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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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一到,皇宫就会变得格外的冷。 可不知为何,那东宫里的仇准就像个行走的大暖炉,小太子就一直握着他的手取暖,霸占着仇准所有的空闲时间。 “阿准,你的手真暖和啊!”小太子肆意摸着他的手,这似乎比暖炉还管用。 仇准双手都被他拉着,有点结巴,有些脸红,仍不失恭敬的回答,“属…属下是,习……习武之人。” 小太子笑了一下,他当然知道,毕竟都能摸到仇准右手起的茧子,是因为经常拿剑吧。 那是十岁的仇准,和八岁的太子。 仇准的父亲战死沙场,皇上想他可怜便把人留在了东宫,起初想着等太子长大后,可以陪在身边作伴读,谁知后来才发现,仇准的结巴。 只好开始让仇准练武,却没想到他在这方面,倒是天赋异禀,学什么招式都极快,又肯吃苦。 “你习武,是为了保护太子!” 这句话也已经在他脑海里,根深蒂固,仿佛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旁敲侧击的告诉他,一直以来,自己是为了守护太子而存在。 …… 眨眼间,小太子又长高了不少,东宫十七岁的生日宴,宾客满座热闹不已,一干人等带着自家小世子和小公主出席。 “仇仇仇……仇准!哈哈哈哈哈哈这样说话太傻了,你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小结巴!”这些出生于王公贵族的同龄人,每每来东宫觐见太子,都不忘打趣嘲笑这内侍。 也只是趁着太子,还在内殿穿戴这点空隙。 仇准眉眼低垂,一言不发,行礼之后,毕恭毕敬的弯腰,正打算退到一旁。 “本世子在跟你说话呢,你不过一小小东宫内侍,怎敢无视?”一个稍微年长点的世子爷上前,十分不悦揪起仇准的衣领。 在场的人都等着看好戏,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为他说话。 仇准眼里带着怒气,他不懂,自己不过一小小内侍,是个结巴又如何?有什么值得嘲笑的?他是世子便能高高在上了吗…… “你瞪什么瞪?!”世子更加生气,扬起手来正想一巴掌打下去,给他点颜色瞧瞧。 “住手!”太子刚到大殿,便见到这种情形,拦住了世子即将往下劈的手,冷漠而霸道的死盯着他。 “参见太子!”众人纷纷向他行礼。 “本宫这侍卫,可是哪里冲突了世子?” 世子顿时被他瞪得害怕,揪着仇准衣领的手也立马放开,只是自己的手还被太子紧紧捏在手里,而且他还在继续用力……只好痛得求饶。 “殿下,算……算了吧。”仇准也低下头,小声跟他说,不知不觉间,太子已经同自己差不多高了。 太子这才松开了世子的手,没好气的警告着众人,“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们私底下是如何编排仇准的,倘若再有下次被本宫发现,定不轻饶!”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太子气不过,最后拉着仇准离开了大殿。 “殿……殿下,不该为……为了属下……” “嘘你先别说话,气死我了,仇准你不是挺能打的吗?被欺负成这样了你就能忍?” “……属下没……没关系的。” 太子更加气急败坏,撇着嘴道,“宫里那些太监,宫女看不起你,你也说没关系,这些外人竟然也敢骑在你头上,我得找父皇替你要个一官半职!让他们认清楚,你是我东宫的人,敢跟你过不去,就是跟本宫过不去!” 仇准想拦着他,太子便转身离去。 于是到了皇帝跟前,借着生辰为由,给仇准要了个校尉一职,虽然没什么实权,好在没人敢继续,轻视他了。 …… 这夜,太子喝得酩酊大醉,仇准在一旁服侍,还沉浸在官职一事,没缓过来,虽然他本就安于现状,对自己的一切,都不算特别在乎,他只需要保护好太子的安危就可以了。 “仇准,父皇真是小气……”此时,东宫内殿只剩下他们两人,太子才敢说这种真心话。 “若是将来本宫登基,第一个要做的,就是给你封个领侍大臣!” “殿下,慎……慎言。”仇准小心翼翼,生怕被那些有心之人听了去,告到皇上那儿去,龙颜大怒之后,又免不了罚。 “我也就发发牢sao,连你也欺负我!” 太子气呼呼的趴在床上,开始喋喋不休,一股脑的控诉起这几日的烦心事,仇准只能在一旁认真的倾听,知道他喝醉了,没过多久就会睡着。 倏地,门外刀光剑影,血溅窗楣。 “有刺客!” 醉得全身无力的太子,立刻惊坐起,流下两行清泪,便弱小无助的窝进仇准怀里,还发出细微的声音,“仇准,我怕……” “殿下没……没事,有我在。” 仇准只好寸步不离的守在太子身旁,还伸出手来安抚着他,今夜这刺客来得蹊跷,八成是冲着东宫来的。 突然间,十几号蒙面刺客,破门而入,仇准不得不放下怀里的太子,拔起佩剑便冲上前,与其打斗起来。 他们人多,训练有素,且个个出招阴狠,像是王公贵族偷偷豢养的死士,而仇准也必须分心,时刻防止有人偷袭倒在床上的太子。 刀剑不长眼。 一个不留神,躲闪不及,某刺客冰冷的长刀,便在他白皙的脸庞划过,长长的一道,带着热血,一股股的流了出来…… “是什么人,指派你们来的?” 仇准有些气喘,剑指最后一个活着的刺客,可那人却咬破口中的毒药自尽,死在了东宫内。 次日,太子酒醒后发现仇准不在身边伺候着,一问宫女才得知,仇准受了伤,于是猛地想起昨夜,东宫遭了刺客。 着急忙慌赶到他身边时,仇准正跪在御书房外受罚。 “父皇为何罚你?” “没……留下……活口。” 此时,太子靠近才看清了他脸上的刀伤,一道深红的、狭长的血痕,有点可怖,可太子却觉得,更多的是心疼。 于是袖子一甩,大步流星去见父皇。 “你是为他求情来的吧?” “父皇,儿臣是来请罪的。”太子满脸严肃,他知道自己必须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才能提仇准。 于是毕恭毕敬的拱手道,“昨夜儿臣喝得大醉,不省人事,若不是仇准以死相拼,恐怕儿臣早已命丧黄泉……” 见皇上板着脸不说话,他继续道。 “而且既然刺客是死士,那他们势必会做得干净利落,儿臣以为,应当从昨日进宫的人开始盘查,有可能带刺客入宫的人……” …… “罢了,你把人带走吧!”到最后,皇帝还是松了口,毕竟太子说得不无道理,可这仇准虽忠心护主,谁知不肯多说一个字,难免会对他产生疑虑。 太子二话不说,谢恩后,立马带着仇准去了太医院,脸上血淋淋的伤口必须即刻处理。 “疼吗?” 仇准只是摇摇头,不算很疼。 后来,太医连连叹气,“殿下,仇侍卫这伤,估计是好不了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太子皱眉,怒视众人。 “血呈暗红色,很明显是刀上有毒,而且伤口太深……” 一番话下来,太子也听明白了,仇准的脸上,以后都会留下这个很大,很深的疤。 太子失了神,众人皆惋惜不已。 只有仇准没有任何反应,不发一语,还递给太子一个安抚的眼神。 这下,仇准又多了个被编排的理由,太子也发现他不怎么爱笑了,总是低着头把他的疤藏起来。 太子也参与过此案的调查,还是没有任何结果,他只能看着仇准的伤口,慢慢愈合,逐渐变成一条很丑的疤痕……明明,天下最名贵的消痕膏,都给他用过了,可就是不见好。 一日,仇准带了顶黑色的斗笠纱帽。 太子当即大怒,一把掀开,仇准无措的跪下。 他便抬起仇准的下巴,兀自湿了眼眶,“不准戴这个,你每天只面对我就可以了,我不喜欢你这样,别把脸藏起来……” 仇准苦笑,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既然殿下不喜欢,那听他的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