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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皇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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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玉铮回来也不是闲着长霉来了,而是有大把的事要做,比如说眼前——

    “明天一早我就要去拜会圣上,我带了我爹亲笔的手信,要呈给陛下。”李玉铮苦着脸,显然是对他这一路上的艰难困苦心有戚戚焉,“我爹备了二十张狼皮,又有骨器宝石,珍奇草药若干,我一路护送回来,行路上给我添了好大的妨碍,明日终于能交差了。”

    他说着,把礼单拿出来递给我,我直接转手递给雪张,让她去核对里边有没有我需要用到的药材,这样方便提前拿走,不必再过一手国库。

    这种阳奉阴违的事我们两个已经干了好些年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

    武安王如同之前每一年那样认真地cao办给圣上的礼单,好像没看到陛下逐年缩水的实权。

    我并不为此感到意外。

    虽然说现在这个时候,我们的皇帝陛下已经快要沦为他的子女们你死我活争斗下终日yin乐的一块背景板,但是陛下依旧是陛下,只要他坐在那个位置上一天,他就依然是九五至尊。

    雍国建国已百余年,当今陛下年轻时也曾有过一段时间励精图治,虽然现在国力隐隐有些衰退的迹象,皇室威严也确确实实不如以往,可是毕竟还不至于到大厦将倾那一步,心思再活络的人也只敢在底下动作,更别说武安王这样从来派系明显倾向于皇帝的人。

    雪张对照礼单的时候,我们没事做,只好扯话题聊闲天。李玉铮一手托着脸问我:“这一年里头的局势怎么样?”

    “里头”指的就是皇室。

    其实没什么变化。

    当今陛下共育有十七个孩子,其中有三个可称龙凤之姿,分别是二公主,七皇子,十一皇子,现在这三人可谓分庭抗礼,均有夺嫡之相。

    皇帝的第一个女儿未足月就夭折了,论岁数来说二公主最年长,本朝因为开国时立下汗马功劳的长公主与北伐将军都是女性,所以对女子主事也格外宽待些,再加上二公主本人野心之上更有胆略,锐意进取,有几分陛下年轻时的影子,被不少朝臣所看好。

    七皇子在上位史上实在没什么可讲,如果非要说的话,只能说他“没犯过错”。心思缜密沉稳,为人看着也和蔼可亲,下人们一向最喜欢他,他呼声也不低。

    他娘死的太早,那个时候陛下还勤于朝政,日日忙的连轴转,一个小贵人的死亡简直不值一提,连水花都够不上格。这位贵人现在早已经消失得彻彻底底,如果一定要说她有什么过人之处,只能说肚皮争气,前后生下了两个皇子。

    可惜那几年战事连绵,她又实在算不上受宠爱,皇子出生甚至算不上带来一个吉兆,她的两个儿子被分别抱走,她最后也死的莫名其妙。

    十一皇子嘛……就那样。

    他才十岁,被推到现在这个位置上主要有两层原因,一是他的确聪明,早慧、有宿慧这种词儿都可以尽管往这个神童身上摞,二是……他娘家的确实力强横。

    简直跟六皇子是两个极端,子凭母贵这话在他身上得以最好的体现。他娘是柔懿贵妃,十五岁进宫,一年之内就连跳三级封了妃,十七岁诞下这位十一皇子,直接升了贵妃,在后宫里割据了好大一块地盘,稳稳坐到了今日。

    她当然有嚣张的资本。

    她姓詹,詹太傅的詹。在这样的姓氏之下,过人的美貌,动人的媚色,完美的仪表,扶助她直上青云,况且她个人魅力也的确不俗,陛下现在流连后宫,虽然不能说她起了全部的作用,但也可算是居功甚伟。

    不过她和十一反正无论怎么样和我们都不会在同一派系。老太傅和我外祖父就多年不合,看我父亲更是没一瞬间对过眼。

    这样的事老生常谈,你随便揪一个朝中官员或是贵女,都能说的八九不离十。

    李玉铮想听的也并不是这些。

    我思索了一下,慢慢说道:“再过两个礼拜,就是新年的宫宴了。”

    李玉铮不太喜欢这种宴会,露出有些嫌弃的表情。

    我继续慢吞吞地说道:“……七殿下邀我小叙一番。”

    李玉铮刷的一下转过头来,眼睛不自觉地瞪大了,声音也提高了一些,不可置信道:“老七?”

    我点点头:“对啊。”

    李玉铮有点哭笑不得:“怎么会是七皇子呢?二公主手底下动作越来越大了,我想谁单独请你去,也应该是先她才对。”

    我懒懒道:“这话说的,她要是请谁去单独一见,也应该请你才对。”

    李玉铮一怔:“请我?”

