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嗯……”沈研难受地哼了一声。好冷。他习惯性地往后挪了一点却没有感受到本该有的温热。他睁开眼睛，伸手往身边一摸，却是空荡荡的一片冰凉。他愣住了，看向床头的钟。戒榕一晚上都没回。

    沈研坐起来，哭了太久的眼睛肿得睁开都有些困难，他揉了揉酸涩的眉心。算了，不回来正好，没人缠着他。沈研心想。

    没人给他做早饭他自己也懒得做，沈研穿好衣服直接去实验室上课。今天是小组合作实验，沈研跟林褚是一组。沈研看了看手表，都快上课了林褚还不来，估计是又睡过了。

    沈研叹了口气，准备自己做实验，林褚却卡在最后几秒冲进实验室，气喘吁吁地趴在桌上，“累死我了，终于赶上了。”

    沈研在纸上记录结果，“我以为你不来了。”

    “这老师堂堂课点名，我怎么可能不来。”林褚转过头看沈研，突然凑近“你眼睛怎么回事？哭了？”

    沈研笔尖一顿，赶紧扒弄自己的头发想用手挡住脸，“没有，昨晚水喝多了，今天有点肿。”他把培养皿推到林褚面前，“你看一眼。”

    林褚把裁片放到显微镜上，“我是说呢，我以为戒榕欺负你了。”

    要说欺负，如果把昨晚的事说给林褚听，谁欺负谁还不好说呢。沈研忍不住点开手机屏幕，消息栏里还是空荡荡的，他莫名有些烦躁和失落。“一会儿下课了去食堂吃饭吧。”

    “行啊，”林褚说到一半想了想，问“你怎么不跟戒榕吃啊？”

    “他最近训练忙。诶不是，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提戒榕啊，除了戒榕我们没别的话可以说了是吧。”沈研把本子重重一合，脸上不悦。

    林褚愣住了，不就是提了几次戒榕的名字吗？怎么还生气了。“不说就不说。”林褚小声嘟囔了一句，看起来沈研今天心情不太好，就再不敢跟他说话。

    放学以后两人无言的往食堂走。沈研知道自己刚刚失态了，有些愧疚：“刚刚对不起啊，我请你吃饭。”

    “唉没事的。”林褚笑着挥了挥手，“没生你气。”

    三食堂是学校里最受欢迎的食堂，不仅菜色每天不重样，味道好卖相好而且价格还便宜，最最重要的是离宿舍近，特别方便。三食堂里面每到饭点就人满为患，排队都要排好久。

    林褚踮起脚看着前面一溜后脑勺哀嚎一声，“太多人了吧，这要排到什么时候去啊。”突然他捕捉到前面几个高挑的身影，“游泳队的！他们下训早。”林褚拉着沈研往那边挤，“走走沈研，找戒榕插队去。”

    沈研老早就看到前面的戒榕了，他还不想见戒榕，就阻止林褚往前冲的脚步，“不要，我们别插队。”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我早上没吃饭，要饿死了。”林褚拽着沈研继续往前挤，“我们不插队，我们就让戒榕帮忙多买两份饭。”

    “林褚，我们自己排也多等不了多久的，算了……”说话间林褚已经把他拉到戒榕身边，沈研立刻不说话了。

    “戒榕，帮我们买两份饭吧。后面排的太久了，等到我们菜都没了。”林褚笑嘻嘻的看着戒榕，“帮个忙吧。我一会儿转钱给你。”

    戒榕沉着脸，目光落在站在林褚身边把头低着不想看他的人身上，“吃什么？”

    “谢谢谢谢！”林褚用手指往菜单上点了几样，“要番茄炒鸡蛋，土豆牛rou，辣子鸡，还有木须rou。”他拉了拉沈研，“你吃什么？”

    沈研脸红得要滴血，他不敢抬头，小声地说：“随便。”

    “随便是什么意思？”林褚皱皱眉头，“那他就跟我一样好了。我们在门口等你啊戒榕。谢谢！”

