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看着他的头颅半个掩在土下,半个露在外面,皮肤还未腐烂,甚至连味道都带着生前的香气。 我从树后走到他的前面,他的右眼直愣愣地注视前方,我故意蹲下身,用那双早已盛满他的身影的眼睛与他对视。 他的眼睛早已失去了光,平常如蝶翼翩飞的睫毛也不再翻动,白皙的肌肤配上娇艳的红唇,他像吃了毒苹果的白雪公主,安静地躺在泥土里。 我很气愤,也很可惜。 无论是第几个,我都无法亲手杀掉他。我看着他用那张精致美艳的脸勾引女人亦或是男人,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而他们一个个亲手把刀刃送进那布满红痕的胸膛。 我知道一个大家早已遗忘的秘密,他是个贱人,婊子,用rou体骗取爱意,妒意,恨意,他沉迷于情色之中,吸取人的精气和魂灵,为下一个“他”榨干受害人的任何一点利用价值。 我再次把他的头颅捡了起来,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毯子,把他包裹起来。 毯子是丝绸的,他总是乐于享受,在死后也一样。 我隔着光滑的毯子抚摸他的脸,时不时蹭过红唇,想要亲吻那唇的欲望便迸发出来,随之而来的恶心感又吞灭了我心上旺盛的火焰。 真脏,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用涂着口红的嘴触碰过它,有多少男人曾把体液留在上面。 当然,我不是在嫌弃他,我是在嫉妒,在厌恶那些该死的接近他的人,玷污他的人,包括我自己。 抬起头看到惨白的月亮,稀稀疏疏的星星,我在很久之前就是看着这样的夜色,看着父亲玩弄他,他嘴里发出荡妇的叫床声,不要脸地勾引着在情事上仍然懵懂的我,我记得很深,那一天,他把我的体液吞入腹中,像个真正的狐狸精,脸上的白浊都比不过他的肌肤细腻洁白。他被父亲后入,开苞似乎很痛,他咬破了我的手臂,血从他的口里溢出,我有些麻木地看着鲜红的血,觉得他因情动泛红的身躯配着这血很好看,像坠入凡间的天使。 不过后来我知道了,他从来不是一个天使,从来都不是,他是真正的恶魔,掌控着人的情感,激发人的恶,并以此为食。 但是当我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我早已长得比他高了,也更有机会把他当做自己的情人,继承父亲对他做的一切。 父亲死了好几年了,而他也死了好几年了,这些年我过得很普通,浑浑噩噩过去,他就那样成了我生命中难以忘怀的人,最差他也是我性启蒙的老师。 所以当他又出现在我面前,我觉得这个世界疯了,但又值得我把沉寂已久的心奉献出去。 我一旦陷入回忆就很难自拔。 我从不是一个自控能力好的人,有时候我觉得我跟他不一样,我又跟他一样,总有一点是可以确信的,他和我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一次杀死他的人是我的同事,我的同事都很好,可惜再好的人都有恶的一面,他们比那些上上次杀死他的学生们更加残忍,他们割掉了他的头。 割头的手法并不娴熟,脖颈的切面并不平整,似乎当时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割下来,这么难看的切面,等他看到一定会闹脾气的。 有时候我很迷惑他于我的定位,像父亲对儿子,又像伴侣,但我清晰地明白,我和他是朋友,也只能做朋友。 我从未交过朋友,我也不关心其他人的人际关系,我觉得他和我的相处模式也挺普通,看起来是朋友,那大抵就该是了。 我把毯子打开,他完美无瑕的脸静静躺在毯子上,我戴上手套,把它放到床上,然后关掉灯,锁好门离开。 好吧,我承认,我并未和他有多亲密,朋友什么是我的一面之词,大部分时间我都从那间狭小的房间里透过小孔窥视着他。 当他被杀死的时候,我住在他的隔壁。 当他勾搭其他人的时候,我住在一栋小别墅里。 我在他的家里安装了摄像头,活着的时候看着他被人侵犯,和别人接吻,贱狗一样翘着yinjing,撅着屁股给cao。 他就是个一个活该被jian杀的贱货,粘稠的jingye射满了他的身体,那些对他身体着迷的渣滓们结束了他的生命,他死的时候我看着他的眼睛渐渐有神,身体慢慢长了出来,当他长出指甲的时候,我就会把他忘掉。 