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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份(剧情无h)

    漠城府衙内,邢麓苔坐在书桌后沉思良久,蒋大人刘大人坐在下首愁眉苦脸,胡将军急得团团乱转,看看邢将军,又看看两位大人,一拍大腿,“老胡我自己出去请援军吧!”

    邢麓苔抬眼便止住了胡将军的动作。“援军不急于此时。寅浡合围之前我已派人报信,再撑十天便有十万大军前来支援。”

    胡将军把头盔往桌上重重一放,忍不住抹了把眼泪。“怎会如此!”

    屋内的气氛又沉重起来。邢麓苔眉头紧锁,力九多日没有传信过来,寅浡大军数量远超预计。与方夜交战时那一道意外的暗器是何人所为,他也暂时没有头绪。大沈军队从来都是所向披靡,如今被围困,损兵折将还不是第一重要,伤了士气乱了民心才是最紧要的。

    将回城后得知的情况细细梳理了,邢麓苔心下有了决断。“胡将军,明日起重整士兵,午时你我共上南城楼鼓舞全军。蒋大人,刘大人,即刻清点粮草,拟定两份粮草安排,一份预备十五日守城,一份预备三十日守城。”

    三人领命,一直站在邢将军身后的瘦小书童也站了出来,“将军,我愿协助两位大人共同制定粮草安排。”

    刘大人撇嘴,正要开口,邢麓苔却点了点头。“你去吧。”

    “是!”燕枝蔻注意到刘大人的神色,跟在了蒋大人身后。城内离奇的鼠患、流星般坠落的火鸟、意料之外的寅浡大军,如今漠城内忧外患,务必要稳住局势。

    待人走了,邢麓苔才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辉字留在沈城,盘字也派出去寻找援军,鹊字贴身备用,力字部安排在大沈周边的各部蛮夷中,力九失联,想来其处境并不乐观,如今还需等力七、力八主动联系。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府衙的高墙外,曙光已至,不知她下落如何。他自认为有勇有谋,从不将自己置于绝境,而如今,令他心动的女人再次脱离掌控,担忧与心痛重蹈覆辙,沉沉地压在心头。现在没有多余的兵力出去搜寻她的下落,只有等来援军大败寅浡,才有机会救回她。

    在此之前,希望她自己学聪明点。

    围在漠城外的寅浡士兵就地坐下休整,他们距漠城只有十里远。歌笛山北的帐篷物资正在运输过来,大沈士兵来不及撤走的营帐也被拆开带走,在驻扎地重新组装起来。

    漠城内人心惶惶,各民居的大门紧闭,逃回城内的士兵们坐在大街上,疲惫不堪。鹊五在人群中穿行,没有见到夏松梦的身影。按照计划,他已经将引起鼠患和火鸟的信物放在城内,母神之力会帮助寅浡夺取漠城,此时他应该已经带上夏松梦逃往城外。可是,没有人通知他会突然出现另一波寅浡军队,他被编在阵形中出不去,当队形散了之后再回程搜索,已经找不到夏松梦了。

    突然,他在一间民房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鹊五跟上去,抓住了那出来倒水的女子手臂。

    “谁啊!”来人力气奇大,春花被抓疼了,不满地嚷嚷起来。

    鹊五不管,让她看着自己,“夫人呢?”

    春花一听是问夏松梦的,嘴一瘪,两条眉毛垂下来,“夫人,她被敌军抓走啦!”

