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林东东发挥的不错，大学在外省的Q市，离家不算太近。 本来林东东打算就在本省选个学校的，可以随时回家看望姥姥和蒋爸蒋妈。但老师根据他要学的专业，极力劝他选择Q市的那所大学。 林东东考虑之后还是同意了，从优势对比来说，Q市的那所大学的确更好。而且，Q市是座沿海城市，跟林妈那里一样，也有一片海洋。 蒋海洋得知林东东考上一所好大学特别开心，但同时也特别担心。 Q市离家不近，林东东一个人在那边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有点啥事儿都找不着人帮衬。 他一连给林东东寄了好几封信，嘱咐林东东多打听打听，看学校里有没有同学也去那边大学的，到时候也有个伴照应着。 林妈知道林东东考上Q市的大学也特别高兴，而且娘俩又两年没见了，所以暑假里就让林东东去D城住了些天。 不过这次娘俩见面，林妈却发现林东东变了很多。 其实早些时候林妈就发现林东东不一样了，林妈跟林东东通电话的时候，就发现林东东话变少了，特别少。 以前她跟林东东通电话，林东东都是兴高采烈的告诉她这个事那个事的，每次都可开心。 可是这一年里，林东东在电话里不怎么笑了，除了问候她过得好不好，嘱咐她照顾身体之外，什么都不再说了。 这次来D城，虽然依旧非常懂事，帮她干活，对李叔他们也很有礼貌。 可是，却异常沉默。 林妈很担心，私下里问林东东怎么了。 林东东就跟林妈说，他有对象儿了，但是对象儿走了，要好多年才能回来。 林妈一听这是感情问题，就问他对象儿是哪里人，去哪了。 可林东东再也不多说了，就说要等对象儿回来。 林妈见怎么问他都不说，也就不问了。只能好言劝着他，安慰几句。 从D城回去后，林东东在县城里找了个地方打工。 这个暑假很长，足足有两个半月。他不想闲着，会发慌。 而且他也长大了，虽说林妈会供他上大学，可他想以后尽量少跟林妈拿钱，毕竟林妈有自己的家了，要看别人的眼色，不是特别方便。 大学开学之前，林东东拿到了人生第一笔工资，并不多，但他很开心。 他把工钱的一半寄给了蒋海洋，本来他还打算买一些东西的，可监狱里限制太多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一年里他只给蒋海洋寄过去一些书。 剩下的一半，他给姥姥和蒋爸蒋妈都买了一些补品。 林东东拎着东西送到海洋小卖店的时候，蒋妈说什么都不要。不过林东东乖乖顺顺的，好话说了一箩筐，死活把东西给蒋爸蒋妈留下了。 自从去年蒋妈知道了他和蒋海洋的事之后，对他的态度就很冷淡。 但他依旧每次都笑呵呵的，只要是在村里的时候，每天都去海洋小卖店看看，特别有眼力见，有点活就争着抢着帮忙。 蒋爸也不热情，可在他临走前还是嘱咐他，到大学后要是有啥事儿，就给他们打电话。 林东东特别感激，虽然他们对他很冷淡，但他们是真的很善良，也是真的很爱自己的儿子。 九月初，大一开学。 林东东背着行囊，在十九岁这年的初秋，独自踏上了去Q市的火车。 Q市是个大城市，很繁华。不过林东东也没去什么知名的地方，有空的时候，他只去海边，看着蔚蓝的海洋，独自在那一坐就是好久。 大学相对来说要轻松很多，有很多人甚至连课都不去上，有了钱就吃吃玩玩，过得相当潇洒。 但是林东东非常忙碌，每天认真的去上专业课，课余时间就出去打工，还兼职了两份家教。 他也没交到什么朋友，刚开始还有同学叫他一起出去玩的，但他总说没时间，后来大家也就不叫他了。 同宿舍里的人都开玩笑说他是拼命三郎，整天忙的像陀螺似的。 林东东喜欢这样，忙碌会让时间过得快一点。 2005年大一结束的暑假，林东东已经攒下了不少钱。 他平时用度不多，衣服只要有的穿就不买，干净利索就行了。也没有别的嗜好，不出去玩，就是吃饭和一些日常用品花点钱。 林东东盘算着，等到大三的时候，他就可以完全独立了，不用再从林妈那拿钱了。 暑假回家，林东东哄骗着姥姥去镇上做了假牙。 姥姥的牙掉了好多，吃东西很不方便。但是姥姥心疼钱，一直也不去弄一下。 不过做牙齿很贵，这次做的也不是特别好的，是能活动的义齿。 林东东打算等以后再多赚些钱的时候，就带姥姥去做好的。 姥姥心疼他打工辛苦，埋怨他乱花钱。要不是他硬拉着，姥姥非从诊所跑出去不可。 林东东还给蒋爸蒋妈买了一些补品，在商场里给蒋妈买了一罐挺贵的面霜。 蒋妈不要他的东西，冷着脸非叫他拿回去。 林东东只要在村里，天天都会来海洋小卖店，忙前忙后的，家里家外抢着干活，打工赚点钱还总给他们买东西。 