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改良
书迷正在阅读:爱欲游戏、yin荡女友、美人的婬事[纯HH]、(快穿)女配不小心被涩系统榜上了、染净(法海和尚vs青蛇妖精)1v1h虐、闻说春尚好(双、被我抛弃过的男人,重新控制了我(双/渣贱)、母狗的yin乱性事、誓言、男团日常
不论是南市还是中街,都不及这凤阁之中吵闹。陆琰居于上首旁一位,不看那几位折腾,理理官袍下摆,瞥了一眼秦樾的空座,为这最终站出来的时刻,做好了准备。 “诸位的意思,都已清楚了。”自从领了吏书的职责,陆尚书只觉与人往来更密,必须时常搬出脸面来阻止无谓争论,才有效率,“登基大典是国之体面,礼部大办自有道理;不过前两年灾荒不断,今夏才有休养生息之机,多挪出这一块,恐怕要寒人心。” 陆琰的意思再明白不过的,凤阁震动,如今没有礼部人,不必照顾这个脸面。话音刚落就有人盯着他看,好像在提醒他,如今的礼部侍郎,姓的是陆。 朝中以为陆琰会将两个儿子当回事的人,不少,他们都不懂陆家的教训甚严,需要父亲为孩子们做到这种地步,那只能说明孩子是废物。“递上来的单子附了户部的意见,昨天我便看过,提得中肯,你们也仔细看看,应当不会毁损皇家体面。”凤阁空了两个座位,陆琰得习惯维持平衡的职务。十年前李恭的登基大典在外人眼里惨淡得很,是国库亏在药炉里,不做出姿态,就无法让天下信服;现在轮到李少俅了,库内丰腴些了,但不能在开头草率露了富,教人看不出新皇将来的政绩威风。 学士们传阅户部几张草拟的意见,陆琰只看他们神情,逐一分辨了,好有应对,表面上顺口提了另一事:“大典后三日就是陛下寿辰,虽是内务,但又得普天同庆,宫内司出的那份,值得礼部学学。都是问过圣上意思的,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出入呢?” 若说出入在哪儿,宫内司的经过陆琰之手,而礼部的,却绕开了陆侍郎,呈到御前,陆琰即刻称事不入天禄阁紫宸殿,没看过。这话中意思,就差白纸黑字写明白了,几位学士唯唯诺诺总不能当面辩清。陆尚书不说话了,还是让大家想想利害,自己拣了本工部江州堤坝的奏册,看看曾经自他手上起来的事,如今用人是否得力。 谁都看出来新皇继位之后,帝师趁了先机,处处立威,人人都在张望着陆琰能走到什么地步。 凤阁侍书叩门进来一位,直奔着陆尚书来,凑近耳畔还没出声,门外先唱喏起来:“圣君驾到,着请凤阁学士陆琰晋见。” 听见是季德贤的嗓子,陆琰先其他学士一步,心头一紧——李少俅继位后从未到过凤阁,是恪守了君王之礼而不来,知晓不能像做太子时那般,日日守在凤阁往东宫去的院门口,等师傅议事结束去看功课。 会是什么急事吗?陆琰刚冒出这个念头,就否认了。即便李少俅做了皇帝,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多半是,觉察了异样。陆琰不能怠慢帝王,可坚持向同僚一一致意才离了屋内。本次议事会在他背后继续,但里外的议论,都会有人送到他耳里。 棘手的还是年少的帝王。陆琰一出门就看见李少俅没遮没挡地立在院内,夏日骄阳逼人眯起眼睛,成就了一副诚挚的笑容,恭迎师傅。原先叫门的季德贤早退回圣上身后,乍一看仿佛是躲在阴影里,敢靠皇帝为其遮阳。 