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鼎 (七) 剧情
那年轻的修士有着一双大大的猫眼。他面庞看着在少年与青年之间,有些青涩。 然而修真界,最为忌讳的便是凭借外貌判断一个人。 谁知道那皮下是个什么老怪物呢? 明月心想,今日应是好过了。 他阅人无数,可以看出这年轻修士非是那残忍暴戾之人。 不过…这人看着也很是干净,并不似那些来青楼贪欢之人… “奴见过公子。”明月放下果品,行了一个礼。 那年轻修士温和地笑道:“不必紧张,给我上些酒罢。” “是,公子。不知公子想要什么呢?” 通常来青楼的修士会选择清淡的果酒。 毕竟酒只是拿来助兴的。 “拿最烈的。烧刀子有么?” 明月露出个为难的表情:“烧刀子只有南街的酒肆有呢。” 那修士拍出几块灵石:“那便帮我拿几坛罢。” 明月眼睛一亮。这位客人真真是大方! 他掩住嘴,用自己最媚的眼神看了那客人一眼:“是,公子。” 然而那修士眼神清明,毫无波动。他捻起一块切好的灵果,有些怔怔地看着那果子。 不一会儿,酒便送来了。 “给我拿碗来。”这修士看着斯斯文文,却不喜酒杯。 明月给那修士斟上酒:“公子请用。” 那修士又掏出几块灵石:“拿着罢!” 明月真真是又惊又喜。他暗自决定一定要让这修士成为常客。 他眼珠子转了转。 这修士看着不似那些看着美色便走不动路的。 看来得观察一下,想个法子… 明月很是聪慧。虽然身在青楼,但他凭借自己的手段混得并不差。 察言观色是最最基本的了。 那修士一碗一碗地饮着酒。他仰脖便是一碗。 明月安安静静地为他斟酒。 这修士似乎就是来饮酒的。很快,一坛便空了。 修士面上露出些红晕来。 看着不像个酒量好的,明月想。 “啪” 那修士又拍出几块灵石:“你…你很好。” 明月笑着收起灵石:“多谢公子夸赞。” 他又斟满一碗,试探着问道:“公子饮这多的酒…?” 那修士晕乎乎地支着下巴:“借酒消愁。” 明月暗想,这怕是机会罢。让这公子吐露些不满,自己再好生安慰,可不就能当一朵解语花? 他娇笑着:“公子可愿说与明月?明月绝不会外传。” 那修士又仰脖喝尽一碗,他面上更红了:“唔…” 他慢慢地想了想,举起一根手指:“那…你可要保密啊。“ 明月心知有戏,又满上一碗:“那是自然。“ ”其实…“ 他趴在了小几上,”我只是有些累。“ “不看啊。” ”他都不看我一眼。“ ”这心里罢,很是…很是难过。“他睁着大大的眼睛,显得有些可爱。 ”不看啊。“ 这模模糊糊,颠三倒四的话明月倒是听明白了。 “公子这是…有心上人了?” 那修士坐起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不…不错!” “哈哈…心上…不仅在心上…” 他又掏出几块灵石:“来…存…存着!” 他摇了摇手指:“偷偷…存…存起来!” 随后他看向明月:“你…你欢喜么?” 明月笑得很是真心实意:“自然了!多谢公子!” “甚好。” “甚好。” “欢喜便好。” 而后这名修士便继续饮酒,直到天明。 也是奇怪,这修士看着酒量不甚好,却一直没有醉倒。 他只是一碗一碗地喝着。 明月很是识趣,在一旁默默地陪着,并不说那多余的话。 这修士临走前又给了明月不少灵石与银两。 明月暗自计算着。 又近了。 离开这里的时日又近了。 他从心底里盼着这大方的修士多来几次。 他的愿望成真了。 自此,那位修士隔三差五便会来。次次都会点明月。次次都会给明月极多的灵石和其他资源。 这便算是明月生活中难得有些喘息的时候了。 他对这名离公子也是有了些真情。 至少是有些感激。 这离公子看着温和,实际上也是个狠角色。 好几次,明月都能闻到他身上nongnong的血腥味。 有一次,一名肥头大耳的修士想要强抢明月,离公子拔出剑来便砍掉了那修士一只手。 他沉着面色时,再也不似个少年了。 而是一名从腥风血雨中走来的修士。 明月躲在屏风后,看着那离公子抽出把剑来,“刷”地一挥。 “啊啊啊啊啊!!!” 那罗家少主捂着断臂叫得像要被宰杀的猪。 “我的手!我的手!” 那离公子甩了甩剑上的血珠,面上毫无波动,仿佛只是拍了拍身上的灰:“下次就是你的老二。” 那罗家少主连滚带爬地出了怡红院。 明月看着那离公子收起剑,对他露出个温和的微笑:“无事罢?” “嗯…嗯!” 不知为何,明月觉得这离公子有些可怕。 虽说修真界很是残酷,弱rou强食并不少见,但如这公子一般…过于冷静的修士也是少见。 这杀人伤人,总归是有个缘由的。 但不知为何,明月觉得,这离公子不需要缘由。 无论是他人的命,还是他自己的命。 他都不在乎。 明月看着离公子足下滴落的鲜血,嘴唇发白:“公子,真的不需去寻大夫么?” 那离公子墨色的劲装已被鲜血浸湿,他倒着酒:“皮外伤,不碍事。” 可是…可是…明月虽然只是个筑基修士,也能看出这公子怕是有旁的伤势。 更何况,哪怕是元婴修士,也不能这么流血罢? 又不是修炼血道的魔修,这人能有多少血呢? 离公子仰头喝下一碗酒,明月拿帕子按在他背部的伤口上。 那雪白的帕子很快便被染成了鲜红色。 离公子轻轻推开明月:“无事。” “帮我再拿几坛酒来。” 明月离开房间时,看着那离公子与他面上的血痕,忽然有了些了然。 这血…似乎更像是眼泪。 流不出泪。 那就流血罢。 之后,这离公子时不时地便会带着伤来找明月。 他有一次喝得有些多,抱着酒坛歪着头对明月笑:“还是….还是你好!” “他们烦死了…老是, 嗝,老是要拉我去看大夫。” 明月垂下眼帘。 他知道这是不该的。这伤需要看诊。 但哄的这离公子高兴了才有灵石拿。虽然不知道这灵石能拿多久。 但已经差不多了。这离公子实在是大方。 得了离公子的那许多灵石,他差不多攒够了,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说到这里,明月端起茶壶,给自己和南宫玄冥斟满茶水。 南宫玄冥面色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 他一手搂着沉睡的璃瑜,一手握成拳放在几上,一丝鲜血从那掌中滑落。 心好痛。 胸口好疼。 尤其是当他听到明月说,说璃瑜“流不出泪,便流血罢”的时候,他的心脏仿若被狠狠地攥了一把。 可是璃瑜,他的璃瑜,应是比他痛上千百倍罢? 璃瑜的眼泪都给了南宫玄冥。他只为南宫玄冥而流泪。 他从不为自己哭泣。 他只能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