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寒月
赵泽今日倒是好好地穿着衣裳,披散的乌发用一根玉簪挽起,面色一如既往的苍白,甚至今日还要再白上那么几分,连带那艳色的唇都淡了些,瞧着倒是有点憔悴了。 “赵头领今个瞧着……”玉娇娇掩唇笑了声,赤条条地打量着他,“瞧着倒是有几分书生样了。” 赵泽慢悠悠地走到他们对面的案几前,理了理衣袍坐下。 与他们这些东倒西歪没个正行的不同,他脊背绷直,身如玉树,若是不对上他阴翳的目光,真有几分俊俏书生的样子。 沈十一的视线从他绷着的不敢放松下来的脊背上,落到他捏着纸扇,指节泛白的手上,勾了勾唇,将怀中的少女拥得更紧。 方灵儿:你是想勒死我吗??? 方灵儿扒拉了下他的袖子,想提醒沈十一松开些。 少年却误会了,沉了沉脸,牢牢扣着她的腰,贴得愈近。 “赵头领,自己的东西可要收好。”沈十一反常地主动向对方搭话,他随意一抬手,袖中搜的飞出一物重重地砸在对方面前的案几上,正巧撞碎了其上的茶杯。 溅了一桌子水,也溅湿了赵泽的衣摆。 嘈杂的声音安静了一瞬,空气仿佛结了冰,凝滞起来。 赵泽阴晦冰冷的目光扫向他。 “一时失手。”少年挑着眉,捻着方灵儿的一缕碎发把玩着,漫不经心地道歉。 赵泽垂眸,见是前些日子给出去的腰牌,他反倒笑了起来。 两人同是笑着,却不知为何让人脊背窜上一阵阵凉意,盖了雪似的透冷。 “今日可是大喜日子,两位还是收敛收敛吧……”玉娇娇扶着额角,娇滴滴地说,打破了这沉默的气氛。 “冻死个人。”她撒娇地向后依靠,“林郎,帮我暖暖手。” 哈哈哈哈哈,方灵儿差点笑出声来,小jiejie挺敢讲,粉了粉了。 …… “夫妻对拜——” ——系统,你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再这样下去,我可就真成亲了。 ——宿主,请耐心等待会儿,按照剧情沈十一会出手的。 “礼成,送入洞房!” 林寒月闻言再也安耐不住,她一把掀开盖头,露出那张娇俏可爱的面庞,现下却因为恐慌有些扭曲。 众人皆诧异她的举动,引起了一阵sao乱。 “寒月!你做什么?快好好盖回去!”林天问喝道。 “放开我——”她窜来窜去躲开向她伸来的手。 顺带瞥了眼那个一身红衣的新郎官,五官端正算不上丑。 “松手,离我远点!!”林寒月突然夺过旁人身侧的佩刀,挥了两下。 搜寻着某个身影,便见沈十一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坐在侧案同他人一般正意外她的举动,甚至悠哉悠哉地举着酒杯抿了口。 林寒月惊诧又恼怒。 ——你瞧他分明没有出手的打算! ——这……难道我传送的过程出了什么问题? ——我不管这些,你告诉我,我现在怎么办! 系统直接不出声了,林寒月可不想嫁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好在原主的武功被她继承了,一时之间众人也拿不下她来。 方灵儿瞄了眼环住她的沈十一,怎么还不行动? 她运刀到底是没有原主那么娴熟,再加上来到这后几乎没动过刀,动作十分生疏僵硬。 被林天问一劈手腕,她痛得一缩,便被当场卸下了她手中的刀。 “爹,爹,女儿不想嫁人!”林寒月扯住男人的袖子喊道。 可林天文一脸严肃,看起来是铁了心要将她嫁出去。 “师兄!师兄!你帮帮我!”林寒月转头看向沈十一,孤注一掷,“你不是喜欢我吗?你带我逃婚好不好!” “噗——”沈十一难得失态,口中未咽下的酒尽数喷出。 周围齐齐低呼了一声,探究好奇的目光汇聚过来。 沈十一喜欢小师妹?她没这么写啊?可看林寒月一脸信誓旦旦的笃定模样,方灵儿犹豫了……难道、难道沈十一真的同小师妹有不可告人的私情? 方灵儿扭头,好奇又不敢置信地看向身后的少年,目光灼灼燃着八卦之意。 沈十一闻言一怔,他蹙眉,面色古怪,“我什么时候喜欢你了?” 林寒月瞳眸大睁,疯狂联系起系统来。 ——系统系统!你之前明明同我说沈十一暗恋林寒月的! ——宿主情况紧急,我联系不上主神了。 ——什么、什么意思? ——世界通道被屏蔽了,我联系不上主神,可能是传送过程中出现了什么问题,我现在怀疑我拿到的剧本有问题! 林天问冲她喝道:“寒月,你在胡说些什么?” 林寒月正因为系统的回话六神无主,像只受惊的小鹿一般,手足无措地环视着一张张打探过来的人脸,巨大的恐慌感淹没了她。 “林寨主——”赵泽的指尖点了点桌面,“各位有没有发现,小寒月最近一段时间有些奇怪?” 