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出走
张文野抱着他的手有些微微发抖，呼吸也乱了几秒。还没等莫林问他手抖的原因，他慌慌张张地就开口了：“你怎么突然想着这事了……若是真想，日后再说，你现在安心养胎，别的……咳……别的就先不说了，接着练字。” 莫林当即眼睛里就蓄满了泪水，这话听着分明是变相的拒绝。他算是知道了，原来张文野根本没有考虑过他们的未来，一直都是他一厢情愿。说不定这些日子对他这般好也不过只是为了孩子。 莫林眨了眨眼，状似平静地笑了笑：“好吧老爷。” 两人都忘了大夫交代过的，孕期情绪波动最是复杂，要时刻注意孕夫心态问题。莫林头埋在张文野脖子里胡思乱想，越想越心酸，越想越绝望。同样的，张文野心里有事，也没顾上去哄他，这么一来的后果，便是当天夜里两人各怀心思，一个也没睡着。 后半夜莫林闭着眼，感觉到张文野轻轻扒开了自己搭在他腰上的手，然后下床坐到桌边，不知道在做些什么，隔三差五便是一声叹息。 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去，屋里黑漆漆一片，微弱月光从隔着门照进来，只能看见桌边男人的隐约轮廓。 “唉……” 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莫林越听越不是滋味，他赌气般翻了个身拿背对着张文野，动静不是一般的大。 男人停住了叹息，似乎是怕自己吵醒床上的人，原地僵了好一会儿。见莫林没了动作，呼吸又变得平稳，轻声走上前去替他掩了掩被子。 不知过了多久，院里的鸡发出它今日的第一声鸣叫。张文野轻轻换好衣服出去，外面洗漱声响了一会儿，随之而来又是唰唰的扫地声。 这几日家里的家务活儿大多都是张文野包去的，虽做的不是很好，但总也聊胜于无。 等做完这些事，他便与前几日一样出门忙活去了。 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莫林从来不觉着自己是那种让人无法忍受去共同相处的性格。若是张文野同意，他完全愿意做那个单方面迎合对方喜好的人，无论有多卑微。 可张文野貌似并不想和他有更进一步的关系。 心思敏感觉得自己受了委屈的小太太硬生生躺在床上瞪着眼睛撑到了正午。张文野在厨房给他准备了一天的吃食，不需要莫林多麻烦，只需稍微用锅热一热即可。 这都是张文野不知道从哪里交代人烧好送过来的。 莫林看到那些菜，虽然饿，却更加难过了。 难不成这些，是张文野在外头勾搭上的小情儿帮忙做的？ 他忍不住就开始胡思乱想，即使没有一点根据，但这些事儿在脑子里过一遍后就变得逐渐可信起来。 愤怒的小太太决定挺起腰背反击那个在他想象里四处开屏的花孔雀。他稍微整理了些衣物，看到柜子里的那堆金条，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只拿走了一根。 他觉得张文野应该比他更需要这些。 等走到门口，莫林顿住脚步，又折回去拿了一根。 才不是贪财，这都是为了孩子。 嗯。 莫林平日里不怎么出门，还不觉得这村里人热情，难得要出趟门了，老的小的都来问他背着个包儿要去做什么。 转角聚在一起讨论话本剧情的小孩姑娘们问他，是不是外头有了心上人，张文野不同意，所以便要趁他不在私奔去。 莫林涨红了脸，他连连摆手，大呼不可能。 坐在村口聊天正好聊到八卦的老人们问他，是不是嫌哥哥管的紧，便是要离家出走去。他们说张文野早出晚归，每日都是一副累得半死的模样，回去时还总不忘从宋婆婆家捎点小菜给弟弟吃。 “可千万别生你哥哥的气，他不容易啊！刚来第一天多壮实的小伙子，现在瘦成那样……” 莫林开始心虚，脚步变慢犹豫要不要回去。 马上就要成亲，满脸喜色的李莹贴着红窗花回头嘱咐他，定要赶在她成亲前回来吃酒。 听到成亲那俩字，莫林顿时气鼓鼓地挺起腰板，提了提肩上的带子，加快脚步。 是张文野不要娶他，不是他要离家出走。 都是张文野的错。 黄包车师傅问他去哪儿，莫林一时语塞说不出口。 忙活半天，只知道要报复张文野，却连去哪儿藏起来也不知道。莫林咬咬牙，叫师傅往镇里随意一家客栈走。 怀孕的莫林虽然还不显肚子，但这段日子被张文野养的愈发娇气漂亮起来，浑身都透着股又软又精致的味道，一看便让人觉得是有钱人家的单纯小少爷要出门游历。 这黄包车师傅也是近些日子才来这片地方，且只在白天拉客，自然不认识每日做晨间夜里生意的张文野，以及他家娇生惯养的“弟弟”，于是便起了歪心思。 “我知道镇上有家客栈，又便宜，环境也好。” 莫林心松了不少，礼貌笑道：“那便去那儿吧，多谢师傅。” 车子驶进镇里，路过最繁华热闹的路段，莫林不知道张文野在哪儿，一路上小心谨慎地低着头不与人去对视。 可真的离开了人多的地方，他又开始失落。也不知道张文野发现他不见了会不会着急，应该是不着急的…… 不对，应该是着急的，毕竟他还怀着张家的孩子。孩子被他拐丢了，当爹的怎么能不着急？ 呜呜呜，找不找得着我啊…… 他自顾自地想了一会儿，也没发现车子已经被拉到一处僻静地，路上连个行人也没有，只有一家挂着招牌的屋子还开着门。 师傅停下步子，把他放下：“是这儿了，您进去吧。” 莫林仰头张望了一会儿那块破旧牌匾，看不懂上面写了什么字。又怕黄包车师傅看他笑话，便赶紧付了车钱道谢，让他离开。 客栈一楼连个客人也没有，桌子椅子又脏又油，最里头的是一道狭窄楼梯，黑漆漆让人看不清二楼的样子。 守着大门的小二靠在桌上昏昏欲睡，莫林走过去敲敲桌子，叫了两声，那小二才睁眼抬头看他。 “你好……要一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