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柳文博天刚亮就到了穆府,随便在院子里逛了两圈就见着同样早起的穆岁秋,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天天都见的人,穿着最普通不过的白衣青衫,却增添了令人眼前一亮的艳丽感。柳文博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就觉得穆岁秋身上的气场很微妙。 柳文博是个好问宝宝,吃着早点的时候,当即就将疑惑向穆岁秋说了。 穆岁秋嘴里的白米粥差点喷出,好不容易咽了下去,一阵大笑。“这么明显的吗?按燕将军的说法,就是使用后的状态吧。”见柳文博还是一脸懵,他总算知道为什么坏心眼的怪叔叔喜欢逗小朋友了,做事可靠,看起来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的贵族少年,唯有这个样子,才会露出符合年纪的可爱模样。 “穆大人。”柳文博皱着眉,比起食之无味的白米粥,这种似是而非的话,让他更不高兴。“你眼睛下头都是乌青,不如多睡一会儿。” 确实,穆岁秋被燕梁折腾得不轻,心满意足的始作俑者,更是趁着夜色隐匿身形跑走了,真跟偷情一样,听到柳文博这么说,困意当即席卷而来。“可……” “从前穆大人只有右丞,现在另外三部的事,有我。” 柳文博是个奇怪的人,年纪轻轻就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不说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了,真叫人会担心他随时能在某个地方睡过去,按照工部尚书王大人的说法,从前担任侍郎的时候常常失踪不知逛去哪里偷懒了,还带宠物进来捣乱,但交给他的事情,总是能妥妥当当的办好放在那里。 虽然是个问题少年,但很可靠。 就像现在,如果换个人对穆岁秋这么说,他未必能放心,但柳文博却不一样,共事了一段时间,再加上和酒井周旋时候的共进退,让穆岁秋对他十分信任。 “那我就再睡个回笼觉。” 穆岁秋的府邸没有什么好景色,也就左边院落里有几杆瘦竹胡乱斜插生长着,尚且算是有点意思,便设了躺椅,打盹小睡时都在那一处。 阳光透着竹叶暖暖洒在穆岁秋身上,几缕发丝掩在姣好的面容之上,长而密的睫毛随着呼吸而颤动,美得如同一幅画,叫人不禁屏住呼吸,生怕气出得大了,就惊扰了天人,然而陪伴在他身边的侍从算了算时辰,怎么都得把穆岁秋喊醒,只能硬着头皮俯身唤他。 穆岁秋睡眼惺忪的看着眼前的人,是私下里常常恭敬的跟在柳文博身后的心腹,应该是柳文博留下照看和保护他的。 “一个叫做酒井的倭国人送了帖子来穆府,我家公子先过去了,让我留下伺候大人,说等大人睡醒了之后,再去找他。”侍从一边说着,一边将端着的礼盒递给了穆岁秋,解释道:“这是随着拜帖一道送来的东西。” 若说先前的穆岁秋还有几分睡意朦胧,现在已经完全醒了,笑着摇了摇头,接过了礼盒,说道:“我知道了。” 穆岁秋已经很久没有动那些东西了,所以花时间找了好一会儿才把箱子翻出来。 长歌门既然有琴中剑的技艺,又怎么会是普通琴弦,他将霜明剑送给叶千枝之后,未免触景生情,便将自己的归思琴拆了,箱子打开之后,穆岁秋拿出里头的琴弦,与自己的长发混在一起,重新束了起来。 礼盒里果然是女子的裙衫,仿佛按照他的身量特制的一般,异常合适,酒井倒是有心了,以女子的身形杀人,便赖不到穆岁秋身上了。他披上了斗篷,一出门就看到了留下的马车,就知道柳文博是自行用轻功去那里的,倒是多谢了他的这份细心。穆岁秋虽适合女装,但身量这么高的女子走在街上也足够引人注目,有马车就方便了许多。 酒井还是在昨天的同一处地方见两人,这次他势在必得,自然有无可避免的搜身,琴弦材质始终不同,若是连头发丝都不放过的细细排查,自然能查出问题来,然而这位引路人在摸他身上发梢的时候,不是很仔细,便知此人不是被买通了,就是凌雪阁的暗线。 穆岁秋太瘦了,又长相绝好,女子的衣物上了他的身,远看着倒真的不大分辨得出,再加上他随意束发,长发大部分披散着,越发像了。 穆岁秋踏进室内,就只有酒井一人,他一个商人,敢单独面对武艺高强的柳文博,靠得便是一屋子的精密机关。