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甚幸其一（初见，上）

    东陆大地上人族和妖族共居，人族居大陆以东，妖族居大陆以西。

    世间灵气充沛，人族和妖族皆以灵力修炼。

    人类中具有灵根的人都会去各大门派修行，世家大派中最东面的栖霞山、中原芳华寺、北疆扶摇山庄、和南域无尘山，皆是修真门派中炙手可热的领军门派。

    修真门派每五年会在前来报名的人当中挑选资质上乘的纳入门派。

    当然散修也是有的，大多是放荡不羁不愿被世俗束缚且天资极高，即使不加入任何门派也能修得大能有所成就。不过数量不多，千百年来也只听闻寥寥。

    大陆最北面俱是冰川，传说中的龙族就栖身于此，但龙族自视高贵，不与凡人妖怪相往，是以并未有人亲眼见到过龙族。

    妖族以狐族为首，统领着上下妖族人士与人族和平共处。相传狐族亦妖亦仙，本是帮助仙界管理妖族的一方守护，其中又以火狐为尊，地位超然，灵力最甚。

    本该和平稳定的生活，却在十八年前发生动荡，魔族算计挑起妖族内部争端，随后大举进犯妖族，致使妖王横死，幼子下落不明，妖族陷入凄惨境地。

    受到侵害的并不只是妖族，与妖族接壤临近的人族村镇也遭受了不同程度的袭击。

    死伤惨重。

    魔族来自魔界，位面与人界和妖界所处的东陆大地不同，属于另一个空间，需要划开在人界和妖族相交的不知山中一处极为偏僻的时空裂缝，才能到达这边。

    偏偏魔族想要一统三界，打破时空禁锢，将东陆大地占为己有，于是就从妖族下手，蚕食鲸吞，这本该顺利，但妖族的小狐狸却被人族给救下了……

    ——

    十八年前。

    芳华寺派人来栖霞山求援，说人族和妖族边境一带近日来多有魔族出没，附近村镇饱受其害，已出现不下百名死者，魔族所经之地，不仅整个村庄被屠，就连家畜也没有放过，房子还被放火烧掉。

    留影石将所见画面原原本本记录下来，栖霞山的人一看，火海中，魔族特有的黑紫魔气萦绕在村庄残垣上和村民的尸体上，可怖残忍。

    不光芳华寺，无尘山和扶摇山庄皆已派人救援，只是魔族过于狡猾，杀人后点火就跑，修士们不仅要抢救伤员，还要将幸存的普通人类好好安置，并且距离较近的没有受到伤害的村落也要继续搜查，顺便安抚百姓。

    人手确实不够。

    行动不难，但繁琐且略显庞杂，魔族就是瞄准了人族对于边境守护的薄弱，才选择这儿点一场火那儿杀几个人的方式作乱。

    可是，为什么呢？

    当时混乱当中的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才得知妖族遭受的，比人族经历的要多得多……

    修仙门派虽然派别有所不同，但在大义上，皆是维护弱小，庇护毫无灵根的寻常百姓，是以，得知消息后，栖霞山便派出了一位大能带一众资质上乘且已有所小成的弟子前去支援，一为维护大陆和平维护正道，二也当是对弟子的历练。

    随即一身月白长衫的阮岁寒便带着一众栖霞山弟子径直从主峰御剑出发，穿过自山门起覆盖在整座栖霞山的禁制，迅速前往边境。

    ……

    了然方丈刚制服一支纵火的魔兽，一阵金光闪过，那黑色巨兽瞬间化为微尘，随风飘散。

    “阿弥陀佛。”了然捏着佛珠的手竖在胸前，神情慈善，分毫不见刚刚挥着法杖斩杀魔兽的肃杀。

    “了然大师。”泠泠清响，似是湖面薄冰碎裂的清脆，又好似山间的雾气化开，好听的声音自了然身后传来。

    披着袈裟的方丈转身，微微一怔，但很快调整过来，抬手对着来人行佛礼，轻轻颔首，“原是栖霞山阮仙师。有阮仙师助力，定当飞速解决掉魔族宵小。”

    戴着面纱，了然只看见阮岁寒那映着火光的黑眸，水光潋滟，杏眼桃花，又好似林中小鹿。但只这一点殊色，就有些让出家人感慨，当即默默念了一遍清心咒。

    阮岁寒也对着了然行了礼，“大师辛苦，栖霞山人已到，大师可随意差遣，我们来得晚，有赖大师指点。”

    出发前师姐还嘱咐过她一定要放低姿态，各派大能都在，要低调。阮岁寒自当谨遵掌门教诲，芳华寺派人来求援的，不找芳华寺的人找谁。

    人我带来了，你想怎么用就直说吧。

    “哪里哪里。”了然自是不会客气。

    寒暄客套之后，阮岁寒给几个修行水平高些的弟子吩咐好注意事项后，也随着几个扶摇山庄的人一同展开了灵识，旨在搜寻魔族动向。

    了然也就顺势着手安排起来，栖霞山的一众弟子纷纷去往各处帮忙。

    “阮仙师，要不我们还是分散来吧。”

    一名扶摇女修士试探着轻声对着阮岁寒提议，阮岁寒略一思索，也是，分散开用灵识搜寻更能不被打扰，于是对那名仙子点点头。

    扶摇女修士脸有点红，也不知是火光映照，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略显兴奋，继续对着阮岁寒道：“仙师，前方不远有一处高台，或许我们可以到那处去，您看可以吗？”

