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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你多亏欠我一点,你应该就不会离开的那么快了吧。

    ————十木

    「渣攻篇」

    那个自称渣男改造系统的声音在萧宇天的脑海里存在了好久了。他刚开始也以为是自己幻听,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不符合他的唯物科学价值观,坚信了三十年的思维骨架一朝崩塌,溅起了漫天庆幸的灰尘。

    萧宇天重生了,他用了几天的时间彻底相信了这个事实。横死街头的痛感仿佛还存留在他的神经上,临死前他惦念的,竟然是还在家里等他的储文彦。

    他被人从金字塔顶推下去的时候,是储文彦不嫌弃他的落魄,在他无处可去时将自己的住处让出来,陪着他鼓励他把他拉出绝望。萧宇天也因此认识到,只有眼前的人才会不计较得失地帮助他,只因为对方深深地爱着自己。他后悔了,重新跟储文彦在一起,并下定决心,此生绝不负储文彦。

    储文彦听到自己死亡的消息不知道得有多痛苦,想必会哭吧,可惜了......他的礼物还没有交到储文彦的手中,他也没能对他说出“我爱你”三个字。他在外面打了好几天工,才给他买了一块儿表,大概被他身体里涌出的血沾染了吧。

    萧宇天在脑海里如此这般足足想了好几个小时,才回归现实,然后发现自己回到了他们“分手”的两年前,他早就腻味了对方,开始跟风包养起鲜嫩的小男生。

    这个时间段,他做过的一切还没有暴露,储文彦一个人打了三份工,赚的钱基本到了他的手里,尽管他已经开始看不起这么些小钱,还不如他一晚上开的一瓶酒花费的钱多。但他享受储文彦狗一般追着他跑,眼巴巴地盯着他,事事都以他为主,傻乎乎地围着他打转的模样。他一边嫌弃着,一边沉浸其中。这滋味儿着实不错,萧宇天一度为此而沾沾自喜。

    萧宇天努力回忆着发生过的一切。

    储文彦当年家境不错,萧宇天早就看上了他的价值,在人跟自己告白后两个人火速住在了一起。可惜对方的父母在一次意外中丧命,只留下了一笔钱。

    储文彦天天郁郁寡欢,在家里也沉着脸,整个人都透着股阴郁的感觉。萧宇天那时候在忙自己的事,懒得天天哄着他,只是让对方乖一点,别打扰了他的工作。

    他本来以为储文彦这个人对他没什么用了,身材不好现在脸也被自己熬得蜡黄,眼底一圈的青黑,怎么看怎么配不上他。可这个时候萧宇天如果提出来分手,就会显得他人品不好,被打上负面标签,影响他将来的发展,只好晾着储文彦,想起来了才回家看一眼,人没死就是好好的。

    萧宇天自以为尽了责任,就全身心干劲十足地投入到了和同学研发的项目里去。眼见着产品的雏形成功了,哥们儿几个商量着将公司开起来,每个人投进去几百来万,凑一凑初期的经费也是够了的。

    萧宇天哪里凑得出来几百万,又舍不得放弃这个机会,就打电话回去,跟储文彦哭诉他投资失败,赔得底都丢了去,现在欠了千万的债,哭着跟储文彦提分手,免得自己拖累了对方。

    萧宇天也确实是有本事,用这笔储文彦卖了父母留下来的房并掏空了存款的巨款占了公司入股的大头,将权力大部分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那些年,储文彦在外面忙得团团转,萧宇天在社会上干得风生水起。

    萧宇天心头一恸,满脸的悲容。是他利用过储文彦还从未好好对待过对方。萧宇天想起最后的日子里两人相互扶持的美好经历,只想赶快找到他最爱的人,把人搁在怀里好好地珍惜疼爱,再也不让他受一点委屈。