    我一摊手:“公主去年九月又迎了两位新人入府,可是现在她驸马的位置还空着呢,不就是想以此绑一支军队在身上么?”

    李玉铮摆手:“你别打趣我,我绝不可能尚公主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咱们这位公主我可镇不住,——成婚之后她还能让我去楼里听个曲儿吗?”

    “如果是这个的话倒不必顾及那么多。”我一本正经地替他分析局面,“都灵烨的正君好当得很,只要你乖乖的交了兵权,她一定对你百依百顺,听曲儿算什么,她还会去亲自给你找一打美女,就算你一天要换八十个,她也能给你网罗来……”

    “对对对,”李玉铮没什么好气的打断了我的话,“等我交了兵权,她不但对我像对大恩人,还会给我挑一块上好的墓碑,把我的名字刻的漂漂亮亮,每年我的忌日就让她所有的面首来我坟前排队跪一跪,敲打他们千万别起不该有的心思。”

    我捧腹大笑,李玉铮说完也被自己逗得笑起来,雪张和门外的翟深像是没听到我们这些打趣皇家子弟的言论,依旧兢兢业业地干着自己的工作。

    很快雪张就将礼单上的药材全都过了一遍,她走过来,在我的身侧站定说道:“小姐,有两味药是咱们要的。”

    我一瞥,雪蟾和狼眼红花,不错,的确全都是北地的东西,不在那边长年累月的生活确实难找到这么好的品质。

    李玉铮也看看雪张手里的单子,他对药材品类可谓是一窍不通,对着图样也看不出来,我猜如果要让他分辨出来这些东西的对错,除非把所有药材全都换成野草。

    这时候他皱起眉头,却不太满意:“才有两味能用?”

    “快得了,你这大少爷。我要的那些药有多么难找?”我笑道,“你这次又不是专程来给我送货,能截两个已经是意外之喜。上次清河那些人送来的虽然多,仔细一看却一点都用不到,只能全去填充陛下的私库。”

    李玉铮想想,觉得言之有理,也愉快了起来,对雪张说道:“那你就现在跟翟深去取吧,药材我都放在冰库里,他给你拿钥匙。”

    雪张闻言,却没有立刻去办,而是犹豫着看了看我,说道:“小姐,您晚上出门……要传鸣歧来侍候?”

    闻言我看了一眼天色。

    翟深来时已过了午时,冬日天黑的早,现在未时也即将过去,天上已经微微擦了黑。

    宫宴前半个月,京城里宵禁彻底取消,整个城市里一整晚上都是灯火通明,大家热热闹闹,其实若不是昨日事发突然,我昨天晚上就应该去街上转转。

    今晚当然不能再拖了。

    “诶,用不着用不着。”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李玉铮快我一步,斜看雪张一眼,“怎么着,也太不相信我了吧。我能把你家小姐给丢了?”

    雪张对他倒是不会为难,立刻平直地回答道:“世子多虑了。只是奴婢对小姐的身体有些格外的顾虑。”

    “你们先停一停。”这次是我开口的。我放一只手在他们二人中间上下摆了摆,对雪张无奈地摇摇头:“你当我是琉璃人啊,出去溜达而已,再说了,世子爷武功盖世,谁来找麻烦倒霉的是他自己。”

    无视了李玉铮沉默片刻后的惊叫“你是不是在讽刺我!”,我继续说道,“况且最近快过年,鸣歧也不闲着,我和李玉铮两个闲人上街,干嘛要去叨扰手头活做不完的大忙人,少去讨嫌。”

    看我也这么说,雪张无奈,再三叮嘱我之后才跟着翟深走了。

    ——

    眼见我把最后一块点心放到嘴里,李玉铮从椅子上跳起来,说道:“咱们走吧?到底也不好太晚了,你家那小姑娘到时候恐怕不会放过我。”

    “好呀,”我拍拍手,“等我去净手,然后取面纱来。”

    李玉铮嘲笑:“不会吧小玉,你出门还要戴面纱?”

    我笑道:“不比世子你在边关,我可是常在街上露面的,这样人多的时候要是被人认出来了,先别说雪张饶不了你,咱们可就不一定出的来了。”

    李玉铮想了想,觉得我说的也对,毕竟就算没什么事情发生,有时也会被人流裹挟的不知东南西北,还是少添点乱子为好。

    “那我等你咯。”李玉铮想要坐下,被我一把拉住了。

    我看着他有些茫然的眼睛,想作怪的心思不停的升腾起来,我对他说:“别在这儿等呀,你也「带」点什么东西,才好出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