅栏外响起:“陆寺丞,吃饭了。”陆浩揉揉眼睛,南狱一日只给犯人一餐,好在他还留着官职,狱卒待他十分客气。 陆浩凑过去:“这位大哥如何称呼?” 那狱卒大约不惑之年,笑起来很是面善,让陆浩想起以前贺府附近画糖人的小贩:“陆寺丞太客气了,小人姓年,狱吏大人说上面吩咐要好生善待陆寺丞。” 陆浩心下了然,大约是石擎峰格外照顾他。 年姓狱卒把木质食盒递给他,陆浩谢过年狱卒后顾不上吃饭,先问:“年大哥,你可知道我家人的消息?” 年狱卒环顾四周,低声道:“我也并不清楚,只是听说陆府并未搜出虎符,石大人似乎不赞同谋反的说法,而且也没什么人相信将军大人会谋反。” 陆浩知晓这些话狱卒本不该多嘴,感激道:“多谢年大哥。” 狱卒摇摇头:“我也不信建威将军这等人物会谋反,小人还要当值,便告退了。” 狱卒走后,陆浩打开食盒,微微一愣,食盒中饭菜虽称不上精细,却也远远超过平常犯人的伙食。 陆浩低头想了片刻,狱中伙食统一管理,这是有人特意关照了。平日看不出,没想到石大人是个护短之人。 吃完饭,陆浩凑到栅栏旁,透过木栅栏不足一拃的间隙打量四周。 南狱不比北狱,面积小犯人也少。他昨日夜间进入,路过时留心了一下,也就只看见三位犯人。 南狱的分布大致是个“田”字,只有一个大门,除了门口的狱守,各个关隘的狱卒,大约是三间牢房能看见一个守卫。陆浩目光所及,就能看到两个狱卒,也只能看到两个狱卒。 送饭的御卒和看守的御卒不同,是要另算的,比如刚才的年姓狱卒,便不在陆浩目光范围。 心里有了大概,陆浩收回目光,毕竟他也不打算越狱,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他这花拳绣腿,也越不了啊。 陆浩打开食盒,吃了一口rou,有些味同嚼蜡。他若借皇上的口谕主动破局,定会牵连燕王府,可若静静等待,陆府也许真的会出事。 情报,他需要足够的信息做出判断。 陆浩抬起左手,长期带着扳指,拇指隐隐留下一个戒印。 那家伙肯定会来的。陆浩叹了口气,虽然以那家伙的性子,不会这么早来就是了。 贺渊站在慈寿宫门口,直直盯着大门。 半晌,季太后身边的嬷嬷请贺渊进去,贺渊这才送了口气,他生怕太后不愿插手此事。 贺渊进了门,恭敬行了礼。 季太后坐在软榻上,面容慈祥,语气柔和:“小渊,许久不见了,你可还好。” 贺渊低着头,礼数尽到:“回太后的话,孙儿一切都好,只是……” 太后打断他:“小渊快坐下,你看你,出个门一个下人也不带,出事了可怎么办?” 贺渊知道太后不满他插手陆府之事,只好坐下,陪她聊些家常。 贺渊虽然心急,却也压着性子陪太后闲话,聊了一会,太后突然拉起他的手:“常看你戴着这枚扳指,是陆寺丞送的?” 贺渊知道太后这是愿意谈陆浩了,立马打起精神:“是,只是孙儿现在很担心陆寺丞。” 太后叹了口气:“上好的墨玉,他也是有心了。罢了,你头一次求我,你想知道什么?” 贺渊简单把他知道的事讲了一遍,希望太后能告诉他有些他不知道的隐秘之事。 太后道:“你也不用过于担心,虎符入宫时,皇帝其实亲自看过,那虎符绝对是入宫之后被人掉换的。现在,所有经手过虎符的宫中之人都被带去慎刑司了。” “那就是说,皇爷爷知道此事与陆府无关?” “本应如此。但我看皇帝的意思,不知为何似乎还对陆府有怀疑。” 贺渊觉得脑子不够用了,皇帝知道陆将军没有调换虎符,为何还要以谋反之名关押陆氏众人? 不过现在陆府众人暂且性命无忧了,奇怪,那还有什么理由能让皇帝关押陆将军? 他眼巴巴地看着太后,太后却摇摇头,只是道:“真不知那陆寺丞有什么好的,让你牵肠挂肚的。” 贺渊笑笑,又问:“孙儿可以去找皇爷爷吗?” 季太后并不赞成:“你若去求皇帝放了陆府众人,他必会生气,也不会与你多说的。” 贺渊皱皱眉,知道当今不喜欢别人违抗他的命令,太后说得有道理。 太后再不愿多说了,贺渊只好告辞。 