    他从房间里冲出去,就要去找储文彦,向他道歉,祈求他的原谅,然后这辈子他一定会好好宠着储文彦,再也不会让对方因为自己而受委屈。

    计划里万无一失,可是他刚一出门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脚步生生被什么存在扭过去,走向了公司。

    他看着自己和前世做出相同的举动,丝毫不差地走上了同样的错路,犯着“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萧宇天被系统困在了躯壳里,像个提线木偶似的只能旁观。无论他的灵魂怎样嘶吼,都穿不过这具躯体,极尽恶毒厌恶嫌弃地戏耍着储文彦,脱口而出无数的伤人话语。

    原来自己曾经说过这么多不堪入耳的话。萧宇天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上一辈子自己全无良心可言。

    系统:好好经历一遍锥心之痛吧。

    这个高科技产物很是满意当前的发展,只有产生了后悔的情绪以后,萧宇天这种人再次重复先前的经历才会懂得心痛的滋味。

    萧宇天只有在极短暂的一些时间里能用眼神传出一点真实的情绪出去,但当年做过的事本来也是储文彦经历的真实,这点细微的变动无法改变事情的发展,无法干涉任何轨迹、语言、动作和行为。

    他俩的关系日见僵硬。萧宇天被自己海啸般的愧疚折磨得头痛欲裂,面上却被摆弄得神采奕奕,无差别地重复着上一辈子的事情。

    一个月过去,半年过去,一年过去。等萧宇天发现自己能掌控身体时,已经距离他回来的时间一年半多了。系统和来时一般静悄悄地消失不见,萧宇天惊讶过后,狂喜涌上心头。

    他也不管属下惊异的神情,开了车就往储文彦家赶。

    等我,储文彦。

    「贱受篇」

    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在对我说出“你说他?不过是个打发时间的玩意儿”这样的话后摆出一副深情的嘴脸守在我家的门口乞求我的原谅。

    我见到萧宇天的时候,以为他又是来找我要钱的。他总是这样,无事几乎不会联系我。虽然我是他的男朋友,但好像唯一的作用就是给他提供生活费,和给他用于工作上应酬的钱。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亲近过了,以至于他凑上来就要抱我的时候我忍不住退后一步。

    我伸出去递钱的手碰到了他的腰,这个动作使我的脑海一片清明。我差点忘记了,前一天他还在公司的地下停车场内和一个男孩子搂搂抱抱动作亲密,嘴上却刻薄地评价着我“长得不好看身材也不好,瘦得跟个什么似的,我和他很久都没有做过了”,“别吃醋了宝贝儿,我最疼的还是你”。

    这么多年,我不是不清楚,当年的浓情蜜意已经不剩下什么。他眼里只有他的雄心壮志,我不过是一个拿不上台面的偷取着“当前”的卑劣者,占据着他男朋友的名号执着地不肯放手。

    但我也知道,我离不开他。

    可笑吧?明明对方早就不爱自己了,我还守着自己内心的一点妄想不愿意承认。

    我在自欺欺人。我骗自己萧宇天只是太忙了,我该全心全意地相信他。他对我承诺过的,等他熬出头就会带我过好日子。他只是暂时顾不上我而已。

    骗久了假的也是真的了。

    我数数自己的所属物,实在是不剩下什么了。我连个像样儿的学历也没坚持下来,早些年在父母都健在的时候,我荒废了太多的时间,后来又围着萧宇天一个人打转,哪里有时间回学校复读。亲人,朋友,爱人。我只剩下萧宇天一个了。我把他当作我最后的救命稻草,死活不肯松手,生怕一松手,就真的谁都不会要我了。我就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我的手收了回来。话说到这个份上,我还有什么不懂的呢。他骗了我这么久,明明是一个公司的老板了,手底下管着那么多号儿人,还骗我自己是一个普普通通被上司刁难的小职员,每个月都让我把生活费给他打到卡里,时不时还来我这里转一圈,让我做饭给他吃。