村里人都夸林东东这孩子可真仁义，蒋海洋出事了，林东东对蒋海洋父母像亲爸妈似的。 但蒋妈知道到底是咋回事，可真是闹心死了！ 林东东这样，就像，像她儿媳妇儿似的！ 哎，这叫啥事儿啊！俩男孩子咋能搞对象儿呢，太荒唐了！ 可是蒋妈又实在不忍心说啥难听的话，林东东确实是个好孩子，这些年在村里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况且还有蒋海洋，每次她和蒋爸去监狱里探望蒋海洋，蒋海洋都心心念念的想着林东东，嘱咐他们照看好东东。 儿子蹲着监狱呢，蒋妈也不好再说啥，那心里的滋味就别提了。 林东东拿着面霜笑呵呵的哄蒋妈，说卖化妆品的人都说了，这面霜可好用，擦脸上可细嫩，除皱纹，正适合蒋妈这个年纪的人用。 蒋妈见林东东这样更是烦躁的不得了，连带着语气就不好，“我不要你的东西，别再给我们买东西！” 林东东始终都笑着，把面霜轻轻放下，乖巧的说:“姨你先试试，不好用就不用了，我也不懂。” 蒋爸也是同样郁闷，沉声道:“以后别再买啥了，用不着你买。” 其实蒋爸蒋妈也不单单是因为林东东跟蒋海洋搞对象儿的事，他们内心里也是挺心疼的。孩子还念书呢，在外边打工赚点钱多不容易。 林东东也不管蒋爸蒋妈怎么说，怎么冷脸，该干啥还干啥。 林东东担心蒋海洋在监狱里过的太苦，把工钱的一半都寄给蒋海洋。 听说监狱里生活可苦了，里头有卖东西的，东西倒是不多，但特别贵。 虽说蒋爸蒋妈会给蒋海洋钱，但是钱多一点总还是好的。何况蒋家赔完27万以后，已经负债很多了，他也想尽量分担一点点压力。 蒋海洋收到林东东寄的钱，心疼的都睡不着觉了，着急上火的。钱不少呢，林东东得多累啊，指不定怎么省吃俭用呢！ 但蒋海洋又没办法把钱给林东东寄回去，让蒋爸蒋妈把钱给林东东，林东东又死活不要。 蒋海洋就连连给林东东写信，叫林东东不要再寄钱给他，他在里面啥都好，都不缺，这几句话反复磨叽了好多封信。 大二之后，情况更好些了。 林东东专心学习，成绩优异，有奖学金拿。而且也有老师帮他介绍一些笔译之类的活，不是很复杂，老师说让他多锻炼，做的好的话，以后会多帮他留意更好的机会。 林东东更加努力，每天早出晚归。不是泡在自习室学习，就是外出打工。 宿舍里的人几乎都没机会跟他说话，早上宿舍人起床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晚上宿舍人睡觉的时候，他还没回来。 大二下学期，老师给林东东联系了一份很稳定的兼职，是给一家外刊做翻译，收入相对来说很不错。 林东东很高兴，能自己赚钱真的很好，他有了生活的能力，而且也能分担更多的压力，照顾好身边的人。 甚至他还美滋滋的筹划着，他继续努力，等毕业找到一个好一些的工作，多赚些钱，能买上一个小房子，等蒋海洋出来，俩人连家都有了！ 那天下午路过学校附近的照相馆，他兴冲冲的进去拍了一张照片，给蒋海洋寄了过去。 他今年21岁，身高好像不咋长了，停留在一米七七的线上。 蒋海洋今年22岁了，信上说又长高了些，都189了。 蒋海洋仔仔细细的看着照片上的林东东，看了很久很久。 林东东依旧很瘦，外貌也没有什么变化。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衬衣，皮肤那么白皙，嘴角弯弯，圆圆的大眼睛盈满笑意，像是透过镜头在看着他。 林东东在信上说，老师给他介绍了一份很好的工作，赚钱不少。明年就可以出去实习了，Q市外企很多，有很多机会。 蒋海洋特别特别开心，他的东宝儿真厉害。 可是那次之后，林东东等了好久，都没接到蒋海洋的回信。 蒋海洋不再跟他联系了。 监狱里的生活真的太磨人，时光在这里格外漫长。 蒋海洋已经在这里两年八个月了，可出狱的日子却依然遥遥无期。 外边的人可能觉得两年多只是眨眼间的事，但在监狱里的人，每一天都好像有一个月那么长。 还有将近七年才能出狱，七年，蒋海洋觉得那一天远的都看不到边。 可就算等到那天，出狱了，又能怎么样呢？ 他一无所有。 林东东读了那么好的大学，以后会有很好的工作，将来的生活充满希望。 而他只会拖累林东东。 其实已经在拖累了，林东东不停的打工赚钱，给他寄钱来，寄了很多。 他的心疼和着急又有什么用呢，如果没有他，林东东不至于这么累的。 蒋海洋抚摸着照片上林东东的脸，目光中的深情眷恋更甚从前。 外面的天地那么广阔，东宝儿会有很美好的未来。 他不能再拖累他的东宝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