季德贤如愿提了常侍的位阶,不算那些快烂在宫里的老骨头,侯永下面就是他,但给他再大的胆子,也不会故意如此,只能是李少俅还有少时心性,定要站在首位,面向师傅。并未背手而立,高挑的少年正等着随时拜过陆琰,谨遵礼数。 这不大好。凤阁到底人多口杂,陆琰抢先要跪,皇帝立即屈尊上前,扶他两臂,如同慌了心神般说道:“师傅礼重了。” 这忙乱之间,手掌实实握住陆琰胳膊,夏服轻薄,让人忍不住惊诧,没法控制了身上颤抖。 陆琰探看,李少俅不以为意,于是先引路,出了凤阁再说。 “陛下应当还在上课。”单独面对这人,陆琰就是个师傅的口吻,不容否定和辩驳。 “近来礼部典仪繁忙,我让陆侍郎回去了。”语气理所应当,可新帝还是略一停顿,观察师傅神色,“既然陆侍郎不在,我的课业,就该问问师傅。” 陆琰转过视线,大约是眼中有责备之意,李少俅一被看着,就急忙补充道:“我只是站在院子里,没进凤阁重地啊!”脸上的表情,真是与年纪小时无异,一派天真任性,还透着点鬼灵精。 这让人如何与他理论呢?陆尚书目光刚碰上那双得意的眼睛,就收回来了,是今日难得沉静,不想多加教训。他与圣上一同住声而行,经过东宫门外,李少俅先止步,似乎凝望着此地颇有感慨,可陆琰不看同处,立着仅为等候。 凤阁前身东贤阁,太子读书处,离东宫自然不远,向前十年,东贤阁另有用处,他几乎日日来此看太子功课;如今东宫无人,但不能荒废,门内隐约草木欣荣,杳杳然时光交错…… 陆琰停了回忆,克制莫名。那边给他背影的李少俅没头没尾感叹一句:“师傅三日没在宫中看我了。” 这一问总该来的,他心里早准备好说法,开口却没控制住心思:“凤阁也是宫中。”见陛下猛然回身,立即补充道,“公务繁重,不过两日罢了。” “公务繁重,那便是我的不是。”李少俅眼神柔和,甚至有些纯真可爱,没有那些应该拥有的锐利和气势,“两日就两日。师傅一定不知道,这两日我做什么都不对劲,连吃食味道都变了,难以下咽呢!” 陆琰面色不改,但内里惊奇,是少帝话中,崎岖应了他所知晓的缘故——不过是,胡乱联想罢了。他按下那些跳跃在胸怀之中的东西,只道:“暑气重,吃不下多少,也是正常的。久了叫季常侍请太医过来吧。”说着就转向季德贤,一个“常侍”叫得,竟能从熬了多年的季凭儿脸上,看见感激。 还没将季德贤看仔细了,袖上有力,陆琰尚未反应过来,就被两把抓住了手腕。 隔着衣料,不要紧。但年轻的帝王在这天气里手心热得很,搅得人眼神游移,却去不了那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孔。 “自从我继位以来,师傅好像不大关心我了。” 陆琰不得已看那紧皱的眉心,小孩子闹脾气都这模样,可这两日不同了,他不应再将李少俅列在孩童一类,辜负了眼下攥着他腕子的手劲。 他是说不出口的,这衣料以外的触碰,能在他身上醒了一段支离破碎的梦境。 想怪阿戚打断,可终究是他的错处,半夜里在高颂芳那边短了一回,像是有个畜生抑在他体内,专趁夜入梦,折腾人心。没能纾解的欲念乘着幻梦而来,夏夜忽然密不透风,是有一个guntang的身子压在他的之上,彼此赤身露体。许多年都没在旁人面前除过上身衣物,陆琰当然怀念这感觉,贪多不厌,颠鸾倒凤在朦胧帐中,等想起细看此人尊容时,才看见了一张李少俅的脸,顿时惊起,已近五更。 后来他两日不曾入宫近前一探究竟。