    “你又听不懂。”这是我这么多年从萧宇天口中听到过的最多次的话了。我什么也不懂,笨手笨脚,还缠着他问这问那,他总是不厌烦地用这句借口搪塞我敷衍我糊弄我,如今也学会了背着我跟别人戏弄我。

    我赶他走,萧宇天赖在我家门口死活不离开,好像我委屈了他似的,那么大一个人,舍了脸皮不要冲着我撒娇。我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背。

    我完全不能理解。前一天刚被领班骂过,还克扣了我一晚上的工资,现在又累又困,萧宇天还在这里不依不饶地缠着我求我的原谅。我实在是没有心力处理这一切,只好将人放进屋子里来。

    我住在老式小区里,萧宇天人再不进来,接下来的几天街坊邻居的八卦就都会被我一个人承包了。

    他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我的房子,用挑剔的眼光审视了一圈我居住的环境,评价道:“这里实在是太老旧了,连电梯都没有,门口的灯泡还坏了。”

    萧宇天又去我的卧室转了一圈,继续他的挑刺大业:“安保也不行,你别在这里住了,跟我住吧,明天就搬家,晚上你先跟我回去。”

    我从昨天晚上听到那句话起就认清了我爱的是一个人渣。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对他的命令不置可否。萧宇天一个人兴致勃勃地替我安排好了一切,打了个电话给搬家公司。

    他心疼地看着我,眼里流露出悔恨的情绪来。我见过很多次他用这样复杂的眼神看着我,我搞不明白他眼里刻骨的情深来自哪里。

    我找不到合适的话说,他也不介意我的沉默,将我卡进他的身体里,用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你......我再也不会辜负你了,我会好好地对你,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又能说什么呢。我注视着我渴求了多少年的柔情,那里有我曾拼上一切追逐过的热度。

    我手里的现金掉在了地上,我应道:“好......”

    就这样吧还能怎样呢?

    我看不透他无情表面下的深情是否是在作秀,但万千苦痛中他带给我的唯一一丝甜蜜仍旧使我留恋。我怕不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连动物都懂得及时止损,而我只会倾我所有,赌一个未知的结局,赌他的心软,赌他的良心,赌他为我多停留几分的时间。

    自己的反常我都清楚,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会像我一样,贱到了泥地里,把脸凑过去任人打。

    但我就是离不开他了,有时候明白不代表做得到,我是他打也打不走的狗。

    萧宇天要骗我也罢,那就继续骗我一辈子,或者干脆地将我的这条贱命拿去吧。

    渣攻配贱受,我活该承受这一切。

    这痛苦是给我优柔寡断的报应。

    「平行世界换攻篇」

    魏铭远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根本不相信。或许是因为我从心底里不敢也不愿去信。

    魏铭远是我不小心将酒水溅到衣服的那位顾客,领班压着我跟他道歉,他只是摆摆手不介意地让我们不必如此,下次小心即可。

    他是我见到过最温柔的人。换作旁人,我丢了工作都算事小,就怕惹到了他们这些大人物。去谈生意的公司骨干和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不在少数,无论惹到谁都只能叹自己倒霉。

    我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保住了我每月赚得最多的这份工作。我小心翼翼地记住了他,并在下一次遇上的时候偷偷在他的座位上放了一朵在路边摘的开得最漂亮的蔷薇花。

    我手头的余钱不多,自己也觉得送不出手,给他们送酒过去的过程中连头都不好意思抬。实际上,我做完就后悔了,只想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把花撤下来。

    来晚一步,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桌上突兀的那一支花。

    “谁啊,送了这么一朵花,路边摘的吧,这么简陋?”