    这番话如一道霹雳劈在鹊五心头,他观察四周,看见了好几个熟面孔,她昏迷时鹊五帮她派过药,她们都是逃难来的灾民。她们都进城了,夏松梦却没进?鹊五又问,“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

    春花一想到夫人就忍不住掉眼泪,抽抽搭搭把夏松梦被骑白虎的人抓走的经过说了一遍。“那人离夫人那么近,老虎又那么大,他肯定是抓夫人回去给它吃rou了!要抓怎么不抓我呢,夫人那么瘦,呜呜呜。”

    白虎……鹊五知道,是方谭回来了。诗柒跟他说过方夜方谭,方夜被封小可汗,未来可期,方谭却不受可汗喜爱,只好四处云游。两兄弟性格迥异,却是互补。诗柒是寅浡送来邢麓苔身边的一颗棋子,他们二人不会不知,夏松梦偏偏长了张相似的脸,对她来说怕不是幸事。此时邢麓苔身边有多少人,鹊五是清楚的,在邢麓苔心里,漠城安危与夏松梦性命孰轻孰重,他也是清楚的。哪怕再给邢麓苔一万人,他也会用在守卫漠城,而不会冒险去救她。

    能救她的只有自己了。

    春花擦干净眼泪,抬眼却发现刚刚问问题的人已经跑远了。她自然认为是将军差人来问的,默念着,将军,你可一定要找到夫人啊。

    鹊五溜到城墙下,漠城已经封城,他只好上了城门楼。老梁算是邢麓苔军中的熟面孔了,他三言两语支便开了几个劳累至极的士兵。回过头,他看了一眼城中心那座灯火通明的府衙,抱了一拳。邢老将军当年选中了他,让他与自己的亲儿子学习成长,他心中永远敬爱邢老将军。而邢麓苔,他曾视为主人、兄弟的人,再过几日便会埋骨漠城,到时,他会照顾好夏松梦,他们一起在每年祭日为他烧纸。

    趁没人看见,鹊五纵身跃下城楼,在雪泥里翻了几个滚,他迅速爬起来向寅浡驻地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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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笛山北,方夜的虎皮营帐中。

    他话音刚落,一个人影冲进帐篷内,不待外面守卫的士兵通传,一进入帐篷便单膝跪下,“鹊五求见小可汗。”

    方夜皱了皱眉,从屏风后走出来。来人身上有多处脏污,正不停喘着气,身上还有浓烈的汗味混合着泥土、血液的气味,这让方夜感到非常不快。“你是何人?”

    鹊五还在喘着,这帐篷内的气味不对……浓烈的麝香味道中夹杂着一丝熟悉的花香,他猛地抬头,在方夜身后,透过屏风上镂空的格子,隐约可见床下摆了一双玲珑可爱的小鞋。他果然来晚了!

    抱拳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饶是他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此刻脑中却有一瞬空白。他没能保护好她,害她被玷污了……喉头发紧,鹊五眼前一片模糊。从跃下城楼的那一刻起他就直往北赶,一刻也不愿耽误,却还是来不及了。

    方夜有些不耐烦,“无事便滚出去。”

    鹊五死死盯着地面,将眼中的湿意逼回去。“回禀小可汗,我乃诗柒大人在大沈的属下鹊五,使命已达,求小可汗准许我回归寅浡,母神佑您!”说完,掏出一块玉牌,双手举至头顶。

    听了鹊五的话,方夜明白了,那日谋士说的计划中,眼前这人就是关键一步。看来诗柒做得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好,就连邢麓苔身边的人都策反了。他拿起那块玉牌,上面刻着母神的肖像,两侧各一团祁草,象征着母神的庇佑。玉牌上刻着它主人的名字,诗柒。确认无误,方夜“快快请起,能围困漠城,你是一大功臣,当赏!”

    方夜跨前一步,作势要扶他。鹊五赶紧起身,“母神佑您!我愿为寅浡献出生命,又何况是小小一次漠城之战呢!”

    方夜面上笑着,点了点头。“你辛苦了,先下去好好歇息,待我攻下漠城,定要好好嘉奖!”

    鹊五拱手,说了几句客套的话,心神稍定。眼下还不能轻易说穿她的身份,若方夜知道她是邢麓苔的夫人,恐怕日后会以她为筹码要挟邢麓苔。而这种“要挟”,对她来说将会非常危险。邢麓苔布置在寅浡的暗卫已经失去行动能力,要救她,不能假手于人。眼下最好的办法是留在附近,再寻机会救走她。

    鹊五刚走,方谭便又回了帐篷内。他开口便问,“诗柒布下的那个?”

