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白霁月的身体如同死蝶，很轻，沈山岚下意识接住了这只蝶，他隔着薄薄的内杉都能摸到白霁月的骨头了，沈山岚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此时的表情竟然是，担心。

    结界散去的瞬间，汹涌而出的魔气让神医谷中指的灵草都受到了波及，房门外院中的草枯死了一半，残存的也蔫了头。

    “师兄，你...抱了我吗？真好。”白霁月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原本闪着精光的眸中散发出温润的水光，可能是人之将死，平白增添了几分可怜劲儿，他的嘴角微微牵动着，笑得难堪。

    沈山岚并不知道白霁月此时到底在想什么。

    他只是觉得，心口，好像被剜了一块那样似的，隐隐作痛。

    从白霁月口中吐出的血洇湿了沈山岚的白衫，墨色的花点点开在雪绢之上，白霁月似乎是想拉住沈山岚的手，他伸手，但只是悬在了半空之中，而后便重重坠了下去。

    魔纹从白霁月的脸庞上渐渐淡去，露出他原本的姣好的容貌，沈山岚腹内作痛，一时间呼吸不顺，气血凝滞在当中。

    “我...我准你死了吗？”

    “白霁月。”

    过往恩恩怨怨，怎么就轻而易举就死了呢。沈山岚脑内嗡嗡作响，白霁月的那张原本会哭会笑会难过的脸现在在他怀里毫无表情，就好像是真得死了那样。

    沈山岚知道，自己应该欣喜应该惊讶...总之万千的情绪里头，绝不可能有难过二字。白霁月于他而言如同梦魇，他原本以为自己重生一世便可力挽狂澜，可万万没想到还是遇到了这狗杂碎的东西，又强迫着他一次次雌伏在他的身下，一次次让他回忆起不堪言的前世。

    “白霁月，你死了也好，我断不可能再想起你，师门的宗谱里头也不会有你的名姓，你便做个无人祭拜的孤魂野鬼，最好连魂魄也一起消散了...”

    风吹过屋檐，不知道什么时候挂着的一串骨铃叮当作响，将浅浅的呜咽声全数隐藏在了铃声之中。

    ＊

    戚夕在去寒潭的路上感受了这股异样的魔气波动，让他体内的蛊虫蠢蠢欲动，“这神医谷，居然还是混进了魔族的杂种，真是太有意思了。”戚夕说这话的时候面色浮着异样的红，似乎是激动极了，连眼下的两颗小痣都晕着红。

    末了，戚夕想起什么，跺了跺脚，咬牙去了寒潭。

    寒潭那死人，真是个祸害，若不是...若不是，谁会去看他。

    戚夕摸了摸口袋，祈鹤之给他的药丸还在，一颗续一天的命，什么时候看他不爽了，干脆就把他丢出去算了。

    戚夕到了寒潭，见纪宸泡在寒潭里头，银白的牙咬住了下唇，纪宸似乎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等睁眼的时候，戚夕的脸已经近在眼前了。

    双眸相对，纪宸的眼蓦地闪过一丝寒光，而后又被平和掩盖。

    “醒了便张嘴吃药，吃完就继续躺着。”

    “多谢。”纪宸说道。

    戚夕：“不必谢我，要谢便谢那傻子好了。”

    纪宸歪了歪头，表示不解。

    戚夕往纪宸嘴里丢了药，“就是那个一定要救你的傻子啊，嘁，你还不知道吧，他原本还想用自己的身子救你来着，沈山岚，是个炉鼎啊。”戚夕弯眼笑道，眼中的恶意好不掩盖，在见到纪宸微变的神情后，戚夕又道：“还是说，你们已经做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