    听到能走，沈研跑得飞快，站在食堂门口喘气，用手给自己发烫的脸扇风。争吵后的自尊心和胜负欲作祟，沈研现在见到戒榕还是忍不住别扭，甚至连看他都不敢看。

    沈研和林褚在门口没等多久就看到戒榕拎着几盒饭走出来。

    “你不爱吃木须rou，给你换成竹笋炒rou了。”戒榕把袋子递到沈研手边。沈研看着戒榕手掌上缠着的绷带，心里一紧。

    “多少钱，我转给你。”

    “诶不是我说，你们两个小情侣怎么搞这么生疏啊？还多少钱分这么清楚？”林褚在旁边看傻了眼，他就没见过这么客气的情侣，哪怕是两个都是男生也不能这样吧。

    戒榕拎着袋子的手一顿，他看着沈研，声音都忍不住开始有点抖：“你跟他说我们是情侣？”

    “我没说，他自己觉得的。”

    “不是你上次跟我说你们……”林褚忍不住辩解，却被沈研一把拉住往宿舍走。

    “少说点话。”林褚被沈研一脸正色吓得住了嘴，乖乖跟着往回走。

    沈研跟林褚一起在寝室里吃饭，林褚用筷子戳饭里的黄瓜，眼神时不时往沈研这边瞟。最后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勇气开口：“沈研，我上次问你你们是不是一对的时候，你不是说是吗？”

    沈研没有理他，继续大口扒碗里的饭。林褚叹了口气，也开始好好吃饭。等沈研吃完最后一口，他抽出张纸擦擦嘴，说：“我骗你的。”

    “咳……咳！”林褚听到这句话被饭呛到，他瞪着眼睛，“你说什么？你骗我干什么！”

    沈研把水杯推到林褚面前，沉默了几秒说：“因为当时不想让你知道。我不想解释。但是现在，”沈研抬起头，眼眶不知道为什么就红了，“如果不告诉你我好像真的没人可以说了。”

    林褚被沈研的样子吓慌了神，他把盒饭推到一边，“你说，怎么回事？”

    沈研张了张嘴，该从哪里开始说呢？脱轨的开头，应该就是那餐饭吧，就从那里说起吧。

    “大概……就是这样了。”沈研从那餐饭一直说到昨晚的吵架，他省略了一些他难以开口的羞辱，轻轻几个字略过去。最后他发现，他和戒榕之间的故事，可以说的好像没有多少。

    “靠！”林褚听完沈研的话，沉默了很久很久，突然站起来，在宿舍里翻东西，把沈研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沈研看到林褚翻出来一根棒球棍放在手里掂量，急忙冲到他面前。

    “我去找戒榕算账！他他妈的就是畜生！量着你不敢反抗就这么欺负你，我给你报仇去！”林褚说着就要往门外走。

    沈研看着头疼，怎么一个二个都是这种冲动不思考后果的人？他拦住林褚，“林褚，林褚，你冷静一点，我现在不生气了。你别去找他，求你了别再给我惹麻烦了，行吗？”

    林褚握着棒球棍的手慢慢放下来，他把棍子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床上，“那他这么做，我就任凭他继续欺负你吗？”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帮我去报仇的。”沈研坐到林褚身边，“我只是想找人说一说，这些事压在我心里喘不过气，你是我唯一可以说的朋友。我不要你为我做什么，我只想你听我说说话就好了。”

    林褚看着沈研，有些生气：“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如果不是我现在一个人承受不住了，我还是不会跟你说的。”沈研握住林褚的胳膊，“林褚，别生我的气好吗？你要再生我的气不跟我说话，我真的要疯了。”

    “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我只是，哎呀！说不清楚，反正你以后在戒榕那里受委屈了，你得告诉我。朋友之间不就是要相互麻烦的吗？”林褚指了指自己的额头，“你看我额头受伤住院我不也麻烦了你那么久吗？”

    沈研把这些事都说出来，心里轻松了不少。看到林褚还愿意帮他，不拿有色眼镜看他，沈研真是打心底觉得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