    方夜点了点头,在椅子上坐下。婢女进来了,两个进去屏风后收拾残局,还有两个为他处理今日与邢麓苔交战中损坏的发辫。对寅浡人来说,发辫乃是至关重要的记号,母神会偏爱发辫浓密精致的人,因而方夜的发辫格外精致复杂。

    他身形高大,即便坐着,婢女也要站在小凳上才好服侍他整理发辫。外面天渐渐亮了,一夜没睡的两兄弟却毫无倦意。

    “你说她身中奇毒?”方夜想起床上的女人,若她命不久矣,便不必纳了。

    方谭转头看了眼床,“是,也不是。”

    “别兜圈子。”方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她的身子倒是不错。”

    方谭听出哥哥的言外之意,掩唇笑了,“你想太多了。”

    方夜挑眉,“你也想要她?”

    “不,我不要,”方谭从袖内取出一小瓶,倒出一粒药丸在手心。“你方才将子孙液留在她里面了吧?她怀上你的孩子怎么办?”

    就这个原因?可笑,小可汗怎会养不起孩子。方夜随口便说,“你不也射进去了?怀了便生,是你的还是我的都可养着便是。”

    方谭眼神一黯,倘若真有那么一个孩子,也许方夜会对他好,让他不必像自己一样……方夜想到弟弟的身世,自觉话说得不妥,咳了一声。方谭放下药丸,“不用担心,不管是谁的,她都不会怀上。因为她已经失去生育能力了。”

    “你怎么知道?”方夜问他。

    “这你就要问她自己了。”方谭想了想,还是尽快打消哥哥对她的兴趣为妙。他凑近方夜,压低声音,“她可不是什么普通女子,她极有可能是大沈皇帝赐婚给邢麓苔的夫人。”

    此言一出,方夜一双浓眉猛地一跳,心内又惊又喜。惊是不曾想到她的身份,喜是白得了一个筹码,有她在身边,当真是母神保佑了。他对着那边两个婢女挥手,吩咐道,“把她洗干净了,找一个干净帐篷给她住,寒月,你贴身照顾她。”

    被叫到的婢女低眉顺眼地应了,转头与寒花对视一眼。原本以为二位大人玩过她的身子便不会再要了,没想到小可汗却对她上了心。两人本想敷衍了事,现在只好拿起帕子将她身上仔细擦拭了一番,就连刚才不愿清理的腋下也好好擦了个干净。

    方夜想了想,又问,“那中毒的事?”

    方谭嗤笑一声,“巫延那个蠢东西,给的药和五福散中的回云草药性相冲,没能起效。但……”

    刚才三人yin行rou体碰撞的场景犹在眼前,腿间那物似乎又跳了跳。哥哥那过分粗长的性器比起自己的雄伟了不少,艳红媚rou几乎都要随着他的动作抽出来,但那物黝黑丑陋,哪有自己的好……方谭选择跳过这段,“总之巫延已经对她进行了占卜,她身上并没有什么奇毒,你放心吧。”

    “那她可对那五福散上瘾了?”方夜有点不放心。

    听了哥哥的疑问,方谭颜色浅淡的唇勾起,“五福散怎么会有毒呢?天下那么多王公贵族都用,自然是不会上瘾的。”

    “那你……”

    “她回答时我便猜出了她的身份,你说是邢麓苔与她伉俪情深好,还是互相猜忌好?”