若是两人稍有异动,不是当场被擒拿就是射杀,虽然不可能真的要了朝廷大员的性命,但身体必然是要遭罪的了。 柳文博早就来了,背对着坐在不远处的榻上,听到穆岁秋来了,便转过头来。 酒井一看穆岁秋的打扮当即两眼放光,窜到他面前,一边贪婪的打量着,一边拽住穆岁秋的手腕,笑得yin邪。“穆大人可算来了,高家小侯爷早就到了,我想着先同他快活快活,高小侯爷却必须等你一起来,还一直笑,看得人实在心痒。” 柳文博虽然不吝啬表情,但也不是个活泼开朗到随时在笑的人,能让他看着酒井一直笑,必然是想到酒井变成尸体的样子。 “酒井君,你要带着这么多机关器物,同我们共赴巫山么?”与燕梁纠缠过后的穆岁秋,与心上人的身心交融让他的心情很好,所以神态之中会带着一种独特的媚意,明艳得像花朵一般。 他穿着酒井最中意的衣裙,又露出了如此漂亮的笑容,见多识广的倭国人哪里受得住,心里想的事立刻就表现在身体上,那条薄薄的兜裆裤即刻被乌紫色的东西给顶了起来。 一个是长安城里身份极为贵重的俊俏少年,另一个则是貌若谪仙的三品大员,现在都成为了他在床上的所有物,酒井自然得意无比。 利益是最牢靠的东西,他开出的条件如此优厚,更何况穆岁秋根本没得选。 柳文博故意弄出脚步声,来到酒井身后,望着被捉住的手腕,冷声道:“放手。” 酒井把柳文博对穆岁秋的回护,归结于占有欲。 “其实我不介意你们两个先干上一场?” 不知为何,酒井很享受柳文博的怒目冷眼,这般不客气的命令口气,让他脸上浮起不自然的红晕,当即将手放开,转过了头望着柳文博。 就是酒井扭头的瞬间,穆岁秋猛然发力,细如发丝的东西飘过他的眼前,酒井努力地睁大眼,刚把眼睛睁到最大,瞳孔缩到最细,轻如浮毛的事物已经缠上了他的颈,拇指摸在机关处尚未能曲起暗下的时候,整个世界的光华变成了黑色。 琴弦勒断了酒井的脖颈,血液染红了穆岁秋的白裙。 谁能想到这只幽幽白素,弹琴纸笔的手,就像判官点墨一般,瞬间夺去了他的性命。 这般猝不及防的袭击,早已通过二人的眼神交流,形成了默契。 柳文博听说过叶千枝和穆岁秋的擂台比武,但因为叶家小少爷的武功在他看来就是中上水平,所以他并不觉得穆岁秋能有多强,自然有另外的准备,霸刀山庄常年和矿石打交道,他脖子上看似无害的饰品,一旦掰断也是能杀人的东西,更何况他想到的不仅仅是近身rou搏而已。 即便如此,穆岁秋的琴弦绞杀还是让他眼前一亮,做得干净又漂亮。 见柳文博盯着他,穆岁秋以为吓到了小朋友,不觉一笑。“怎么了?我干活的时候,一向利落的。” “嗯。”穆岁秋总是有主意的,不止是手刃敌人,朝廷里的棘手的事同样是快速又干脆的处理好。 瞬息的博弈之中,已是生死巨变。 柳文博将酒井滚落的人头踢到一边,把斗篷递给了已经脱下衣裙的穆岁秋,问道:“穆大人,喜欢红色么?” 穆岁秋点了点头,答道:“喜欢的。” “那就好。”柳文博一笑,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淘气,叫穆岁秋看得呆住,毕竟眼前人不是叶千枝,而是柳文博啊,他何曾这么笑过,难怪酒井会被柳文博的笑容迷得不清。 两人原路返回,从玉梯离开,本以为回到地面还有一场架得打,却只见横七竖八的尸体,显然有人已经替他们提前清理了。柳文博见危机解除,走到入口处,拿下自己的饰品,裹上了火折子,插在了机甲之中七扭八转,直接丢了下去。 轰——!! 玉梯的坍塌造成了剧烈的震动,建筑高耸的倚云阁开始往下陷落,里面的人争相奔逃,sao乱不断。 接着火种不断从玉梯入口飞射,倚云阁越发摇摇欲坠,穆岁秋被柳文博直接横抱而起,运用轻功落在了安全的房顶之上,穆岁秋杀人时所穿的女装丢在了现场,所以现在什么都没穿,只就有一件斗篷遮体,方才尽力不让春光外泄已是全力,从柳文博身上下来更是忙着整理,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轰隆的巨大声响。 假山入口与倚云阁内部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涌出炽热的波浪,滚滚浓烟如同铺天盖地而来,猩红色的火焰将之吞噬。 猛烈的爆炸声不绝于耳,倚云阁不断地坍塌,楼阁纷纷坠落,毫不留情地砸向附近的民居。 