他离开后,贺院使从屏风背后走出来,有些无奈:“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发现了。”太后笑道:“你这当爹也真是的,还要瞒着小渊。” 贺院使道:“我以前担心他帮着陆府惹恼了皇叔,只是真相倒与我想象的不同啊。多谢皇祖母帮我瞒着小渊。” 太后问:“你相信陆府?”贺院使点点头:“我相信陆府不是那边的人。” 太后摇摇头:“一面之词,若是陆府是那边的人,陆寺丞不过特意接近小渊罢了,很合理。皇上明知陆将军未换虎符,之所以关押陆家,不过是害怕陆将军是那边的人。” 贺院使摇摇头:“不会的,那孩子太喜欢小渊了。” 太后还是站着皇帝一边,坚持道:“就算陆寺丞无异心,陆将军可就不一定了,并不能让皇帝信任他们。” 贺院使也明白当今多疑,便不再纠缠这个问题:“皇祖母可否让我插手此案?” 太后叹气:“既然是那边的人出手,你插手也无妨,只是,既然你想亲自出手保下陆府,便无需小渊冒险了。” 贺院使点点头:“我明白,到底是那边的人,小渊贸然出头,很危险。” 这时,一个内侍慌慌张张冲进来,一个没站稳,栽在地上,太后沉下脸:“如此没有规矩,像什么样子!” 那内侍的头磕在地上,声音颤抖:“太后赎罪,但是、但是姜岐守城军暴乱,五殿下、五殿下薨了。” 太后猛得站起身,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回事?姜岐怎么会暴乱?” 五皇子不受当今喜爱,早早就封了王,封地远在虞州,五皇子王府便在虞州姜岐。 那内侍正待回答,远远听见王进一声:“陛下驾到!” 一个明黄色的身影现身于门口,贺院使低头跪下:“侄儿见过皇叔。” 贺院使心里却不解,虎符一案所有经手的宫人都在慎刑司,为何大总管王进却还在皇帝身边?难道他恰好那次没经手吗? 皇帝向季太后行了礼,开门见山道:“姜岐那支守城军的虎符也被盗去了,朕这里的那一半也是假的,那边有人带着虎符假传朕的旨意说小五谋反,立刻处决。” 太后叹口气:“现在如何了?” 皇帝从容道:“姜岐总算有几个有脑子的官员,闹事的人都抓住了,局势已经控制住了。只是被抓的人当场自尽了,都是死士,不知能审出多少来。”他眯起眼睛,“朕就说他们要镇关军的那半个虎符有何用,合着是虚晃一枪,误导朕。” 大乾的精力全放在防着镇关军,谁能想到暴乱的是姜岐军? 太后叹息道:“姜岐乱成这样,忠定王手头还有兵马,不如让他先帮忙?” 忠定王是恒帝时期封的异性王,封地在澄州,毗邻姜歧所在的虞州。 皇上淡淡道:“忠定王年纪大了,在封地颐养天年就好。”他并不赞同封异性王之举,忠定王此时要是立什么功,搞个世袭才麻烦呢。 贺院使依旧跪在地上,皇帝没有叫他起来,也没有看他。贺院使已经意识到了不对,而且,也不难理解。 果然,皇帝仿佛才看到他一样:“起来吧,朕的好侄儿。如今太子被贬,小四被废,小五被杀,朕就剩一个不足年的六皇子,哦,还有朕那个声色犬马的弟弟。那么,如果朕驾崩,谁来当这个皇帝比较合适?” 他驾崩的话一出口,殿里的下人吓得跪倒一片。 贺院使没说话,静静地和他对视。 季太后坐不住了:“陛下,再怎么说,燕王也不可能和那边联手啊!” 皇帝笑笑:“那边是不可能,但是陆耀祖呢?朕之前怀疑陆耀祖是那边的人,现在想想,也可能,是朕这好侄儿这边的啊。” 贺院使并不惊慌:“既然皇叔怀疑侄儿,那侄儿就留在皇叔眼皮子底下。” 皇帝也没说满意或者不满意,只是道:“正好,你前些日子住的倾华阁还让人打扫着。” 贺院使知道他这是被变相软禁了。 太后一脸不赞同,但也只能道:“小渊那边只是想救出陆寺丞,陛下莫牵连小渊啊。” 皇帝不甚在意:“朕的好侄儿不过想念太后您,在宫里小住几天罢了。至于小渊,小孩子罢了,随他去。” 贺院使冲太后点点头,示意她无事。皇帝又没有证据,只是关着他罢了,看样子皇帝也没打算对燕王府怎么样。 此事皇帝的怀疑倒也毫无道理,若那边是谋反,就需要打进盛安让自己的人上位,现在却在一一把有能力继承皇位的人解决,倒真像是某个齐家人联手外人要扫除阻碍了。 