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刑讯
陆则舟的房间里,有很多稀奇古怪到几乎说不出来是什么用处的东西。比如放在他书桌上的一盏灯,灯罩很美丽,细腻光洁的一种淡黄色,可里面既没灯芯也没灯泡,完全就是个装饰用的灯。陆则琛对着那盏灯看了片刻,又伸手去拨弄放在旁边的一个紫陶的小罐子,那罐子上面画满了工笔的花鸟。 “不要动!” 陆则舟叫了一声,陆则琛也本能地立即缩回了手。他回头看着双手被吊在床架上、被他剥得一丝不挂的陆则舟,淡淡地说了句:“你现在还在玩这些么?小心折寿。” 陆则舟咬着下唇,他雪白的皮肤上,被鞭子抽得一道一道的血红,但却既没破皮,也没流血。陆则琛在他对面那张织锦的宽大椅子里坐了下来,点了支烟,一只手上却缠着那条特制的皮鞭的鞭梢,似乎在全神贯注地欣赏那条颜色鲜艳得像蔷薇一样的皮鞭。 “说吧,现在只有你跟我两个人了。你刚才说,唐灵飞勾引我们父亲?你倒是把前因后果,好好地给我说上一说。” 陆则舟垂下了眼睫毛,却不说话。陆则琛冷笑了一声,说:“你不会到现在才开始想怎么编故事吧?” “……我不会拿我父亲来编这种谎话。”陆则舟低声地说,“唐灵飞到我家来的时候,你那一年正好不在。唐伯父曾经把他送到我家来,住了大约一年的时间。我父亲挺喜欢他,一直亲自教他功夫。” “为什么?”陆则琛问,“为什么要送他到陆家?唐家跟陆家虽然算不上敌对,但关系似乎也没有好到这个地步。” “因为……”陆则舟迟疑了半天,才说,“我跟他是表兄弟。” 陆则琛站了起来。他死死地盯着陆则舟,盯了很久。“这种事,你居然也能瞒着我?!你究竟还有多少事骗了我?!” “刷”地一声鞭响,陆则舟哀叫了一声,皮鞭又划过了他的皮肤,又现出一道鲜艳的红痕。他疼得连脚趾头都绷紧了,浑身都在颤抖。 “灵飞的mama,跟我mama是亲姐妹……我爸他喜欢珊姨,但珊姨宁可给唐世伯做个见不得光的情人,也不愿意嫁我父亲。所以……所以……” 这乱七八糟的关系,让陆则琛好一阵才消化过来。他真是无话可说。“哦,难怪你们在M岛上第一次见面,就那么熟稔,原来你们两个不仅认识,还有这层关系?小陆小陆,你们两个都挺会装啊。说,他跟爸,怎么了?” “有一次,在练功房,我看到……他趴在爸身上,他……”陆则舟咬了咬牙,说,“你还想要我说细节吗?” 正在这时候,有人敲门。陆则琛说了句:“进来。” 进来的是卢克,他只看了一眼就马上低下了头,说道:“少爷,他同意了。” 陆则琛看了一眼壁炉上的钟。“这么快?几轮了?” “三个人,两轮了。”卢克明显也有点欲言有止,“已经昏死过去了,您说今天晚上玩完三轮,可是,再这么下去,恐怕会出人命的。他的脚骨折了,现在已经开始发烧了。” “哦,是吗?”陆则琛轻描淡写地说,“那就到此为止吧。叫戴维去给他好好处理下,我要的是活人,不是死人。” 说着,他转向了陆则舟,微笑地说:“小陆,你的法子,可真是奏效啊。要比鬼点子,真是没人能比得过你。” 地下室里,有股无论怎样也除不掉的潮湿的霉味。即使是再奢华的豪宅里面,地下室总归都是阴湿的。陆则琛的伤还没好,沿着台阶一路走下去,他也觉得自己的伤口在隐隐作痛。 地下室等于是个刑讯室,事实上,这大约都是不成文的规定了。几张长桌拼起来放在正中,几副铁制的手铐落在桌子旁边的地上,在暗黄的灯光下,闪着精光。 唐灵飞缩在角落里,四面都是灰色的冰冷的墙,他赤裸的皮肤在灯光下,是美丽的,美丽而苍白。他的眼睛被细致的黑色丝绸蒙着,对于陆则琛和手下进来,他也好像没有察觉,头略微地侧在一边,头发拂在额头上,陆则琛只看到他的嘴唇在动,但距离太远,他不知道唐灵飞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