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兄控忠犬的黑化之路
“怎么这次不是第一名？是谁拿的第一？”艾莉丝气急败坏地抓着证书直接朝齐楚脸上扔去。 站在办公桌边的小男孩也就十一岁的年纪，低着头不敢回答。再说，这个第一是他存了私心不想说出来的一个人。那证书还有一红色的封皮，做工略微粗糙，尖角锋利，竟是划伤了男孩的额头，淌了一些血丝。即便如此，这个还背着沉重书包的小男生还是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出，卑微地看着地板。他知道对于小妈而言，并列第一名都是无法容忍的。一山容不了二虎，小妈不会在意奖状上到底写的是第几名，她要的是实质性的答案。倘若是数学竞赛，她便要听到一个满分的回答，是没有人能居于其上或并列的地位。有时遇上一场考试出现两个满分，她直接认为这场考试毫无意义与区分度，将证书撕得一干二净洒在一地，任由齐楚低声哭咽。 初初齐楚还会祈求小妈原谅自己，恳求她给机会，但无济于事。艾莉丝似乎连觉得触碰自己都是一种晦气，斜视着齐楚，冷笑道：“你不过就是一个Omega，怎么努力都是比不上alpha的。” “可我还没有分化......”齐楚小声道。 艾莉丝倏然抬头，不可置疑地盯着男童，震惊地冲他叫道：“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越早分化的alpha便就是越特殊与高智商的孩子，是注定站在金字塔尖的人。你知道埃尔斯兰α顶级高校也好，凯特丝alpha顶级高校也好，他们其中一条录取条件是什么吗——十岁之前已完成分化并为alpha的儿童，享受alpha特权，拥有最优质的的教育和资源，打造的是掌握世界80％财富的那20％最天才的alpha孩子！”顿了顿，女人又喋喋不休道：“你的兄弟姐妹全都是十岁前完成分化且都是优秀的alpha，你呢？都已经十一岁了，连动静都没有！要不是长辈看你亲妈可怜才遵循人家遗愿帮你争取这些资源，你却连个第一名都拿不到？” 触及身世，齐楚一时失言。 “齐惠是我好姐妹，她也是最优秀的alpha，要不是当年被爱情冲昏头跑去跟一个Omega结婚，她用得着沦落这个境地，生出你这么个怪胎？”艾莉丝气喘吁吁地踢开已落在地上证书，仿佛这东西在她脚边都是一种侮辱。 过了半晌，艾莉丝瞧着这个漂亮的男孩，彼时齐楚还在长身体，但样貌已经是出奇的好看，就是有几分娇小。她眯着眼，露出隐秘阴狠的表情：“长得这么‘瓷娃娃’的样子，不用等分化，我就知道你是个下贱的Omega。” 不管如何，只要小妈不满意，她就会想尽办法惩罚他。比如让齐楚躲在她卧室中的隐秘的角落里，头顶着那一张奖状，面对着一处墙壁思过直到她气消。他不能动弹，不能发出任何声响，艾莉丝的贴身女佣的双眼如鹰一般，打量着少年。不过是一处屏风之隔，艾莉丝已是换上一副良妻贤母的模样，向丈夫武奈东假意称赞齐楚之前获得的荣誉奖项，以显示自己对孩子们的关心和照料，对今日的失利之事则暂且避而不谈。武奈东是集团董事，不常归家，前几年齐惠去世，他已是心力交瘁，家中事务都交托续弦艾莉丝处理。他毕竟出生在一个完全是alpha的家庭，齐楚又是齐惠与前夫的孩子，因此对疑似Omega的齐楚算不上太照料，可齐楚又生的与生母颇为相像，他也做不到对孩子置之不理，故而一直也就时时问几句多打听下近态。 齐楚这个时候唯恐发出声响，他太害怕小妈的惩罚，所以只能颤抖着偷听继父母的对话。 “听说他这次的田径比赛不是第一名？”武奈东冷冷道。 艾莉丝堆起假惺惺的笑容，打笑道：“你怎么知着这事。” “那天我去学校帮齐楚办理登记手续，有人在传言他是个Omega，毕竟体能都差得很，比不过alpha。你瞧瞧音坤那小子体格就可以就是太混，老师都说他是个好苗子，奈何烂泥扶不上墙。”武奈东叹气道，转而道：“虽说齐楚没到分化期也不能断言，但照这么看真的很难再瞒下去，学校那边肯定会先起疑。” 齐楚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 继父的声音再度响起，冰冷无比：“他是挺好的，但还不够完美。