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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两年前(五)

    他被阿强半压着,男人深深地强硬地吻他,在殷红潮热的唇瓣流连忘返地吮吸,两只手钻进衣服里,炙热的掌心流连于细腻的皮肤,像抚摸珍宝一样,腰窝、背部……仔细地摸个遍,手指在乳尖上不疾不徐地旋转打圈、按压、摩挲,突然发狠一扯。

    “啊......!疼......!”

    栾桢痛得皱起眉头,腰弓起一个美丽的弧度,皮rou之疼疼醒了他,他睁开眼,一把推开身上的阿强。

    被推开的阿强也看他,眼底潜伏已久的占有与渴求尽数浮现,下身意味十足地顶在栾桢腿间,情色而危险地咬了一口他的下唇,嗓音嘶哑地说:“算你还我的。”

    一个吻报答了救命之恩。

    他好会接吻,栾桢想——这一刻想什么都可以,天马行空,想世界末日什么时候到来,想世界什么时候毁灭,只要不提在一起。

    “我今天好累,不想和你吵架,以后再好好和你讨论这个问题,好吗?”

    但显然,阿强没那么容易糊弄。

    “一天。”大概见他真的害怕,阿强微微一笑,抬手替他撩开额前的碎发,又说:“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要不要和我在一起,我不想为难你,跟我在一起,钱的话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你的眼睛只能看着我一个,心也必须属于我。”

    阿强说“我不想为难你”,如果答案不是他中意的,那么一定会为难他。

    栾桢看着头顶昏黄的的光线,黄色是温情的颜色,现在看在眼里,竟觉得异常刺眼。

    一夜梦醒天明。

    出于逃避,栾桢在阿强醒来前起床,做完一切可以做的事后,去了一趟离家很远的图书馆,最后干脆到「科技城」做兼职,他担心再遭遇昨晚的事故,与老板商量把上班时间调到中午,老板欣然同意。

    傍晚,栾桢收工回家的时候,不仅带了一根崭新的木拐杖,还带了一个男人。

    “啊......原来我要找的咖啡店就在这一条安滨街,路过这么多次都没发现呢......谢谢你肯为我带路,真是麻烦你了栾桢。”

    “没事,我正好顺路。”

    “你住这吗?”

    “嗯。”

    “那......再见?”

    “再见,潇孝。”

    潇孝朝栾桢挥手道别,嘴角扬起明媚的笑容,栾桢报之以微笑。

    栾桢转身回小木屋,刚一进门就被阿强扯进怀里,压在墙上,抵死缠绵。

    狂风骤雨般的吻落在唇上,阿强托着他的后颈用力啃咬他的唇瓣,一条腿蛮横地挤进他两腿之间,细细密密的疼在唇角蔓延,依稀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栾桢被禁锢在对方的怀抱中,抱得很紧,挣也挣不开。

    阿强在栾桢的头顶上,浑身弥散着侵略的气息,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像一只盯着小白兔的恶犬,又像盯着小鸟的秃鹰。

    他说:“阿珍,你是不是很喜欢到处招惹男人啊?”

    他等栾桢回家,等他的答案,却看见刘勇真和一个陌生男人在一起,有说有笑,氛围极好。

    栾桢双手撑在阿强肩上,试图拉开彼此距离,头一偏,却被对方掰正,解释道:“那个男人是「科技城」的研究人员,正巧我知道他要找的咖啡店在哪里,所以他让我带路……我和潇孝之间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阿强冷哼一声,说:“你喜欢那种类型的男人?”皮肤白净但瘦骨如柴的omega,风一吹,裤子晃荡,显得他更瘦弱。

    “不是......”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Omega或者beta?”