    夏松梦被婢女裹在被子里抬了出去,方夜与方谭又商量了一阵攻下漠城之事,方谭走出帐篷,天光大亮。原先扎营的地方已经清空了大半,走过歌笛山口,几日后便可入住漠城的府衙,不必睡在冰冷的野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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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笛山脉被远远地抛在身后,一小队人马急速前行,在叠古沙漠上留下一串脚印。渡过前方蜿蜒迤逦的河流,有两条路出现在他们眼前,一条向北通往定瓘府,一条沿老鸭河谷通往沈城,走这条路往返两座城池速度最快。

    领头的男子与其他人商量了几句,便兵分两路前进,他亲自带几人穿过河谷回沈城报信,其余人带上邢麓苔亲笔信往定瓘府向蓝余求援。

    一队人在寅浡大军围合漠城前堪堪逃出,已经急行百余里,皆是人困马乏,但一想到漠城之急,谁也不愿说歇息。舔了舔干渴的嘴唇,在叠古沙漠的边缘,两队分开各自远去。

    夏松梦醒来时觉得身子疲惫极了。她举起双手,上面的勒痕仍然可辨。头昏昏沉沉的,但她还记得那两个男人,和荒唐性事的开端。她一下子想起来与那清秀男子的对话,忍不住掩面而泣。

    如今深陷敌营,身子又被人玷污,她误以为鹊五给她服的是良药,却不慎害了自己,倘若下次奇毒发作,她又要怎么办呢?想到悲惨的未来,夏松梦感到一片灰暗,原先小声地啜泣着,很快便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寒月正出去打水,听见帐篷里面的动静,赶紧进来,只见那被子团成一团,里面传出压抑的哭声,她不禁撇了撇嘴,这沈国的女子怎么这么娇气。她上前去拍了拍,“起来了,洗脸。”

    夏松梦被吓了一跳,止住了哭声。她慢慢抬起被子,看见一个小婢女站在床前。她不愿在别人面前失态,蒙在被子里把泪痕擦干了才出来。“我自己来。”

    寒月把帕子拧干,递给她。夏松梦接过,将脸埋在帕子里。脸上敷着冰凉的帕子,就如一块通红的烙铁入水,为她发热的头脑降了温,似乎连头顶都在冒着思思热气。如今已经身在敌营,不同于往日侯府里,再也不会有只要哭就会有人为她寻得得到一切想要的事物的日子了。这个道理她早在邢麓苔的大将军府里就已经明白了。

    这么想着,夏松梦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了。要紧的是,先活下来。

    “你用完没有?想捂死自己呢?”寒月看她久久不动,便去扯她的帕子。她要是死了,自己可担不起责任

    帕子从嫩葱般的手指上擦过,她看见自己的双手,细嫩修长,连骨节都格外精致。这双手提醒了夏松梦,她是侯府之女,镇国大将军之妻,没那么容易客死他乡。

    寒月见她失魂落魄的,指着桌子上的饭,“你吃着。我去洗帕子。”

    夏松梦打量她一眼,心中有了个猜测。杏眼瞥了一眼寒月,“你端过来给我。”

    怎么这么娇气?她以为她是谁呢?寒月心里不耐烦,但小可汗对她的重视,她是亲眼见过的。她转身将饭端到夏松梦面前,见她接过吃了,不再提要求,便出去了。

    营帐内,夏松梦捧着碗的手止不住地发抖。她在心中反复问自己,什么情况下,蛮夷会给自己的俘虏安排一个婢女来服侍,而这看上去没什么规矩的婢女,竟也对她有几分尊敬。

    很显然,答案只有一个,就是他们知道了她的身份。

    脑海中冒出的这个答案让她如坠冰窖。他们知道她是邢麓苔的夫人了,他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自己的身子已经被玷污了,这件事若被邢麓苔知道了又会如何?她听女先生讲过,里面说失贞的女人只有身死换取美名这一条路。当时她不懂,跟着先生的话点头,可是,当生死的抉择摆到自己面前,方才想要活下去的夏松梦又迷茫起来。

    此刻,方夜正指挥着寅浡士兵围攻漠城。十个士兵为一组,架起云梯便从四面八方围上漠城的城墙。攻城锤已架设好,正向漠城四个方向的城门连续锤击。

    邢麓苔一夜无眠,此刻也不敢展露半点疲态,他指挥着弓箭手一前一后交替攻击,其余人抱起沉重的石块从云梯架设处往下狠砸,亲信部队腰上绑起绳子直接从城楼上吊下去将云梯砍断,阻止不断爬上来的寅浡人。