让他每一项都一定要拿到第一名，不能出现任何差错，家族的荣耀和颜面更重要。还有让他别再跟孩子们走得太近，音坤和音祺都是很早分化的alpha，之后齐楚万一是Omega肯定会出事，最好现在就是做准备开始打抑制剂。” 艾莉丝道：“还没开始分化就打抑制剂？之前有这样试过吗？” “不管了，总好过之后出事。”武奈东淡淡道。 这时突然从门口冲出一个男生，提着足球冲进卧室，大大咧咧道：“爸、小妈，我大哥呢？” 齐楚未料武音坤会这般肆无忌惮冲进屋里，身形一颤，证书“哐当”一声砸在地板上，同时武音坤脚上踢着的足球失了分寸横冲直撞直飞茶几，撞碎了瓷质花瓶，但也遮盖住角落里动静。屏风后的男孩吓了一跳，而女佣已经恶狠狠地抬起眼瞪着他示意齐楚闭嘴等着后续的惩罚。 这是艾莉丝的卧室，艾莉丝没吭声。武奈东就已经开声怒骂武音坤，骂着骂着又提及了齐楚：“你是一个优秀的alpha，我跟你说了多少遍，alpha就要有alpha的样子！这一点，你多学一下你哥齐楚，他什么都做的那么完美，你就不能学着一点点吗？你这幅模样，连Omega都不如！” “爸，可是我连Omega究竟什么样我都不知道，他真的有那么差吗？”武音坤不忿道。 艾莉丝暗自心惊，呵斥道：“怎么，你还想去同Omega做朋友？我们家白养你了，没让你跟学校里的alpha好好学着点好的吗？听着，音坤，我们alpha是不能和Omega有任何关系。他们都是关注蝇头小利的庸人，只想勒索alpha，跻身上流罢了。” 齐楚怔了怔，听得武奈东又开始数落武音坤，三句就有两句提及齐楚的荣誉和优秀。但最后他却犹疑道：“你哥很优秀，但你离他远一点，你学着他的好就可以了。” “为什么，他不是我哥吗？”武音坤哭叫道。 见武音坤在无理取闹，艾莉丝怒道：“你哥不屑天天跟惹是生非的你玩！你少打扰他，离他远一些，学学人家优秀的一面就够了。” 男孩低下头，看着地上落在自己脚上的荣誉证书。屏风外，两人还在指责武音坤。齐楚身为哥哥，几次都想冲出去护着正低哭的弟弟，将他抱在怀里，挡住那些会伤害他心灵的攻击，而他有这个资格吗？一个Omega哥哥保护alpha弟弟？说出去都不可思议，他对弟弟也便只剩无限的复杂之情。 父亲忙于公务又匆匆离开，武音坤挨了骂冲出门哭嚷着找自己，齐楚从头到脚都觉着彻骨的冷。他听到房门反锁的声音和小妈取下放置马鞭的盒子，等待他的是一阵鞭打。齐楚默然接过女佣递来的口环，佩戴好后，他便无法发声，只能双膝跪在地上任由小妈发泄怒气。 “怎么连个证书都顶不好？你怎么还在我们家待着真的晦气！刚刚的话都听着了吧，离音坤和我儿子远一点，还有从此每一项都给我拿第一名，不管用什么办法，你都要不折手段拿第一名！你最好在睡梦中也给我想办法拿出第一！” 齐楚十一岁时便只能躲在这隐秘的角落里承受着心灵的羞辱。他多么想摘下口环，祈求小妈不要让他离开弟弟。他看见弟弟在花园里因找不到自己而坐在地上大哭，可他无法告诉武音坤：我与你不一样，我生下来就是个错误。 结束惩罚后，他静静取下已经沾满口水的口环，重重喘着气。齐楚简单地拿衣服抹去嘴角边的污渍，拖着疲倦的身躯向小妈致歉，然后离开。他的伤都隐秘地藏在校服的遮盖下，外表看来毫发无损。恰好他走出去时便在走廊遇见弟弟，一边抱着足球一边揉着泪眼，向他奔过来：“哥哥哥！我找你好久！” 齐楚愣了愣，站在原地。武音坤哭花了脸，正要伸手去碰齐楚肩上的伤处。 下意识地甩手推开，齐楚完成这个动作一气呵成。他一个哥哥把弟弟推倒在地，连他自己都彻底怔住，愕然地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右手。武音坤屁股摔出闷闷声，一副懵懂的样子看着齐楚，声音仍带着哭腔：“哥，你怎么不理我了！我是音坤啊，哥！” 武音坤也就是十岁，比他小个一岁，但撒起娇起来着实不赖。他张开手臂，赫然是让齐楚抱他起来：“哥，抱我起来！” 短暂的凝视，是齐楚由上至下的俯视，望着愈发俊俏与英气的弟弟。许久，他一言不发，藏在身侧的手掌悄然握起，指尖绞着手心的rou，小妈和继父的话语似乎接连在脑海中响起——他齐楚不过是一个低贱的Omega，而武音坤是未来优秀的alpha。