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遇系统者

    ——

    严冬绑定的系统大概是自带防水功能，在他沉进海里之后仍旧在非常尽职尽责地运作着。因此他是如何凭空出现在一片海域，并且开始坠海的这一幕，也完完整整地传送到了另一个世界的观众们眼前。

    完全没搞清楚状况，他甚至只来得及惊慌失措，空间跳跃的恶心一下子变成强烈的失重感。

    入眼的只有蓝色。

    然后，他能品尝到的只有自己坠入海中的痛苦，冰冷的海水如同巨石一般撞击在自己可怜的背部，五脏六腑都仿佛被挤压成一团。

    他无能为力地感受着自己越来越重的身体，和越来越稀薄的空气……眼前昏暗的景色不像是大海，而像是深渊中的一张巨口。

    这时候的严冬已经无暇顾及视角一侧飞快刷新的弹幕了，就算是有这个时间，他怕是也不会在意。

    因为每一天都有人在“直播”中死去，而大多数情况下，死亡时的“直播”也是那个人被观看热度最高的时候。

    严冬十分不甘心，他不甘心自己一身才华和本领死于这样可悲的原因。

    并不是没有听说过有些运气不好的人会落地死，但自信如他可从没想过自己的结局会这样凄凉。

    【又有人死于穿越了吗？】

    【这个人好像是掉进海里了，真是个倒霉催的。】

    【你们居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我cao仔细一看这他妈是严冬啊】

    【他居然被“系统”盯上了吗，难怪好久没有严冬的消息了】

    【这也太惨了，往昔风光一时的华界新锐就要这么死了吗】

    【等等……那是什么？】

    严冬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只看到眼前一抹巨大的黑影，那影子比深海更黑暗，身后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

    系统显示出来的弹幕区他就更加看不见了，一般而言，只有严冬彻底死亡他才会断开跟系统的联系，而没有兴趣看可怕尸体的观众们便会作鸟雀而散。

    然而弹幕竟然沉寂了一会儿，随后便是突然的爆发。

    【我cao你们看见没有？！】

    【那他妈是什么东西……】

    今天的天气十分反常。

    与其说是反常，倒不如说像是宁静突然被外来的侵入者打碎了。纷乱的鱼群躁动不安地徘徊在礁石附近，浪潮影响到了他的游动。

    诺赫只探了个头在海面上，他看着那个人类直直地从高空坠入海里，诡异的电闪雷鸣随着那个人类沉入海中而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

    诺赫没有多想，一头潜入水中向那个人类游去。

    在海中自由游动的人鱼有一头海藻般的长发，上半身是白皙流畅而略显瘦削的肌理，下半身却是一条巨大的蓝色鱼尾，披着晶莹剔透的鳞片，宛如海洋中流动的星辰。

    他的长发在海水中飘荡，游动的样子像是在传说里诱惑人的海妖。

    诺赫游到了那人类身前，却发现他已经失去意识晕了过去。在诺赫的眼中，这个人类弱小得他一只手就能掐死，因此他并没有过多的情绪。

    他将人类带上了岸，虽然不知道陆地上这样污浊的气息他们是怎么忍受的……

    诺赫知道人类不能在水中呼吸，他常常用把人类带入水中的方式杀死对方，即使是水性再好的人也只能死在无情的大海中。

    人类并不好吃，而且大多数人的血液都是腥臭的。所以在大部分能够轻松解决的情况下，他并不想把其他污浊的恩怨带入水中。

    诺赫看不见的人类视野中，弹幕像被打了兴奋剂一般层出不穷：

    【我cao……】

    【草绝美海妖吗这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能说话了吗】

    【所以严冬是被救了吧！！】

    【现实版海的儿子吗prprpr】

    【我看见人鱼把人捞上去的时候眼泪都他妈要掉出来了】

    【kkkkkk这是人鱼吗绝了绝了妈的原来真的有这么好看的生物存在啊】

    【太绝了】

    【这也太漂亮了吧卧槽】

    【星星一样发着光的蓝色】

    【这尾巴真的好好看啊我死了我死了】

    【小美人鱼！不对是大美人鱼啊！！】

    把人类拖上岸，诺赫用手臂撑在礁石上迎着湿润的海风轻轻地呼吸。他柔顺的长发披在光裸的脊背上，一直顺下直到亮晶晶的鳞片上。

    严冬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一幕，漂亮精致的人鱼靠在岸边嶙峋的巨石上喘气，身后一条蓝色的尾巴浅浅地没在水里，划出细小的漩涡和泡沫，宛如深海孕育出的奇迹。

    他呆滞了好几秒，才强制自己移开了眼神。弹幕已经给严冬解释了一切，他被眼前这条——人鱼救了。

    诺赫转头看了他一眼，跃身跳入海中。片刻之后，人鱼出现在人类眼前的近海。

    一种仿佛能够桎梏人的呼吸的美丽生物，严冬并不是没有看过关于“人鱼”这种生物的科普和资料信息，但是那时候却远远没有这样震撼。

    诺赫还是不适应陆地的空气，他微微张开嘴唇喘气，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也夺不走他一分一毫的光彩。