那个时候,我就会打开日记本,看到他被射满全身的照片,吞吐着别人下体的照片,自我安慰后xue的照片,我喜欢在这些照片下写东西。 “sao/货。”“cao死他!!!”…… 最后一页是他穿着常服在阳光下看书的照片,我在下面写着“这次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雪白的日记本变黄,纸页也有些皱了,那句话的旁边一直留着几个正字,我知道这一定是我记录自己失败的次数,因为这一次我仍然失败了。 我拿出笔往纸上画出一条横,两个“正”醒目地占了纸的一半。 我还有另一本日记本,那上面写满了他的喜好和日常。 从第一次失忆我开始庆幸我有写日记的习惯,他似乎有篡改记忆的能力,当我凭借日记背下他的喜好的时候,他在“复仇”。 杀死他的人保留了记忆,但周围的人都忘记了他,把他当作陌生人。 罪恶感会迫使那些人再次下手亦或是自刎。 我很满足于现状,即使每一次记忆清除,他对于我都变得陌生,但我又享受于重新爱上他的感觉,那种感觉像是要把灵魂燃烧,把心脏捏爆。 但是,一个人的出现,让他收敛了起来,他上床的频率越来越少,回家的次数也变少了,他的笑容有时变得温和,尤其是对着那个人,我开始害怕,我细数着日子,一般情况下,他昨天就该死了,可他没有,也没有人被篡改记忆。 这不对劲!这不对劲!这不对劲! 我要把那个人杀掉,那个人破坏了我的幸福,那个人该死!!! 那个人从始至终都像冰清玉洁的处女,明明与我与大家身处一个肮脏的地方,却似乎从未沾染一点污秽,那个人比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还要纯洁,是误入污泥的一抹白色。他还有一个名副其实的名字:“晏白” 晏白的出现让他从污泥深处抬头仰望,他被晏白吸引,竟然开始向往光明。 我不允许他离开这里,我恶意地揣测,那个叫晏白的贱人其实只是个有着高手段的渣滓,他一定……一定!会杀死“他”,让那一点点亮色消失,永远的。 但是当我看向晏白一双浅黑色的瞳,里面只是善意和温柔,不曾掺杂一丝晦暗,这双眼睛映照着我卑微丑陋的身影,我就像只脏透了的老鼠,身上散发着阴沟的臭味。我实在恨透了那双眼睛,它让我清楚地知晓我多么可笑,也触发我的暴力因子,我幻想着手里的文件是一把小刀,刺入他的眼睛,我带着这样的幻想,把恶意敛在心头,对着晏白轻轻地笑了,像熟人一样拍着他的肩,问候着他。 他笑得更加漂亮了,他笑的时候不露牙,眉眼弯弯,像大家闺秀,他的笑每灿烂一分,我握着文件的手就攥紧一分。 这个贱人就是这样勾引了我的朋友——我最爱的人。 我看着这贱人离开,放松狰狞着脸面咧出的笑,拿出裤兜里的纸巾,狠狠擦拭着靠过他衣物的手心。 恶心。 我把依旧雪白的纸巾揉成团扔进垃圾桶,扯起人畜无害的笑,也离开了。 一天的工作,我揉了揉酸胀的太阳xue,用眼神描摹“他”美好的身姿。 “顾轩,你最近有看到黄陵吗?不知道他怎么了,最近几天没看到他了。”不重要的同事A向我询问同样无关紧要的同事B。 “黄陵?我就一个礼拜前见过他,当时他问我借了300。后面就没见过他了,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 不,我当然知道了,我前几天看到他进了“他”的房子,和同事C。 我面带担忧和紧张,演出恰到好处的歉意和疲惫,一顿无意义的交谈,我与同事A的话题便草草结束。 走出公司,意外地看见路灯下独自一人站着的晏白,我总暗自把他当成贱人,自然能避就避,碰到也嫌晦气。 “轩哥!”晏白小跑着过来,一双眼盯着被夜色笼盖的我。 我倒是想装作没听到加快脚步远离他,但是他先我一步拦在我面前,面露忧色:“轩哥,我听说黄陵失踪了,本来想提醒你来着,结果今天下午我总找不到你,你最近除了上班别外出了,也别总加班到老晚,公司也没这个要求。” 我客套地回了他话,话语间不自主流露厌烦,他却是没注意到,跟个麻雀叽叽喳喳。 麻烦的家伙。 我真是不耐烦他的热情,结束了无意义的话题就匆匆离开。 躺在床上的时候,晏白纯洁得灼人的笑容徘徊在脑海里,随着睡意袭来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