顿时,火光冲天。 看着肆虐的火舌,穆岁秋不觉皱起了眉,身旁的柳文博却淡淡说道:“今晚白家老太爷生日,又有贵客莅临,所以设下盛宴,山珍海味,烟火表演,应有尽有,所以附近的百姓全去凑热闹了,年纪大的,动不了的,也都被天策府抬去了。” 白家的贵客……只怕就是替柳文博去接meimei的安王殿下和叶公子。 天策府若非早知道有这场大火,怎么知道提前把人疏散,又怎么会这么快的反应就开始救火,都是先从民居民舍救起,故意延缓倚云阁的救援,让它好好地烧透。 皇室一向和凌雪阁关系密切,这次安王的配合,必然是上头的授意。凌雪阁监视酒井这么长时间,对于他的胡作非为,哪里有不清楚的,只是在等一个撕裂的口子罢了。 皇室不会容忍有人在长安城建立自己的地下王国,凌雪阁更不会放任不利大唐的危险因素,他们要的是一个万无一失的刺杀计划。 柳文博出身霸刀山庄,知道玉梯原理,更懂得怎么建造和破坏建筑。他利用了一切契机,组了一个酒井必死的局,穆岁秋不过是其中一环,即便一击不中,他仍然为酒井准备了其他的死法。 熟识高老的人都说高家的几个孩子里面,就属柳文博最像高老侯爷,穆岁秋原本不信的,因为这位高老年轻时在朝堂叱咤风云的时候,面对敌人从来都是果断又狠绝,柳文博抱着他那只小肥貂,总是懒洋洋的样子,哪里有高老的风骨。 看着火光中少年的脸,穆岁秋不禁想起燕梁之前就说过的话:你的左丞,是个人物。 昨夜商量杀死酒井的局时,原本就是穆岁秋和柳文博设法近身杀人,凌雪阁在外辅助,让机关失效,而燕梁为了避嫌只能呆在将军府,但这只是第一层计划而已。 在柳文博离开穆府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圣人、太后、安王、叶千枝、凌雪阁……哪怕是他的meimei和白家,全都筹谋了进去,酒井以生命为代价,知晓了触碰大唐心脏的后果,可以说是长安城对他的惩罚。 火光同样将穆岁秋的脸映得明亮无比,他只问了一句。“燕梁知道吗?” “知道的。”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穆岁秋闭上了眼睛,深吸了口气,缓缓吐了出来,周遭的空气十分灼热,让他的胸腔有些发烫。 无论在雁门关驻守多久,燕梁始终是属于这里的。 “穆大人!”见穆岁秋要走,柳文博又看不懂他脸上的悲喜,所以唤住他的声音有些着急。 穆岁秋闻言身形一顿,疲惫的眉目轻轻舒展,却是一笑。“我不是一天的假期么?还有半天呢。” 倚云阁烧毁,酒井死去之后,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就像火势的蔓延和扑救,受损情况,以及重新建盖的后续事宜,礼部那边还要准备对倭国的说辞。 随便想想就全是工作,这是第一次穆岁秋不想立刻投身其中,他对柳文博微微颔首,只轻轻说道:“辛苦左丞了。” 望着穆岁秋离去的身影,柳文博没说什么,制定计划顺利完成,他还得进宫给上面的人回复。 穆岁秋回到自己府邸,洗了澡换身衣裳,看起来与平常没什么两样,他站在庭前环顾四周,明明是日暖烟和的时辰,他的府邸却庭院沉沉。 从前偶尔回来,总是能瞧见穆伯或是打扫,或是安排吩咐下头的人做事,有个人为你张罗着,才觉得是个归处,现在只觉得陌生。 安静的庭院中,只有穆岁秋的喃喃自语。 “祖籍太原,襁褓中随父母避祸至杭州,五岁拜入长歌门,十五岁金榜题名,定居长安……明明来了十年,却怎么都无法和长安亲近……都说异乡人难闻故乡事,我却不知自己到底算哪里的人,何处是家……” 天天为家国忙碌的人,自己却没有家。 燕梁讨厌他明明一无所有,却为天下苍生倾其所有的圣贤模样,所以带他沾染了人间烟火,让他重新体会温暖,做一个有私欲的人。 一个年轻有为还长相俊俏的朝廷大员,穆岁秋身上从来不缺传闻,长安贵族速来不喜欢他,真真假假的谣言早已将原本真实的穆岁秋淹没,所以当初他高烧不退的时候,燕梁向五毒教的医师求援时,甚至无法报出穆岁秋的名字,因为他在长安的名声,无论朝堂还是坊间,都不好。 穆岁秋没有家世,不是贵族,没有人愿意承认他有今天的成就仅凭才能,所以这张姣好的面容就成了证据,轻易抹掉他的一切,只要长得好,什么都会有。 长安说他不好,不明情况的其他人,自然也说他不好。 