他被软禁也无妨,那边若是想杀有能力继承皇位的人,宫里还安全一些。 只是,原本他还想偿还些对陆府的亏欠 ,现在,只能靠贺渊了啊。 贺院使被一众内侍包绕着离去。等殿内只剩太后和皇帝,皇帝的脸色才黯淡下来:“母后,朕定会杀了那些人替小五报仇。” 太后叹口气:“你似乎不止为了小五伤心。” 皇帝没有说话,其实四皇子的事发生之后,大理寺就告诉他有人再搞鬼。 皇后的流言是外人挑拨离间,不是锦绣的错。 是他的错。 可是,帝王可悲可叹的自尊心啊。 贺渊坐在马车里,把所有事情细细想过去。但是,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他来回奔走,病情有些反复,贺渊的头隐隐作痛。贺渊摸出怀里的木盒,看着那枚鹤扳指发呆。 阿浩…… 他深吸一口气,没关系,回到府里,可以让爹给他出谋划策。 燕王府离皇宫不远,贺渊匆匆赶回去,还没下马车,贺总管就跑过来,苦笑道:“少爷,宫里来人说老爷想念太后,这几日住在宫里。”贺渊一听就知道是鬼话,爹若是主动进宫向太后请安自然会带上他。 “怎么回事?”贺渊边下车边问。 贺总管压低声音:“进去说,夫人在里面等着少爷。” 贺渊快步走到泰珩园,搬山巴巴地跑过来跟着他,进了门,没想到公羊旗也坐在贺夫人身侧。 公羊旗见到他,也不废话,简单道:“我担心阿浩。” 贺夫人招呼他坐下,神情凝重:“五皇子薨了。” 贺渊愣了愣,这与贺院使入宫有何关系? 等等,他倒吸一口凉气。太子被贬,四皇子被废,五皇子一死,当今就只剩下一个不满一岁的六皇子。 “爹这是被软禁了啊。”贺渊皱皱眉,“可这么看,不是爹的话,就剩一个肃王了。” 贺夫人摇摇头:“你们可能不知道,几年前肃王醉酒大骂当今好色,虽然因为太后从中调节,肃王没受什么罚,但这等不忠不悌之人,如何获得朝臣支持?而且肃王的封地虽离盛安不远,但真要靠武力造反的话,肃王没有多少亲兵,就算他偷了虎符,他的封地又哪里有能调用的军队呢?” 贺渊觉得有道理,便谈起贺院使的事:“我觉得皇上倒也不是很怀疑爹,不然我就出不来了。” 贺夫人知晓他刚出宫:“府里到处都是皇帝的人,皇上应当不怎么怀疑你爹的。” 公羊旗不爽:“既然都派人盯着了,怎么还要软禁燕王啊。” “以防万一呗。”贺渊说完,却觉得此事越来越复杂。姜岐军的虎符又是从哪来的?他头疼地揉揉太阳xue,把自己从大理寺和宫里得知的事一一讲出。 贺夫人和公羊旗安静听完。公羊旗先开口了:“尽是猜测,没有证据,我头都大了!” 贺夫人道:“咱们也不用彻底搞明白,只要先救出陆府的人就够了,你爹那边,等幕后之人出现,他自然清白。” 贺渊和公羊旗点点头,对,他们管那些复杂的事做甚,他们想办法救出陆府的人就行。 公羊旗凑过来:“我刚把孙景泰他们叫到望湖酒楼了,你和我们一起行动吧,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呢。” 贺渊笑着点点头:“好兄弟,谢了!” 贺夫人看着两人,露出笑容,很快又秀眉微蹙:“小渊,还有一事看来要告诉你了。” “娘你讲呗。” 贺夫人轻声道:“浩哥的生母钟氏和你的祖母认识。” 贺渊没多想:“真是巧。” 贺夫人摇摇头,目露悲色:“钟氏无意发现你父亲的身份,才被先帝的侍卫下了毒。” 贺渊愣了愣,半晌才叹口气:“要我怎么跟阿浩说啊。” 公羊旗也惊呆了:“难怪陆将军死活不同意你跟阿浩。” 贺渊倒是不觉得陆将军厌恶他与此事有关,陆将军大约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他强打起精神对贺夫人笑道:“无事,阿浩不会怪我的。” 贺夫人摸摸他的头:“去找你的朋友们吧,有什么事知会我一声就行。” 贺渊和公羊旗勾肩搭背地往外走,搬山屁颠屁颠地跟在他们后面,公羊旗叹道:“我去找百年的时候,百年彻底被他老爹关起来了,我连他面都没见着就被赶出来了。” 