    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一只手指向半山腰的一处平台。

    阮岁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地势较高，视野开阔，且没有多余杂物，各派修士也少，探查魔族应该比现在所处的位置更有利。

    随即收回目光，正视着面前的女修，声音泠泠，“好。”

    女修同阮岁寒一起往高台的方向前去，还对着其他扶摇山庄同来的女修扬了扬眉。

    阮仙师愿意和jiejie我一起去“独处”，今天这一波jiejie我赢啦！！

    阮岁寒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另外几名女修士对着身旁的女修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径直来到高台。

    好看的眼眸环视一圈，将几个纵火点记在心下，然后闭上眼睛，右手在胸口挽了一个诀，淡蓝色的光晕微微在眼眶一闪，虽未睁眼，但方圆百里，大到参天树木，小到萤虫蝼蚁，飞速在脑海中闪过。

    北面一一寻过，没有任何异样，然后是南面……

    一旁的女修偷偷睁眼转头看向阮岁寒——

    唔，传闻中的阮仙师就在我身旁！她好好看呐！！！据说阮仙师是栖霞山战力最强的仙子，幼时被前任栖霞山掌门抱回去，养在山上，以剑入道。

    十六岁就已修炼到金丹期，是同期中最具天赋的修士，一直以来深居简出，醉心修行，突破元婴期后还会不时下山历练，哪里有困难，那里就会有阮仙师出手相助。

    霜凝剑一出，万魔难挡。

    出门历练时也很是低调，属于说话少干事多的类型，十分可靠，简直不要太爱！这次的事件她们姐妹几个都在猜栖霞山是不是会派阮仙师来，果不其然呐！

    此外！

    阮仙师真的好好看呐——！身段好颜值高，那胸那腰那脖颈，长在阮仙师身上怎么那——么会长啊！胸前恰到好处的浑圆，盈盈一握的细腰，长发半扎起一个单髻，珠花点缀，恰似星河，披散着的黑发堪堪从后面将细腰遮住，欲盖弥彰般的蛊惑。

    啊，要死了，心动得不得了呢～

    山庄有姐妹曾经在历练夜猎时碰到过阮仙师，当时她并没有戴面纱，那形容，使得姐妹回到山庄还是飘飘然。

    虽然现下阮仙师戴着面纱，但也能从露在外面的半张脸看出绝对的美貌！！

    阮岁寒自是不知道身旁的仙子如何意yin自己，戴面纱和低调全有赖于出门时师姐耳提面命一定要低调行事，不厌其烦地叨逼叨，然后拿过面纱亲自给她戴上……

    扶摇小仙子还沉浸在阮岁寒的美貌与实力并存中无可自拔的时候，阮岁寒的眼睛猛地睁开，也没有留下什么话，直接召出佩剑霜凝往西南方飞去。

    小仙子：“……？”

    小仙子：“仙师等等我！”

    ——

    霜凝剑淡蓝的光芒闪过，阮岁寒轻轻跃下，踩在了一处树冠上。眼睫微微向下，看到了一个被追着跑的小娃娃。

    小娃娃约莫四五岁，额间有一处火焰印记，脸上又是汗又是泪，鼻涕也飞了出来，面上身上全是泥，活像是在泥水里滚了一遭，小短腿不停地向前跑，但一脚深一脚浅，应该是摔伤了。

    最重要的是，小娃娃有一对毛茸茸的大大的，狐狸耳朵。

    阮岁寒感受到心里狠狠地动了一下。那双耳朵一定手感很好，rua起来肯定很舒服……但她又马上压制住这种莫名涌上心头的欲望，出门前师姐才教导过，得干正事，阮岁寒在心里告诫自己。

    不远处，一团黑紫色雾气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显然是个追着小娃娃的魔族。

    一个妖族的小娃娃，拼命跑到了人界，正在被一个魔族追杀的样子。

    好看的眉毛微微一蹙，人族和妖族向来和平共处，魔族才是外来入侵者，从另一位面前来侵害东陆大地，没道理看着妖族被追杀到人界还不出手相救的道理。

    这时，小娃娃踩到了一处石块，往旁边倒下，小兽般呜咽的声音飘进了阮岁寒的耳朵里。

    他身后那团雾气眼看就要裹住他。

    ——霜凝剑径直朝着那抹黑紫雾气插去，那魔族似是没想到有人躲在暗处袭击，一个不察，被击中上臂，雾气一散，一个身着清凉衣物的男子往一旁的草丛里滚了进去。

    动作太快阮岁寒只瞥见那人大片大片的深色皮肤裸露在外，只重点部位和胸前背上穿有类似于兽甲的东西，唔，算是衣物？

    怪不得要以雾气示人，原来也知道穿的少要遮羞啊。

    这样乱七八糟地想着，阮岁寒从树冠上跃了下去，轻轻落在那小娃娃面前。

    哭唧唧的小娃娃看见眼前的浅色登云履，视线往上，便看到了一个戴着面纱的仙女jiejie，风一吹，那面纱扬起，嫩红的唇色一张一合。

    “你还好么？”

    小娃娃撇着嘴，用力擦了擦眼泪，一把就抱住了仙女jiejie的腿，有些抽噎地道：“仙女jiejie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