甚至在上午，那场田径比赛，他的好弟弟就已经拿下了好几个第一，更别提之后比的柔道比赛，武音坤很快把他钳制在地，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名次。老师们都说他天资聪颖，不过是贪玩罢了，若是上道，便很快也能同他哥一样拿个综合第一名，兄弟并列荣誉榜第一，这武家可真是倍有面了。但他们可不知道对于齐楚而言，并列第一的意义有多么可怕？那意味着自己在小妈眼里依旧一文不值。所以，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就算是兄弟且有同一个母亲又如何，最后也只会分道扬镳。 因为他们终究是不一样。 “我的父亲不过是一个Omega。”齐楚内心里泛起淡淡苦楚，有同样身为alpha的母亲又如何，他武音坤的生父是alpha，至于自己的生父只是一个最后疯疯癫癫丢下刚出生的齐楚和爱妻便自杀的Omega。 少年收敛任何感情，看着地上苦恼的弟弟，语气异常疏离冰冷道：“收起你那副痞子样，给我滚远一点。” “哥......”武音坤讶异道，面前的男孩缓缓转身没有半分犹豫便径自与他擦肩而过。 武音坤马上站起来，努力跟随齐楚的步伐，但他之前被齐楚推倒在地半会儿没缓过神，这时也跟的趔趔趄趄：“哥！哥，你怎么了！哥，我不再也不惹你生气，你等等我！哥！” “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上午比赛发挥失常？你别发脾气，哥，你放心，我都没要告诉小妈他们我拿了第一——哎，你等等！”武音坤忽而道，伸出手，指尖几次都接近了齐楚的肩膀却又失之交臂。 闻言，齐楚忽然顿足，侧首，以一种近乎决绝的方式压着怒气道：“滚开！你挡住我的第一！”他推门入房，又停在门框边，吼道：“以后别在我眼里出现，我觉得你真的很烦，天天跟着我身后，你特么是跟屁虫吗？我真是恶心。” “哥....哥..我...我不是故意惹你不开心...我..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武音坤抬起的手再也不敢触碰哥哥的肩膀，哪怕这一刻他已经那么接近齐楚的身体，只要轻轻放下一厘米就能碰到他，把他抱在怀里告诉齐楚他真的不是故意提及这个第一，只要齐楚喜欢，他可以永远做垫底。 武音坤低下头，他如今已经比齐楚的身高已是高了个头，不再像小时候那样非要垫着脚尖才能看清哥哥。那时他总想快些长大，这样就可以认真看清哥哥漂亮的脸蛋，为他那一双深邃乌黑的幽眸和温柔的眼神所着迷，像还是孩童时一样趴在哥哥的腿上，用口袋里的一颗糖换齐楚的一个笑。可他现在已经比哥哥还高了，却再依旧看不清哥哥脸上的表情，他的齐楚断不会仰着头肯那般认真望着自己。他依旧是一个淡漠的兄长，偶尔扬头瞥他一眼便走远了，连并肩共坐时都不愿转头好好端详自己。武音坤不懂了，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不是没有做过努力，他以为哥哥是讨厌自己纨绔的模样，也曾兴高采烈地拿了得到第一名的成绩单塞进齐楚的怀里。可齐楚刹那便黑着脸，将那张证书揉烂丢回在他身上。他以为是哥哥不在意自己的学习成绩，便连田径比赛都给他争了第一，可哥哥仍然一声不吭，甚至警告自己不允许将此事告诉小妈，接着丢下一人守在更衣间等哥哥的自己.......到后来他明白，哥哥或许只想自己拿第一，他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人，也没有自己。就算武音坤成为一个人畜无害的三好学生，他的哥哥也只会用这般刻薄冷漠的模样对待自己。 齐楚摔门而入，武音坤最后看到的是齐楚眼中遮掩不住的对自己的厌恶和憎恶。 “哥？”武音坤无论捶打房门，屋里的人都没了声息。 至此七年过去，武音坤时值十七岁，都再也走不入齐楚的心房，他自始自终都不知道哥哥在经历如何都痛苦和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