其实细想,梦里那人全然不见稚气,举止应对是熟识此道,加之高壮有力……陆琰觉得,可能也不是李少俅,只是个相似的形状,魂魄迥异。 可是现在,李少俅正抓着他的手腕,那力道真就类似梦里。陆琰不禁移开了眼睛,再看回去,见那神情与往常并无异常,只不过着急皱眉,仔细观察,还是在顺王府里做个混世太孙的小模样,被师傅摁在膝头要打,呼唤爹爹帮忙,也没有回应。 李少俅还是李少俅。他顺着心思,想法声如擂鼓。都是他没能料理好怪物般的身体,不知从哪儿来的由头,就错把当日见过的人拉到梦中。不去找找自己疏漏,能怪罪新帝长得快、长得好吗?陆琰摇摇头,眼神都恢复了教导人时该有的威严,就着当下纠缠的姿势,反道:“是关心陛下的人更多,显得臣不上心了。” 这冷淡的口气,李少俅当然清楚,赶紧松手,歪着脑袋满口歉意:“是我无礼,我没说师傅,不好的意思,我……” “陛下登基大典将至,还要长一岁数,”这回陆琰反制于人,抬手按住圣上的手腕,看似冒犯,却是和解之意,如同十多年来,每一次包容的时刻,看着并无二致,“该沉稳些了。” 若他主动,那李少俅就不像梦中强势,而是犯了错的少年,连担忧都是简单明媚的。 而陆琰空心寂寞在梦里造的孽,梦外可找别的方法,排解干净。眼看新皇面上阴郁消散,抿着嘴笑,准备按老师的意思,故作沉稳了。片刻的隔阂似乎能被这笑容消弭,陆尚书觉得时候正好,可以边走边与李少俅详谈要事。 “方才凤阁中论议之事,陛下可以听听。”偶一开恩,越过规矩,他说起前后缘由,斜看少年听得仔细,“……总之各执一词,闹上凤阁来,陛下觉得如何?” “师傅在考我?”李少俅眨眨眼,兴致高,不像幼时一到考试就会假装哭闹或病容,全忘记人人都知晓他身体顶好。 陆琰摆手:“不算。是看陛下与臣,通不通心思。” 这下李少俅越发精神了,不知故意还是无意,缓步沉吟,长指捏在下巴上,仿佛是成熟了,能捋须而谈,又似是在模仿师傅神态,才能通晓师傅心意。 陆琰觉得不错,趁着他思索,将路程引去天禄阁。 “礼部的奏折没到我这儿,我说不好细处,”年轻人已为龙君,必须面面俱到,“新帝登基,改良旧制,造福于民,首先这登基大典,就该力求简省,立为天下榜样。” 陆琰垂眼颔首,示意他再多说些。 “总有些朝臣替皇家想着‘体面’二字,那我有不同看法,”李少俅抖了抖袖子,很是振奋,指尖先是点在自己心口,接着逐一指向了师傅与地与天,“朕在此,明是非,心有民,能为天——就是皇家体面。” 望着那手指,跟着手指能去到这天地间万物之所,陆琰知道少年眼巴巴地看他,就等着师傅评价:“陛下说得好。” 不吝赞赏,便能看到李少俅得意地晃动肩膀,扬起脸,竟让陆琰觉着需要仰视了:“谢谢师傅,教得好。” 帝王迈开步子,天禄阁的门楣近在眼前,隐约就能看见里面有位白须长者端坐——李少俅停住,问师傅:“祭酒怎么来了?” “是不是担心陛下课业,来替陆侍郎的?”陆琰浅笑,心知是长子出宫直接差人唤来的,遵的是父亲早前给他的规矩。李少俅可能看得透,也可能只是不高兴,眉头皱回去了,无声怨起了师傅,又要将他,推给旁人。 “师傅认为,这些死书,学得好,就能做个好皇帝吗?”他闷闷地问,感觉这天地间又没了一件如意的事情。 “连书中道理都不知晓,还能知晓天下道理吗?”做皇帝的事,还轮不到李少俅担心。陆琰清楚这是嫌课业乏味,也说不定有点小小的权欲,已经在那边开始动弹了——可不是时候,远远未到李少俅的时候。