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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为妖

    第三十三章为妖

    韶北辰,北疆狼主与韶华镇国公主之子,韶华军权在握的左贤王。二十岁率领“白狼”骑兵团在潇江河畔大破玄武军,西进至沧溟城下,一战成名。北境军神,被认为是螣蛇国玄墨将军一生之敌,在渚莲城大破前夕死于黑水之围,也是他人生中唯一一次的败绩。

    哪怕是现在的如墨,回想起那个看似温和无害、在战场上却嗜杀成性的青年,依然心有余悸。

    这个人太危险。

    如墨本不想留下他的性命,但前线传来渚莲城屠城灭族的军报令他别无选择。

    韶华是诞生于北境本土的神灵,统领北疆近千年。若韶华现在绝后,北疆将成为数十个部落竞相争霸的无主之地,威胁关内百姓的安全。

    议政殿安静、肃穆,无形的压力如同一座大山落在了如墨的肩上。

    他安静地跪在地上,等候着狂风暴雨的降临。

    然而,接下去的发展却出乎他的意料。

    “朕还在想,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年轻的帝王拖着华丽的黑色冕袍缓步走下台阶。过分精致的容颜如同被鲜血浇灌的花朵,妖艳地在风中摇曳,褪去往日的清丽,金色的针状瞳孔渐渐带上非人的威慑和魅惑。

    玄夜勾着他脖子上的项圈,强迫男人抬起头,直视他金色的双眼。

    北境王族至纯至净的灵力蚕食着如墨身上本就近乎枯竭的妖气。源自脑海里最深处的恐惧让他四肢颤抖,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朕知道你放走了韶北辰,”青年的指腹摩挲着他脖子上的皮肤,黑色的瞳孔在金眸的作用下逐渐涣散,“但朕还是想听你亲口说。”

    夜帝对外昭告玄墨大将军病故后,依然还有好几波人马在暗中搜寻玄墨的消息。沈家暗中解决了大部分,但最后一队的来历连沈月也追踪不到。

    “阿墨,告诉朕,韶华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男人被他捏在掌心里,脸色惨白,过了好一会儿才艰涩地开口,“韶、韶华……罪……不至死。”

    “潇江阵亡的十万将士、螣蛇国游离失所的百万黎民就该死吗?!”

    怒火裹挟着浩瀚的灵力倾泻而出,如同海啸一般在宫殿中激荡。如墨在喉咙里尝到了血腥味,身体抖得像是秋风中的枯叶。

    “这北境的一草一木皆为朕之所有,也只有朕才能决定他们的生死,”玄夜笑得轻蔑,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阿墨,朕以前太信任你了,才会让你忘记身份以下犯上。”

    螣蛇本是斩妖除魔的上古善神。烙印之后,哪怕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玄夜的灵气依然能够随时随地入侵他的气海和灵识。寒气顺着脖子上的手指爬过全身,在他残破的内丹上切割出道道裂纹。

    玄夜松开手,如墨立即像个破布娃娃一样倒在地上,嘴里发出野兽一般凄惨的呜咽声。若男人没有那一半的人族血统,此刻怕是连人形都维持不住。

    涣散的瞳孔逐渐找回了焦距,他低低地喘息着,胸膛急促地起伏,散开的领口中露锁骨上的斑驳吻痕,让帝王的眸色瞬间加深。

    “朕对你很失望,”玄夜转过身不再看他,声音恢复了往日的高傲和冷漠,“滚出去。”

    那天,如墨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回望竹阁的。

    他越想越难受,趁着繁缕不注意把之前玄夜送来的几坛竹叶青翻了出来。

    忠义是人类文明的产物。他是妖,从来不会把人类的伦理约束往自己身上套。玄夜求他保护自己,曲太后求他帮玄夜坐稳皇位,他都做到了,甚至还给小皇帝生了个继承人。

    他不欠他们。

    但为什么当听到那句”失望“时,心脏仿佛针刺一般的疼。难过、不舍、委屈……种种他从未有过的情绪瞬间一起涌上心头。

    “cao!”如墨暴躁地扯着头发,心情差到了极点。

    当玄夜傍晚进到他的房间时,看到的就是男人这样一幅烂醉如泥的景象。

    他忍着浓烈的酒腥味,跨过地上东倒西歪的酒坛,抬手一个净水咒就往男人的脸上招呼。

    毫无防备的半妖被呛得正着,边流鼻涕边咳嗽,“咳!咳咳咳……我他妈——主、主人?”

    中气十足的声音顿时便弱了下去。

    可能是学医的原因,小皇帝的生活习惯健康得令人发指。洁癖、勤锻炼、烟酒不沾,连吃饭都是清淡为主。除了偶尔在他身上纵欲,简直不像是个年少气盛的君主。

    与如墨完全相反。

    玄夜皱着眉,浅色的眸子在幽暗的室内盛满了银蓝色的清冷月光,“……再有下次,你喝多少,朕就往你的saoxue里灌多少。”

    如墨的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湿哒哒的头发贴在脸上,狼狈得像只落汤鸡。

    “去洗澡,换衣服,”小皇帝依旧板着一张漂亮得不近人情的小脸,“出来的时候把醒酒汤喝了,朕带你出宫。”

    今天是花朝节,沧溟成为了不夜城。从北境甚至是九州各地赶来的商贩异人汇聚于此,人海和灯火在横贯东西的望江路上川流不息。

    芍药牡丹争奇斗艳,水仙含笑暗香袭人。娇艳的海棠在枝头开得绚烂,玉兰洁白的花瓣在黑夜中摇曳着清雅的幽光。

    大街小巷张灯结彩,焰火在空中炸开。街道两边的商家索性把展台摆在了外面,乐坊的歌女抱着琵琶和古筝在夜风中放声歌唱。少女娇羞地把写着情郎名字的绸带系在花树上,难得清闲的工人们则把戏台围的水泄不通。

    热闹的街道边,一个高大的灰袍男子有些局促地理了理领口。

    “放心,其他人看不到。”

    玄夜易了容,染黑头发,穿着一件做工精良的深蓝色便装,手持折扇,看上去就像是个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

    “到底怎么了?”