    一时间漠城四周喊声震天,方夜攻城一上午,但漠城防守严密,没有被他找出破绽。到了下午,天气骤变,大雪纷飞,寅浡士兵伤者众多,他只好率兵退后,暂时休战。

    鹅毛大雪纷纷降落,不一会儿就将歌笛山连同它围住的这一小块平原染成了白色。树梢上、房顶上,落满了雪,就连先前射出的火箭四溅在原野上的火花也被雪熄灭。

    漠城得到短暂的喘息机会,百姓裹紧了衣服,前往城中指定的赈济点领取米面。一张桌子后坐了一个士兵,见谁领了一碗米便在本子上添上一笔。天寒地冻,他的手发僵,坐得腰酸背痛。

    一双冻得紫胀的手伸到他面前,给他看了看小半碗米,他正准备往本子上添一笔,突然感觉不对,抓住了那个人。“你不是已经领过了吗!我记得你领过了!你怎么能再领呢?你多拿了别人怎么够?”

    被捉住的人满脸通红,反驳他,“我没有!你凭什么说我多拿了?你污蔑我!”

    小士兵大声揭穿她,“我记得你呀!所有人里面就你的手冻得最厉害,肿得跟萝卜似的,你看看谁还有像你这样的手?”

    那女人没想到手暴露了自己,她嗫嚅着,“那,你光记得我,你怎么知道别人没有多领呢?”

    旁边一个大妈出来帮腔,“小伙子,你也看到那么多人就她最可怜,多给她一点,放她过去吧。”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不乐意,“你怎么不把你家的米匀给她?损大家的算怎么回事?”这一下便炸开了锅,人群哄闹起来。

    燕枝蔻听见外面的吵嚷声,赶紧跑了出来,拉开小士兵和女人。“怎么回事?”

    两人涨红着脸,都想先说。燕枝蔻摸到女人冰冷的手,将自己的手笼子递给她,“你先说。”

    听完事情的缘由,她明白过来。蒋大人设计的领粮程序过于简单,无法防范多领冒领。她将两人劝解一番,划掉自己的份额,将那份米给了女人。安抚完大家的情绪,她心中有了安排,回府衙与蒋大人商量,正遇到邢麓苔和他们谈守城之事。

    燕枝蔻说明来意,将母亲想出来的一套向散户农民收粮的法子反向cao作,说明如何为每家每户编号、分配米粮、统一支领,说得头头是道。蒋大人听完,抚掌大叹,“将军,你这小小书童可真不一般!确实妙哇!”

    邢麓苔正为了寅浡兵临城下焦头烂额,此时,精通营商的葵儿能出谋划策为他解忧,原本紧绷的脸色稍微松快些了,微笑点头,“那便按这个法子去办。”蒋大人连忙点头,回去将燕枝蔻说的规矩用笔写了,命人誊抄,向各家各户传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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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其他人都出去了,燕枝蔻才关上门窗,坐到邢麓苔的腿上,双臂环住他的脖子。“邢哥哥,你说我的这个方法,好不好?”

    男人点点头,声音流露出一丝疲惫。“多亏了葵儿相助。”

    燕枝蔻用手指抵住他的嘴唇,“不,你我之间不说这个。”她侧过头,靠在邢麓苔的胸膛上,倾听他有力的心跳声。

    她头顶毛茸茸的碎发挠在邢麓苔的下巴上,痒痒的。他偏过头,闭上了眼。连续两日精神高度紧张,他终究是rou体凡胎,现在有些撑不住了。

    一合上眼,他就感觉意识有些飘忽,眼皮沉重,似有千钧。燕枝蔻没注意到男人的变化,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夏松梦被蛮夷俘虏,她能活下来吗?她长得那么美,蛮夷见到这等仙女下凡,会不会对她……”

    方夜带兵回营,心情倒也不算差。漠城被围困,粮食只能越吃越少。早先周边村庄的村民也被驱赶到漠城,城内又多了几百口人要吃饭。加上已经放进大鼠、火烧粮仓,大沈这座布在北境的城池已是囊中之物。