贺渊叹气:“前些日子太子之事本就牵连詹士府,他爹也经不起再折腾一次了。” 公羊旗也装模作样地跟着他叹口气:“不过他给我递了张纸条,说能调换虎符的人必须要有内库钥匙,明面上只有内务大总管手下的人可以进出,经手的人都被审问了,但大总管赵进偏偏无事,就很奇怪。” 贺渊点点头,是很奇怪,以当今的性子,能有个鬼的主仆情深。 “还有和禹,也被关的死死的。” 贺渊想到石擎峰:“他爹是此事的负责人,肯定不会让和禹出来跟咱们一起厮混。” 贺渊瞥到身后的搬山:“搬山,你也不用跟着我了,留在府里,有什么消息到望湖酒楼通知我。对了,黄牛山的病人怎么样了?” 搬山道:“悬仁堂不知为何关着,我向对面的小贩打听了一下,昨日昆先生就不在,不过我请了别的大夫去黄牛山。” 昆先生病了吗? “对了,赵朗竹呢?玉儿被关起来了,他别闹事啊。” 公羊旗好笑道:“我去他那看了,下人说大理寺抓玉儿的时候,赵朗竹死活不愿意,后来因为妨碍公务被一起抓走了。” 贺渊扶额:“还真是他干的出来的事。” 两人一起上了马车,公羊旗一拍脑袋:“好家伙,我想起来了,陆家大哥有东西让我交给你。” 公羊旗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东西,拿着一块布胡乱包着。 贺渊很是意外:“什么东西?” “不知道啊,阿浩他大哥说不让我打开,只交给你就是了。” 贺渊接过,把那块形状不规则的,看起来像是从衣衫上临时撕下来的布一层一层揭开。 里面是块巴掌大老虎形状的小物件,就是少了一半。贺渊隐隐觉得不对,拿起来仔细看了一眼,虎背上刻着两个字“镇北”。 好家伙,昨晚大理寺翻天覆地找不到的镇北军虎符他算是知道在哪了。 贺渊赶紧把那块布重新包上,贴身放好。背后之人原是想陷害陆将军的? 这下,他刚才的推测也许得推到重来了。 公羊旗没认出那是什么,好奇地问:“这啥啊?” 贺渊怕牵连公羊家,胡扯道:“哦,我喜欢的小物件,托大哥给我带的。大哥什么时候给你的?” “昨天陆将军不是开了个什么宴会,我和我堂哥一起去了,中间陆家大哥突然让人把我叫过去,拜托我把这东西给你。”公羊旗回忆了一下,补充道,“奇怪的是他还再三强调,如果被人发现了,就直说是他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行。” “哦,这是宫里的御制的玩意,可能是宫人偷拿出来卖的,所以才不让你说。” 公羊旗恍然大悟,没有起疑。 贺渊见安抚住了他,开始重新梳理事件。看来背后之人本是想陷害陆将军的,只是被早有防范的大哥发现了,但是大哥当时意识到这事可能牵扯甚广,陆家要出事,所以借青龙之手送出虎符,防止陆家被陷害。 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还有陆将军,背后之人到底要做什么? 到了望川酒楼,公羊旗领着贺渊进了一个包间。孙景泰、洪华歌、曾修言都在,步韦甚至请了假过来。 孙景泰一见贺渊,就道:“来来来,把你知道的事都告诉我们。” 六个人就这件案子讨论了一会,把已知信息下整个案子捋了一遍。 首先陆将军调查钟芸烟之事,杀了凶手,同时皇帝检查虎符,发现问题。 皇帝知道虎符不是陆将军换的,却还是把陆府一众抓起来。 而且现在当今若是出事,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就剩燕王,肃王和六皇子。 贺渊伸出手,比划了一个二:“那么现在咱们不知道的问题,一,背后之人是谁?二,背后之人杀了那么多皇亲,又陷害陆府,目的是什么? 他没敢提镇北军的虎符在他手上。 孙景泰拍拍桌子:“还有一事我觉得奇怪,陆将军怎么偏偏在十七年后知道钟芸烟死亡的真相?你们想想,若不知道陆将军和先帝有仇,众人也不会轻易相信他谋反。” 