    他难得决定带如墨出宫,一转眼男人就不见了。正在气头上,就看见一个傻大个矗在人群之中一动不动。

    “……没事。”

    没事才怪!

    玄夜纸扇一收,拽着男人的衣服就拉近角落里的暗巷。

    他按着如墨的肩膀,强行把比他还要高一些的男人压在墙上。半妖迅速扭过脸,不知道又在闹什么别扭。

    “说,不然就在这里上你。”微凉的手指伸进男人的领口,勾住左胸的乳环,膝盖也挤进了他的大腿之间。

    然而,如墨甚至没有发出一声呻吟,任由青年玩弄他的身体。

    玄夜泄愤一般咬住了男人敏感的耳垂。他本想趁着今晚与男人和解,但要是对方这么不愿意配合,他也不介意在这里就把人上了,

    男人的手指紧紧地扒着身后的砖墙,被玄夜一根根地掰开,握在手里。皮肤竟然是冷的,脉搏也比平日快得多。

    沈月第一次告诉他韶北辰可能还活着时,暴躁的少年天子当场杀死了韶华派来的整队暗卫,还对关在地牢里的男人上了重刑。虽然最后确定了半妖和韶华并无瓜葛,但如墨曾是他最为信任亲近的人,这迟来的背叛使他痛彻心扉。玄夜终于狠下心,将曾经的帝国第一武将变成了一个废人。

    虽然是亲自下的手,但看到如墨无助的样子还是会心疼,玄夜放软了语气,“下午伤到你了吗?”

    “阿墨,”他亲昵地蹭了蹭男人的脖子,把人搂在怀里,“告诉主人,哪里不舒服?”

    然而,此时的半妖什么也听不到。

    他厌恶节日。人族的欢庆从来都与他无关。

    鼎沸的人声中,脏兮兮的妖族青年被从木笼里赶了出来。手脚被贴满符咒的锁链捆死,高大的身躯笨拙地缩着一团,赤裸的皮肤上满是淤青和鞭痕。

    ——丑八怪!

    ——恶心。

    ——别凑那么近,妖怪可是会吃人的!

    ——把他的皮扒了,看他还敢不敢装成人?

    那是他第一次从别人嘴里知道他的身份:余兴节目,不合格的商品,因为丑陋而卖不出去的奴隶,妖怪。

    如墨的呼吸开始加速,双眼无神,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玄夜想起很久之前在沈月的报告上关于半妖神秘过去的只言片语,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他双手捧着半妖的脸,不太肯定地问道,“阿墨,你害怕人类吗?”

    男人的身体猛地一颤,却很快恢复平静,笑弯了腰,“您在说什么蠢话?”

    “阿墨,”小皇帝危险地眯起眼睛,这是他发怒的前兆,“你自己说,还是我用奴印逼你说?”

    自上次用了虚妄之火,精神就一天比一天差,竟然会被几十年前的往事困住。

    “不过是些过去的事,”他轻描淡写地应付玄夜,“奴以前当过春祭的贡品。”

    玄夜瞬间说不出话来。

    “主人,”如墨讨好地用双腿夹紧他的腰身,单手拉开了自己的领口,似有似无地挑逗道,“还要在这里做吗?”

    玄夜冷着脸扯开了他,“衣服穿好。”

    “……是,”如墨尴尬地笑了笑,小皇帝冷漠的态度反衬得他像是个随时随地发情的婊子。

    但玄夜不是一直喜欢这种调调吗?

    正在如墨百思不得其解时,手腕却被突然握住。他触电一般地想要抽回左手,却被玄夜紧紧地捏在掌心。

    “主人?”

    “闭嘴,”玄夜拽着他往外走,“我可不想再把你弄丢了。”

    但您也要看下场合吧?如墨有些难为情地避开周围打量的目光,低头跟在玄夜的身后。

    “mama,mama!那个叔叔头发和眼睛都是黑色的呢!“

    小孩子的惊叫声传进如墨的耳朵,他停下脚步,看向不远处的母子二人。

    浅色衣裙的女子一脸歉意带着孩子走了过来,向他行了个揖礼,“幼子从未见过异国人,一时失言,还请公子谅解。”

    黑色的头发眼睛、小麦色的皮肤在北境格外出挑,对方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和嫌恶。

    连她身边的孩子也是,蓝色的大眼睛里只有单纯的好奇,“叔叔是从西边还是南边来的?那里的城市什么样?离北境有多远……”

    如墨一向不擅长应对小孩子,不由得立即往后退了半步,身后的玄夜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现在的面容只有原貌的六七分美,却依然让四五岁的稚童看呆了。

    “这个叔叔的父母来自南方,”玄夜蹲下身,轻车熟路地从怀里掏出一块糖塞进孩子手里,“但他和你一样,家在沧溟城,所以都是北境人。”

    送走了母子二人,玄夜才看到了目瞪口呆的如墨,很自然地站起来整了整衣服,“怎么?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不会带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