林寒月闻言一惊,心仿佛要从嗓子眼跳出来,指甲不自觉地深陷进手心,目光死死地看向对方,怕他说出什么话来。 “何出此言?”林天问眉峰紧蹙,面上却并无意外之色。 奇怪?哪里奇怪了?方灵儿瞧着沈十一也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似乎丝毫不意外对方的发言。 “我前段时间不在寨中,所以并不清楚。可就只我回来的短短几日,都对小寒月不同以往的言行有所察觉,几位是真没注意,还是不想承认?” 赵泽有节奏地点着桌面,声音很轻,轻飘飘的传入大家的耳朵,又很大,大到像寺庙中敲着的摆钟,振聋发聩。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不一样了。”林寒月果断呛声,仿佛这样能让她心安。 “先把寒月带下去。”林天问看了她一眼,最终挥了挥袖子。 “爹,爹!”一连串的变故,方灵儿手中的桃花酥酪都吓掉了。 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剧情的偏移,我天,偏移了何止亿点点,她心中不免涌上难以言喻的慌乱感。 议事堂。 “林寨主,想必早就有所察觉吧?”赵泽敲了敲手中的折扇,笑道。 林天问叹了口气,“是我自欺欺人了。”“大约三个月前,我还记得那天,我寻了匹新料子想给寒月做新衣裳。只一眼,只一眼我就知道寒月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她明明就是我的女儿,可再一瞧又哪哪都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我心底的声音告诉我,她不是我女儿,可……”林天问露哀色,“可她的模样,就是我的寒月啊——” “林寨主,可有听说过面狐?”玉娇娇突然开口。 “那是民间传言的一种妖物,听闻被其附身之人不会性情大变,它会尽量模仿附身之人以往的言行。但终归是妖物,再怎么模仿,总有马脚。我想寒月说不准也是这样的情况。” “或许还有救。”玉娇娇安慰道。 她的话倒是让林天问的眼中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 “那不如找个道士来瞧瞧?”赵泽提议道,他瞟了眼抱臂不语的沈十一,“沈头领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沈十一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回了他一眼:“没有,你们看着办就好。” 赵泽复又开口,他眯着眼,声音沉了点:“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不过,这事得通知主上。” 林天问的瞳孔骤然一缩,手掌不自觉紧捏成拳,“你是说?” “没错,想来林寨主知晓我在说什么。” “呵呵,两位打什么哑谜呢,奴家不能知晓吗?”玉娇娇的身子向前倾,几乎整个胸都架在了桌面上,冲对面的赵泽诱惑地眨了眨眼。 沈十一仍旧是那副欲睡不睡的样子,似乎对他们的话没什么兴趣。 不过他一向都是这样,众人倒也习惯了。 “同主上联系也要耗费一段时日,这段时间不如就找一位道士来瞧瞧吧?” 林天问深呼吸一口气,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也好,现下也只能这样了。” “那么在下就先告辞了。”赵泽起身理了理衣袍。 “哎,赵头领!等等奴家!”玉娇娇带起一片香风,腻人的脂粉味。 沈十一扭了扭脖子,起身正准备离去。“十一。” 少年止步,侧身看向那个半趴在桌上,扶着额的男人,“?” “你同寒月一起长大,应当很清楚她的性子……你、你觉得寒月是怎么回事?” 他的眼中隐约有血丝浮现,牢牢盯着眼前的少年,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不是寒月。”少年的声音清冽冷静,面上没有起伏,像在陈述某种事实。 “什么?” “她不是寒月。”沈十一摇头。 林天问这下瘫倒在座椅上,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 “师父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