    举目望去,歌笛山头尽是茫茫白雪,方夜轻轻叹了口气。寅浡部族认为雪花降落之处尽是母神的领土,将圣洁的白色看作母神的荣光,可是他看到的却是厚重的积雪压塌帐篷、冻死牛羊。这几年来冬日苦寒,寅浡人不能再熬下去了,这次必定要拿下漠城。

    他走入帐篷,将头盔卸下,摊开手待婢女伺候脱甲。帐篷被撩开一道,方谭走进来,将大氅脱下交给婢女。仔细看时,那银鼠毛尖已经湿了,一缕一缕粘在一起,像饱蘸墨汁的狼毫。

    “如何?”方夜拿起茶壶,倒了两杯水。

    方谭接过,润了润嗓子,便说要紧事。“我已看过,漠城周围山峦起伏,歌笛山褶皱繁多,山高峰险,整座城池如瓮中之鳖。援军若要来,最有可能是东北方向的定瓘、西南方向的平尧,可各派一部军队阻拦于吴岚山、眉消山。”

    方夜放下茶杯,对着地图细细查看。由于他身形高大,这地图也挂得高,方谭目测自己够不着吴岚山,就不过去指给他看了。

    他继续分析,“尧部今冬不好过,定要找大沈拿些物资才能熬过去,由此看来平尧调不来多少人。定瓘的蓝余新上任,若要调兵,也要费些时日,依我看,主力依然留存在漠城为好。”

    “有道理。”方夜点点头。

    两人正说着,外面慌慌张张跑来一个婢女,在帐篷入口跪下。“小可汗!大沈女子说要见您!”

    方谭回头,身若修竹,目若明星,恰好与婢女的眼神相接,她羞得满脸通红,心噗通乱跳,连忙将头低得下巴都快要挨到胸口。

    “怎么回事?”方夜问她。

    寒月急急道,“她说她的药瘾发作了,身体疼痛难耐,小可汗不救她,她就要死了!”

    方夜低头,看向弟弟,用目光询问他怎么回事。方谭轻笑,根本就没有药瘾,这是骗寒月来通传,看来她还挺会装的。“我去看看。”

    方夜点点头。方谭便跟着婢女出了帐篷。

    雪下得很大,他进入帐篷的这段时间里,雪已经积到脚面高度了。天色渐暗,他逐渐走近了夏松梦所在的帐篷,还有几步远就听见里面的响动。

    寒月撩起帐篷,不肯往里面走。“您请进。”

    方谭知道,哥哥身边的人并不真正尊重他,也不气恼,迈开长腿走了进去。里面桌子椅子都打翻了,床上一个被团里传出呻吟声。他走上去掀开,正看见夏松梦憋红的脸。

    夏松梦知道小可汗不是他,但也认准了这张好看的脸就是掳她来这的罪魁祸首,一脸戒备。“你不是小可汗,你是什么人?”

    “那你说,你是什么人?”方谭笑眯眯地看着她。他笑起来时一双桃花眼弯弯的,浓密的睫毛挡住一点眼中的光,虽然看起来和蔼可亲,却也叫人猜不透。

    眼前这人姿容昳丽非常,她有些不敢看,“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哦?”他在床边坐下,打量着她肩颈的线条,喉结上下一动。

    “你们给我安排了侍女,还有单独的帐篷。”她坐直,逼迫自己正视那双猜不透的眼睛,正色道:“你们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应该将我送回大沈。我大沈国力强盛,皇上英明仁慈,你们及时投降,将我送回大沈,我替你们向将军求情,可饶你们性命。”

    方谭听完,扑哧一笑。能把这么天真的话用如此一本正将的语气说出来,邢麓苔真是捡到宝了。

    笑够了,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色一变,方才的笑意仿佛从未出现在他脸上。夏松梦对他的突然翻脸有些害怕,挪开了眼睛。

    男人纤薄的双唇动了动,“痴人说梦。”

    “你说什么?”