目送少年不情愿地进了天禄阁,门合上,他却发现,季常侍派人进去伺候,自己还在外面。 “陆大人。”季德贤一躬身,看着还是当初季凭儿的情态,只不过藏着的秘事,更多了吧,“还望陆大人,再考虑考虑。” 这话里的事情,陆琰明白,但他不愿答应:“不比往日,宫里盯着的眼睛多,我不是为自己考虑。” “大人也听见陛下说了,这两日他觉得口味变了,午间都吃不下东西。”季德贤身段更低,近乎于哀求道,“可不能断,断久了还不知道生出什么病来!” “季常侍慎言。”见他至今没有明白说话,陆琰心下替他补齐——自前日起,季德贤就得不到先生之乳,只当李少俅调养身体的药剂少了一味,连皇帝暑中少食,都要归结在陆琰的头上。好荒唐的事情,这一群人守着李恭的命令,从他这儿一讨就是十几年,到如今李恭都没了,还打算继续……十多年人乳下肚,坐上龙椅还不停,活该被庄王家的福宁公主,嘲笑了去! 情况不同了,陆琰即将登这一人之下的高位,难道他还得日日找了暗线奉上乳汁,才算是聊表忠心吗? 刚刚李少俅才说了“改良旧制”,他看这也算“旧制”,皇帝改良,他也改良,万事谨慎,总不是坏处。他挥袖转身,是交待好圣上学业,要走;季德贤碎步拦路,压低声音直唤“陆大人”。 “都知道陆大人对陛下,是一片赤诚,”看他没有硬是甩开,季常侍凑近了些,“可陛下大了,咱们在宫里管不住,还得大人常来监督……”若是能经常走动,那单独安排这补药,还是可行的。 陆琰看出他的盘算,当年在顺王府一众人等都是靠着李少俅上来的,新旧交替之时,谁都担心皇上不稳,影响了自身。 “常侍的话,我听进去了。”但眼下的自由,便在陆琰手里,他更关心的,是常侍的弦外之音,“这‘管不住’的,又是何事呢?” 季德贤一惊,捂住嘴巴,看着恨不得自抽耳光才好,但说不定就是做戏。他拉扯着陆琰越走往僻静处,透露秘密:“陆大人上回是不是跟陛下说过,收宫人的事?” “这是陛下说起的。”语气平淡,心头可又出现李恭身影,不是好事。 “也不知他跟大人怎么说的,转头就搜寻了两位旧宫人,”季德贤摇摆脑袋,歪着嘴仔细回忆,“我一看急了,想其中还应有人伦之礼,着人去查先帝起居里没有名姓,没翻遍呢,陛下就都拉进紫宸殿,关着门不给人进去……” 陆琰听着,等他停顿,却不追问,只有脸色渐冷。 “不到一刻,宫人都出来了,我赶紧细问,”讲得挺吸引人,非要陆尚书好奇,“说是,陛下手都没碰一下,只是看看,就不要了。” 其实陆琰是不想听李少俅后宫事的,可按季德贤的描述,分明是破了他刚立的规矩。斟酌言语,他还是问了:“那查出来了吗?” 季常侍发现陆大人真非常人,问的问题都要循着礼:“唉,起居注上确有记录,两个都是先帝召过的,也不知陛下怎么就如此凑巧……” 他一边感叹一边想起细节,大约是本着与陆尚书一起看李少俅长大的心情,悄声嘀咕,“您猜陛下为何不要吗?” 陆琰是真的不想听。 “宫人们说了,上头衣衫都除尽了,结果,陛下嫌弃,”话里带了点荤腥味,粗鄙得只配内侍口舌翻弄,“嫌的是人胸前雄伟,不好看,不喜欢!” 季德贤忽然在愁云里吃吃笑了,笑得无心,可就像是戳在陆琰的脊梁上,将前后两件事都连起来。 “话说回来,也不能求着陆大人管这事儿——是我又失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