贺渊道:“也许是因为我们家的身世公开了。” 曾修言奇怪:“怎么说?” “以后慢慢给你们解释,总之陆浩母亲的病逝可能和我们家有关。” 洪华歌无奈道:“各位,咱别管真相了,先把阿浩救出来吧。” 贺渊叹口气:“我想过了,只有证明陆府的清白,皇帝才能把陆府众人放出来,咱们还是要弄清楚这件事。” 步韦想了想:“没有别的方法吗?至少先把阿浩弄出来?” 贺渊摇摇头:“他要想出来,只要口头上和陆将军断绝关系就行,阿浩不愿意。” 步韦有点担心:“洊至,你去看看阿浩吧?他一个大少爷,哪里受得了牢狱之苦?” 其它四人也是这么想的,纷纷看向贺渊。 贺渊沉默片刻:“我想至少有些进展再去见他,不然我都不知道跟他说什么。” 石和禹无奈地摇了摇头:“能把你别扭死。” 几人又讨论了一阵,他们有了不少猜测,但似乎都对不上。 步韦突然犹豫了一会:“杀害皇子倒让我想起一事,阿浩有个玉符你们知道吗?小清曾说那枚玉符的花纹是前朝的风格。” 前朝,其余几人面面相觑,昭朝一百五十多年前就灭亡了啊。 孙景泰道:“我倒是听人说过,四五十年前吧,前朝余孽还闹过事,后来让我大乾的军队剿灭了。” 贺渊道:“前朝之人倒是有杀死五皇子的理由,只是那玉符……” 是昆先生送给阿浩的。 等等,昨日和今日,昆咎行踪不定。 巧合吗? 公羊旗一合扇子,道:“若是背后黑手是前朝,就能解释皇帝不怀疑陆将军谋反还要关着他了,他怀疑陆将军和前朝有关联。你们想,陆将军转移了皇上的注意力,前朝趁机解决五皇子,看起来像不像串通好了?而且陆将军平民出身,说不是前朝之人,也没什么证据啊。” 贺渊道:“那就是说背后之人费心把陆将军关进去,只是为了让皇上的注意力在镇北军身上,好对五皇子下手。感觉,还是有点牵强。” 若是前朝要造反,为何要杀五皇子?五皇子远在姜岐,这么大费周章甚至牺牲人手,值得吗?单单为了泄愤? 偷走镇北军的虎符只是为了转移皇上注意力,和陆将军无关吗? 公羊旗拍案道:“不牵强啊,前朝想攻打大qian,先把最厉害的将军解决了呗。” 曾修言并不赞同:“前朝想靠武力造反根本不可能,四五十年前的那一战前朝都没多少人剩下了,当时他们的士兵也几乎全军覆没,如今想靠武力夺权就更不可能了。” 众人又讨论了一会,觉得有道理,但还是没有证据。 步韦道:“不如去问问陆将军?他肯定知道点什么,洊至你应当能进去。” 贺渊赞道:“有道理,那我去了。韦兄,一起啊?” 步韦把头摇得像一个拨浪鼓:“不去不去,好不容易休假。” 孙景泰把贺渊往外推:“我们在这等你,速去速回!” 公羊旗笑道:“这下陆将军打不到你,你趁机说点好话啊。” 贺渊:“……陆将军会不会掰开栅栏掐死我啊?” 几人对视一眼,孙景泰表情严肃:“我觉得会。” 虽然几人说的乐观,但心里也知道,大理寺卿愿意和贺渊交谈是一回事,愿意放贺渊进去看陆将军又是另一回事。 贺渊把虎符交给阿金,让他回府先交给贺夫人,然后再过来接他。 阿金问都没问是什么东西就应下了。 到了大理寺,守卫将贺渊的来意禀告上去,胡邢籍就出现了,贺渊松了口气,不然他就要仗着身份硬闯了。 胡邢籍粗硬地眉毛耷拉下来:“石大人不许我照看陆府的人,没帮上忙。” 贺渊对他笑笑:“没关系的姐夫,我能去看看陆府的人吗?” 胡邢籍道:“石大人没说可以,可他也没说不可以啊,我带你去,不去看看阿浩?” 贺渊挣扎一下,还是拒绝了:“时间紧迫。”他转移话题,“jiejie可知道爹进宫了?” 胡邢籍点点头:“岳父的事我没瞒住,莘莘很是担心阿浩,很关注这件案子,她想去照顾王妃,我拦住她了,你别怪我。”他轻轻一笑,“你jiejie她怀孕了。” 贺渊微微一愣,笑道:“恭喜,莫让jiejiecao心了。”爹被关在宫里,jiejie不回府里也罢,省得皇帝多想。 贺渊拜托胡邢籍有消息随时联系自己,便进了北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