    “我说你痴人说梦。”方谭重复了一遍,“漠城已经被我们包围,很快你的夫君就要连同里面的士兵一同去见母神了。再说……”

    方谭一只脚踩上床沿,抬起她的下巴,“‘解毒’的事情你忘了?把你送回去,你说邢麓苔是先砍了你的头,还是先砍了我们的头?”

    听见‘解毒’二字,她的瞳孔剧烈收缩起来,方谭满意地观察着她强装的镇定被击溃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告诉你一件事。”

    他凑近夏松梦的耳畔,熟悉的花香萦绕在鼻尖。“你知道你不能生育吗?”

    此言一出,夏松梦的脸色迅速灰败了。大沈重视子嗣传承,无法传宗接代的夫人,对邢露苔来说,毫无用处。她的反应全在意料之中,方谭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这不是天生的问题,你的身子,是被药物禁住的。好好想想,邢麓苔给你吃过什么东西?”

    方谭的话如同鬼魅的呓语在她耳边环绕,他的手拂过发丝间,用不明显的压迫力度感受着她瘦削的背部线条,远看仿佛一对情人相拥私语。身子这么僵硬……看来她与邢麓苔之间感情不深,挑拨起来十分容易。嘴角轻轻勾起,夏松梦还愣着,错过了这个表情。

    方谭的手顺着长长的黑发滑到了腰际,再往下一分就是挺翘的臀部了。他开口,咬字缓慢而暧昧,“怎么样,药瘾还在吗?要我帮你解吗?”

    感觉到腰臀上那只不安分的手,夏松梦回过神来,猛吸一口气,挣开了他。“请你自重。”

    “啧,”他看她的脸色由红转白又转红,突然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有趣。“帮你解瘾的时候,你不也很舒服吗?何况还救你一命?”

    夏松梦不知真假,信了这卑鄙的说法,想起那时三人交织的呻吟,不禁红了脸。她偏过头,不情不愿地感谢他。“多谢救命之恩。”

    方谭哈哈大笑起来,行走四方这些年,这么好玩的小兔子可不多见。看着他洁白的牙齿,夏松梦觉得世界上除了邢麓苔,就数眼前这个人最可恨。可偏偏他又是救命恩人。

    “不必多谢,记住这份‘恩情’就好了。”他故意把恩情两个字咬得特别重,余光瞟见她连脖子都羞红得样子,心里痒痒的。

    “那你们打算拿我怎么办?”夏松梦愤愤地听着他肆无忌惮的大笑,突然明白,不管她身在何处,命运仍然完全拿捏在别人手上。她既然不想死,便只好关心关心怎么活了。

    关于这点,他没打算告诉她。“总之留着有用。”

    夏松梦有些心急,但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想来他也不会说。至少,他暂时也没有理由杀她,不如再好好想想下一步怎么办。

    83

    虎皮帐篷内,巫延和谋士坐在方夜下首,两人针锋相对,话不投机,各自把头偏向一边去。

    “小可汗!”谋士开口,因刚才的激烈争辩而声音嘶哑,“现在正是一举攻下漠城的好时候!既然抓了邢麓苔的夫人,那与他要挟便是上策!他若答应,漠城不须再费一兵一卒便可拿下。他若不答应,便是负心无义,教天下人看不起,您万万不可听信谗言,贻误战机!若能趁此寒冬一举拿下叠古沙漠及周边几个府,寅浡的复兴便指日可待了!”