穆岁秋虽未生在杭州,却是在杭州生了根,又是千岛湖的山水人杰将他养育长大,若长安终究是燕梁的归处,那他的故乡便是杭州,只不过他欺师灭祖的声名早已在千岛湖远扬,只怕杭州不愿认他,一想到这些,穆岁秋忍不住自嘲,道:“不必大张旗鼓,就只是悄悄的埋在杭州,也不可以么?” 出来那么多年,他是第一次这么想家。 若是想家,即便不能回家,写封信便好了,但穆岁秋的所有亲人都长眠在那片土地之中,又能寄给谁呢? 穆岁秋总是坐着八抬大轿三省六部连轴转,夏至随燕梁漫步长安时,也是晚上,这还是他在白天好好的在长安城走上一走,他浑浑噩噩的在街上游走,因为不太出现在人前,又是一身长歌弟子的打扮,行人只当他是游历江湖,来到长安的新面孔。 只是穆岁秋相貌俊朗,又精神状态不佳,自然就有不怀好意的人前来搭讪拐骗,穆岁秋不愿同他们纠缠,拉扯之间一群商量着要去花天酒地的长安纨绔已将他围住,吓跑了先前那些人,难怪总说恶人还需恶人磨。 其中为首的一位贵公子正要捏住穆岁秋下颚,好好赏玩时,听得一人呵斥,随即打开了那只手。“拿开你的爪子!” 那贵公子也不恼,甩着泛疼的手背说道:“怎么了,我们的王大少爷看上了?我记得你向来只爱女子,不好这口的啊。” “林安,林安,你怎么样?老燕呢?”那是他曾用过的化名,再加上一声熟稔的老燕,终于让穆岁秋的目光聚焦在对方的脸上,原来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王志,工部尚书家的公子,燕梁的发小。 贵公子与王志交好,况且燕姓在长安也算不上人多,他口中的老燕自然没有旁人了,这漂亮青年竟与燕大将军有瓜葛,当即吓得一身冷汗,幸亏没摸上去,不然那恶鬼将军不把他的手剁了才怪! “燕梁,在哪?” “他今天没同我们在一处,说有人要等,还要与那个人的亲人一起等。” 道完谢,穆岁秋当即就往长安南郊奔去。 若说在长安城的亲人,唯有故去的穆伯一人。 穆伯的坟冢之前,果然有一玄色身影,朗眉星目,长身而立,正是燕梁。 燕梁见穆岁秋走路正常,所见之处也无伤痕,当即松了口气,穆岁秋疏于武艺,刺杀酒井的事,他自然担心。 穆岁秋神情忧郁,心事重重的原因,燕梁心知肚明,他就是要让穆岁秋亲眼看到,长安想要吞噬一个人,何其容易。唯有让穆岁秋惧怕敬畏,生出自保之心,才有周旋的余地。 燕梁是个能将心比心的人,对于他的有心隐瞒,穆岁秋大发雷霆也不为过,所以他忐忑到身体都变得僵硬。即便如此,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恶鬼将军,望着中书令的时候只有满眼温柔。 穆岁秋忍不住上前将他拥住,此时萦绕在二人之间的,并非情人间的甜蜜,而是宽容和理解融汇成的安定感。 燕梁与穆岁秋二人,看似性格脾气极为相远的两种人,在看人看事上却剔透得几乎一致,尤其又是身在高位的当权者,从来不会发没有意义的怒火,转瞬的错愕之间,便能想明白对方真正的心意。 燕梁环臂将穆岁秋圈进怀里,只痴痴的盯着穆岁秋,清澈的黑眸中闪烁着晶亮的星光,好似他此刻抱着的,就是全世界一般。 就是这样的目光,剥离了穆岁秋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恰到好处的疏离,让保护壳露出了内里的柔软,触及到了穆岁秋的心。“燕将军,穆大人想吻你。” 不等穆岁秋再开口,两片温热的唇瓣已经覆了上来。 燕梁和穆岁秋回到长安内城的时候,虽不能携手而归,却能并肩同行。 许久不见的右丞不知为何在将军府门口徘徊,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见到两人过来,也顾不得燕梁在场,说道:“穆大人,你究竟去哪里了!圣人急招你入宫议事!我们到处都找不到你,只差去求安王殿下调天策府的将士来找人了!” 右丞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做事说话一向沉稳,能让他惊慌成这样,绝非小事,眼见如此,穆岁秋反而冷静,问道:“出了什么事?” “具体不知道,不过事关圣人心心念念的军械库,必然是大事!” 一听这话,燕梁与穆岁秋的神情顿时凝重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