    【啊严冬醒了赶紧跟美人鱼来一个命运中的邂逅吧】

    【卧槽酸了酸了原来坠海是真的可以被人鱼救起来的吗】

    【严冬话都说不出了是不是】

    【我cao我cao我这就去跳海】

    【愣着干什么，A上去啊！】

    【小人鱼太好看了求求主播跟着他吧，我想一直看】

    【前面的说得对，我们的视角是跟着严冬走的别想了，人家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呜呜呜这也太漂亮了好想摸一摸尾巴】

    诺赫把眼神淡淡地落在人类身上，容貌精致的他让人压根估计不出这条人鱼本身的危险性。

    严冬眼里的诺赫还在微微张着嘴唇喘气，一副为了救他而有些虚弱的样子，堪堪用手臂把自己撑在岸上，就像是一个把自己的善心交付给陌生人类的奇妙生物。

    就像是中美丽却遭难的主角。

    他下意识地撑着自己爬起来，朝诺赫靠近一些：“你没事吧？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诺赫点点头。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严冬会觉得他会有事，比起这个人类而言，他的力量就像深不可测而又广无边际的大海。

    眼前的人鱼一言不发，点头的时候眉眼稍稍下垂，睫毛扫下一片阴影，一副温软而令人无端心疼的样子。

    尤其是那一条银蓝色的尾巴，不论再怎么看，还是美得让人震撼，总觉得他像是该被人捧在手心中的艺术品。

    【caocaocao这他妈这人鱼就是美强惨本美吧】

    【呜呜呜呜mama他太好看了】

    【不是说鲛人都很凶残的吗】

    【看上去真不像是暴起伤人的那种，怎么也是魅惑人心的那种海妖】

    【这他妈的就算是食人花我也可以啊！】

    【不说别的，没这个美人鱼在主播早挂了】

    【第一次看见真的人鱼，感觉比书上的还要漂亮……】

    诺赫摆了摆尾巴问：“你是什么人？”

    人鱼的声音清澈空灵，十分契合他的美貌，就如同那些描写人鱼声音的句子一般，是一种让人难以想象的动听。即便是大约因为许久未曾开口，略带一些不太适应的沙哑。

    而他出口的话，发音显然不同于严冬认知中的任何一种语言，人鱼的尾音微扬，让人听得心中酥麻。

    严冬对于他们语言不通却能够交流并无意外，这系统怕是只有这种时候才能起到一点点积极作用。

    他对于眼前漂亮至极的人鱼说不出谎话，就算面前的人鱼是一个危险的陌生生物。毕竟严冬没法忘记是人鱼救了他。

    “我叫严冬，是在穿越的途中意外掉入海里的。”严冬并没有解释异世界和直播系统的事情，一来过于复杂，二来也不想人鱼对他心生防备，见眼前的人鱼没有接话的意思，他问，“你叫什么？”

    “Nauh。”诺赫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他，注意力集中在对方的话上，“你是……魔法师？”

    他能够感受到这个叫做严冬的人类身上存在着两股矛盾的力量，虽然对于他而言是不值一提的能量波动，对于一些魔兽或许是很不错的饵料。

    不过在人类世界里，魔法师的身份自然要比海洋生物行使方便得多。

    严冬并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所谓的“魔法波动”，他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随即问：“你要回海里吗？在岸上会不会不舒服？”

    虽然严冬是刚刚才从直面深海和窒息的濒死中醒过来，依然感受到自己的内脏和体表十分的不舒服，或许需要尽快进行治疗修养，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去关心面前的人鱼。

    毕竟诺赫看上去是那样的美丽和精致，海洋生物的残暴和粗厉在他身上压根无影无踪，连未曾打理过的长发都柔顺地宛如绸布一般。

    “严冬。”

    从诺赫嘴里念出自己的名字，让这个穿越过无数次、也见过无数人的老油条心脏几乎是停跳一拍。是因为伤势吧，他脑子里嗡嗡嗡得响个不停。

    “带我去岸上。”

    人鱼朝他伸出一只手。

    “——！”

    ——嘭的一声，严冬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确定了，不是因为伤势。

    诺赫歪了歪头：“？”

    这人类怎么回事，脆弱成这个样子吗？

    严冬捂着心脏闭了闭眼睛，明显这条鱼对于自己给别人带来的影响没有一点概念。

    【我cao我死了】

    【超出人类范围的可爱级别。】

    【羡慕严冬，想带走】

    【呜呜呜呜我死了】

    【我能理解主播的倒下】

    【好可爱这个美颜暴击真的杀我】

    诺赫用尾巴拍了拍水，不耐地说：“快点。”

    “好。”严冬艰难地说出一个字。

    他非常直接地意识到了人鱼这个生物是神创造的。而诺赫或许本身就是神。

    ——

    严冬朝诺赫摊开手，一枚墨绿色的指环在他掌心里闪闪发光：“这是你的东西吗？”

    诺赫拿过那个戒指，元素的涌动在其中被他的触碰转化为最温顺的力量。

    然而在诺赫的记忆里，他对于这个戒指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印象。甚至他现在也回想不起自己刚才是否戴了一个一个这样的东西。

    于是诺赫说：“不是。”

    他只有他自己，从来没有别人的东西。

    严冬看看他的脸色，抬手将它扔入海中。

    虽然这个预感十分莫名其妙，但那个戒指对自己似乎有敌意，他在那枚精巧的戒指上感受到了一种危险的征兆。

    戒指一眨眼便被海浪吞没，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