    “哈哈哈哈,不会是服务生忘记收拾房间了吧。”

    魏先生像是知道是我干的,他不动声色地看我一眼,快得让我怀疑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独自拿起了我的蔷薇,掰短了根部,插进自己衬衫的口袋里。我的蔷薇和他的气质看上去格格不入,他往后靠去,神色舒缓下来。

    魏先生把衬衫最上方的扣子揭开一颗,露出性感的喉结。稍稍这么一变动,竟给他的整个人添上了几许漫不经心的慵懒,透着独属于他的男性的迷人感觉。

    “嗯?不好看吗?我觉得很适合我。”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几位同座的人脸色一僵,不约而同地改口:

    “是是是,魏总说的对。”

    “魏总这气质,无人能及啊,哈哈哈哈。”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魏先生来这里的频率增加了,还总是点名我去送酒。他偶尔也会一个人来,让我陪着他说会儿话。每次离开的时候连半瓶酒都喝不完,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总来我们这里。

    他这样的身份,有很多地方供他选择,不是吗?

    魏铭远带着我到了一家私人会所,在那里,他向我证实了一切。萧宇天背叛了我。

    是魏先生带着失魂落魄的我离开。

    我不知道我该感谢他,还是应该恨他。我想我刚开始,是恨过他的。

    我问过很多次,他为什么要告诉我真相。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服务生,不是吗?

    他一直没正面回答过我,直到几个星期后,他终于松口,对我说:“你值得。”

    我无言。

    我......值得?

    “你值得所有最好的一切,萧宇天不珍惜你,你为什么不能考虑一下我呢?”

    我惊讶地后退一步。这种话怎么可能属于我这个人。我是一切甜蜜幸福的绝缘体,不可能会有人对我说出这种话才对。

    魏先生或许是在捉弄我。我犹疑地想。可他并不像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真的。”魏先生捉住了我的手腕儿,并没有太亲近我,生怕吓到了我似的,声音也小心翼翼的。从我的角度看上去,仿佛是真的在征求我的同意似的,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的只有真诚和令我被灼烧了似的颤栗的情意。

    我竟然一直都没有注意到。也是,除了萧宇天,我的眼里哪还有过什么其他人?

    他告诉我:“我曾是比你小一届的学弟,还向你告白过,你不记得我了吗?”

    他摆出了一副委屈的模样,控诉地看着我。一向惯于讨好别人的我说不出来拒绝的话,翻找了我久远的学生时代的记忆,竟然真的隐约记起了这段。

    “可是我已经变了......”那些绚烂的时间早就离我而去,和我父母一同葬进了墓里。

    “我也变了啊,”他拉着我坐下来,“现在的我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次追求你?”

    “可以给我一个被你喜欢的机会吗?”

    我被砸得晕头昏脑,话都不会说了。

    意图明确后,魏铭远开始明目张胆地缠着我,每天接送我上下班。而萧宇天还在他的醉生梦死里好好地当他的大老板。

    这么多次了,我们的交往没有一次被萧宇天发现。我的心彻底凉了,手机上的转账记录告诉我,或许该听魏铭远的,结束这段关系了。

    我和萧宇天分了手,丢掉了我不堪的苦守的追求。

    飞蛾从不缺乏扑火的勇气。

    我曾经义无反顾的地爱惨了萧宇天,现在想来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如今的我依旧没有长进,一投入就是全部,但这次的选择比上次要好许多,魏铭远和萧宇天不同,他没什么功利心也并不花我的钱。事实上他的钱比我的多多了。

    他没有劝我立马辞职,而是引导着我为我寻找兴趣爱好和真正可以让我安身立命的手艺。我学会了画画,学会了外语,还上了成人学校,并顺利毕业。

    我为我寻找我真正的模样,或者说,是魏先生让我有了新的模样。

    是他将温暖注进我的身体里,让我得以活下来,依附于他,又独立于他。

    “谢谢你啊,魏先生。”我从旧时的梦中醒来,一眼看到魏先生恬静的睡颜。三十年过去,他的脸依旧帅气。

    我在他的怀里拱了拱,他的手臂将我搂得更紧。

    谢谢你啊,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