    方夜皱着眉。巫延话少,但态度也非常坚决。他认为必须留下夏松梦,否则就上报可汗,让可汗来决定。

    两人僵持不下,帐篷内一时间沉默了。正巧,方谭走了进来,打破这尴尬的沉默。方夜便道,“二位先先出去吧,容我好好想想。”

    出了帐篷,巫延和谋士看都不看对方一眼,径直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方夜向弟弟说明了两方的想法,确实,巫延和谋士都有各自的道理。兄弟二人秉烛夜谈一番,还是得出了结论。

    接下来的几日里,雪一直下个不停。歌笛山环抱中,万籁俱寂,只有沙沙的落雪声。雪积得很厚,到膝盖高度,每走一步都要把腿拔出来,行路艰难,因此,大沈和寅浡都各自休战,两边都没有动静。

    门前冷落的客栈里,两个愁眉苦脸的人对坐小酌。

    “怎么办啊,小姐根本不愿意和我们走。”唐今给自己灌了一杯酒,这酒的味道比水还淡,他刚想叫小二来问问是不是这水忘了兑酒,唐古一把拉住他。

    “别大叫。走之前,夫人还和我说了一句话。”唐古示意他安静点,凑近些。“她说,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打晕小姐带回去。”

    唐今瞪大了眼睛,“夫人怎么没和我说?”

    唐古正准备回答,唐今又问,“你怎么现在才和我说?”

    他拍了拍大眼睛的兄弟,小声说道,“我这几天不是正在观察嘛。我看,这雪一天比一天大,漠城的局势只会变得更糟糕。”

    唐今懂了,到了该打晕小姐的时候了!“好!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劫持小姐?”

    唐今扶额,他本想叫他别那么大声引人注意,现在,唐今这副两眼放光眉毛挑起的样子活像只脱缰的小野狗,谁看了都得注意这么个怪人。他两手捂住他的脸,“哪有人大声密谋的?回房间说!”

    唐今挣开他的手,风卷残云般吃完了饭,窜进了房间里。唐古结了帐,小心观察着店内其他人,还好还好,看来没人发现他们。

    蒋大人跟着士兵走,看着一间间逐渐变空的粮仓忧心忡忡。粮食的实际消耗比预料的多一些,恐怕要提前进入吃稀粥的日子了。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去找将军的书童再商量一番。那书童聪明伶俐,上次说的法子确实有效控制了发粮的秩序,说不准这次也会有别的想法。只是,他每次看将军的眼神总有些不对劲。蒋大人眼光老道,他知道有些富贵人家会豢养男宠,但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邢将军会……哎,要是让一贯崇敬邢将军的刘大人知道了,他恐怕三天三夜都说不出话。

    这么想着,他摇了摇头。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书房门口,蒋大人却被两个士兵拦下。“将军有要事商谈。”

    蒋大人看了看,门窗紧闭,识趣地走了,打算回去喝一盏茶。

    书房内,邢麓苔眉头紧锁,手中捏着的羊皮地图几乎被他指尖碾压成纸一样薄。在他面前,跪着五个黑衣人,是接到消息的辉字暗卫从沈城紧急赶来的。

    今日,在他身后,却没站着蒋大人想见的那位书童。

    辉字暗卫前来接应,带来的却全是坏消息。

    盘三、鹊五失联太久,无法寻找到任何踪迹,应当推断他二人已死。

    昨日失踪的燕小姐,被两名男子挟持,逃入歌笛山,不慎暴露了踪迹,正被一队寅浡士兵追赶。

    力字传来消息,已经找到夏松梦下落,被方夜的人关在单独帐篷里看守。

    为首的暗卫说完,便垂眸看向地面,等待将军发话。邢麓苔紧紧抿着唇,神情凌厉。几个月前,他离开北境回沈城时,意气风发,而今局势急转直下,对他越发不利。

    据情报看,夏松梦被单独关押,此时如派出辉字五人与力字暗卫里应外合,应该能将她从寅浡阵营中救出来。她只身陷入寅浡军队,以她那什么都怕的性格,恐怕是整日惴惴不安,茶饭不思。

    而燕枝蔻被不明身份之人挟持,同时被寅浡士兵追赶,逃往歌笛山,近日天气恶劣,怕是处境更加艰难。而今军队正在修养,举兵营救葵儿,于情于理不合,只有派出辉字五人前往营救,或许有一线转机。

    刺拉的声音微小,在沉默的书房中却清晰可辨。那羊皮地图被他捏碎,在地上积成一堆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