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与情诗

    赛可德利柯庄园里有一个很大的藏书室。自从林克教路斯特学了读书写字以后，路斯特一天要跑两三趟藏书室找书看。

    路斯特很聪明，林克真正教他的不多，剩下的都是他自己看书抄书学会的。

    他一开始只喜欢看童话故事。他带着一沓纸和笔，趴在藏书室里的书桌旁铺的地毯上，把不认识的词或词组抄下来，回去问林克。

    后来他也喜欢读诗歌了，他躲在藏书室里读了好久，盯着书上的字若有所思，有时候，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这天下午，林克批完公文，摘下眼镜休息了一会儿。

    感觉……缺了点什么。

    “他呢？”

    狄娜知道主人问的是路斯特少爷，“路斯特少爷去了藏书室，还没回来。”

    林克笑了笑，从办公桌后站起来：“去藏书室。”

    “是的，主人。”

    路斯特睡着了。

    傍晚橙红的夕阳染色了书架，那些烫金字样的书脊流光熠熠，洒满整条过道，仿佛神话故事里开启的通神之路。

    路的尽头，是伏在地毯上沉睡的银发少年。他的腿上倒扣着一本诗集，白皙的手指不自觉用力，将指腹一点粉红的血色挤压得苍白。

    少年被囚困在悲苦的梦境中了。梦里是大雨中空寂脏乱的街道，是那一座金碧辉煌的城堡的……不见天日的地下室。

    风在低声哀泣，少年裹着破旧的长袍躲在小巷里，饥饿的肠胃绞痛，逼迫他忘记寒冷，精疲力竭地与压抑在体内的兽性相抗争。

    一会儿又是那个可怖的女人。她戴满珠宝的手里握着黑色的鞭子，手腕一动，整个地下室里就回荡着幼童凄惨的哭叫。于是女人愉快地笑起来，想要血吗贱种？今天本小姐不高兴，所以没有哦……

    这种肮脏的东西，为什么不赶紧死掉？！

    真是……家族的耻辱……

    少年在梦中恐惧地流泪，虚幻的疼痛刻在身体里，泛起阵阵隐痛。

    “路斯特？醒醒。”

    一只温暖的手蒙住了眼睛，也推开了梦里的光怪陆离。

    路斯特缓缓睁开眼，扑进金发男人怀里，难过的发抖。

    林克轻声安慰着梦魇的少年，说：“我在这里。”

    少年好一会儿才平静了一些，却猛地挣开了林克的怀抱，跌坐在地上惊恐地捂着自己的口鼻。少年痛苦地喘息着，望着林克的紫眸中盛满了积久的悲哀。

    渴血症……

    晚风吹拂，将少年压在书册下的纸张扬起，发出簌簌的响声。林克抽出那几张纸，上面是少年清晰端正的字迹。

    “……

    如果你是天上的飞鸟，

    请让我做你的一片羽毛。

    如果你是深渊的魔鬼，

    请让我做不灭的业火燃烧。

    ……”

    “这是送给我的吗？”林克微笑着问。

    “……嗯。”少年低下头，渴血症的发作让他的脸颊泛起红晕。

    “我很喜欢这份礼物，路斯特。”林克慢慢走近蜷缩的少年，单膝跪在他身旁，摸摸他毛茸茸的银白色短发，亲吻他微红的眼角，“所以作为报答，你可以咬我的脖子。”

    “没有关系的，路斯特。”

    林克温柔地哄劝着他的小情人，一边抬起手，在自己颈侧划开一道口子。血液香甜的味道让路斯特一下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只想要血，很多血……

    小吸血鬼稚嫩的乳牙刺破了男人颈侧的皮肤，柔软的发丝蹭着脖子有丝丝酥痒。林克环抱着少年发热的身躯，依然用哄劝的语气对他说：“没关系，吃饱了我们回去继续读诗……”

    书架后，一阵脚步声渐远。

    陷入渴血症的少年对藏书室内的第三个人浑然不觉，林克早就知道离去的是谁，不过他并不在意。

    现在，最重要的只有他怀里的小情人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