    “总之不会是alpha。”

    话音刚落,阿强靠近栾桢,手指在后颈处的腺体摩挲,轻声而危险地说:“如果你指的是和你弟弟上床的那种alpha,那我确实不符合。”

    栾桢听得眉头都皱了起来,喃喃道:“和我弟弟上床的......那种alpha?”顾不得阿强颈后的动作,语气焦急地问:“阿强,你把话说清楚。”

    阿强却不说了,紧紧揽住他,一缕潮湿的热气几乎同时拂上栾桢的耳窝,话锋一转,不带一丝情绪地说:“既然你没有想要和我在一起的意思,就不要主动招惹我,或者干脆不要给我一丝余地,哪怕只是一点。虽然我不搞强迫那一套,但你也不要跟我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再有下次,我就把你脱光了按在床上cao。”

    紧接着他推开栾桢,径直走向浴室。

    暂时放过他们。

    暂时放过阿珍和刚刚的Omega。

    敢碰他的人,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栾桢虽然迟钝,但阿强话里话外透出的警告的意味,他听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阿强从浴室出来,一身烟味,可这一次,栾桢不敢阻止他。

    阿强又变回初见时的冷漠,眼神阴鸷,不苟言笑,嘴巴抿得紧紧的,所以一整晚,栾桢也没和他说上一句话,吃饭的时候,他用眼角余光偷瞄阿强,对方一幅懒得用正眼瞧他的样子。

    阿强从不开玩笑,他说要把他脱光了按在床上cao,就真的做得出来。

    同样,他说放手就一定会放手,不藕断丝连,拖泥带水。

    可阿强怎么知道栾律存那不见得人的勾当?

    又是怎么知道偷情者是alpha?莫非——他知道那个alpha是谁?

    怀揣着种种疑团和担忧,栾桢一夜未眠。

    这种日子过了一天。

    第二日栾桢下班时,路过一根电线杆,一根电线杆而已,除了小广告外毫无亮点,但今天,一张新贴的S级通缉令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幸好上面的字全都认识,尽管如此,他还是花了五分钟消化这个信息:

    犯罪嫌疑人裘钦戎,男,Alpha,3124年12月20日出生(25岁),身份证号:8979063124012202465X,户籍地:南江市区雾安路7号,身高1.88米左右,体态偏高偏壮,市区口音,逃跑时身着被抢警服,涉嫌暴动越狱罪、故意杀人罪等五项罪名,系宪兵团S级通缉人员。

    3124年11月29日晚南区第一监狱发生一起越狱事件,在押罪犯裘钦戎捅死一名狱警,并将另一名狱警捅伤后逃脱,案发后潜逃至今。对发现线索的举报人,协助缉捕有功单位或个人,将给予金币三十万元奖励。

    像不敢相信似的,栾桢一把撕下通缉令,反反复复翻来覆去事无巨细地看,直到手冻僵了,他才接受荒诞的现实——

    犯罪嫌疑人的脸,竟然是阿强!

    栾桢如着雷殛,立在原地——

    一式一样,毫无二致,连下巴那颗小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原来士兵一直在搜寻的S级杀人犯是阿强!

    不……不是阿强……而是……

    「阿强」只是一个代号,他的真实名字是——裘钦戎。

    S级杀人犯……越狱……朝夕共处的人居然是杀人犯……阿强……裘钦戎……

    栾桢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它们联系在一起,他从未想过阿强是一个杀人犯!他强烈地感到一种世界轰然坍塌的惊慌,两眼发黑,内心空落落的,像被剖掉了整个心脏。

    难怪阿强,他仍想称他阿强,会全身鲜血出现在树林里;难怪阿强身手矫捷,缘由竟如此震撼人心……转念一想,他怎么能和杀人犯在一起呢?绝对不可以。

    不知什么时候,栾桢抬头四顾,路上行人来来往往,脸上笑容灿烂,似乎谁也没有注意每一个电线杆上贴的通缉令,只有他看得仔细。

    他浑浑噩噩地回到小木屋,如同被抽去力气般倍感无力,拿出钥匙,却根本不想插进门锁里。

    “砰——”

    屋内忽地传出一声巨大的声响,既不像摔倒声,也不像击打声。

    栾桢插入钥匙的手一顿,马上拔出,悄悄退开,就在此刻,忽生奇怪的念头。

    他鬼鬼祟祟地走到窗边,屏息凝神,探出一只眼睛往里看,双眼眼芒剑似的一缩,寒意从脚底传遍四肢百骸。

    他惊魂未定,现在又卷入另一个惊惶的漩涡。

    小木屋内,一个男子直挺挺地倒在地板上,红色的血从脖子喷涌而出,从身上流到地下,又流窜到地板,渗进缝隙里,木地板被汩汩血流染湿变成暗红色,触目惊心。

    血——殷红的血—

    栾桢有些头晕,呼吸急促。

    无名男子的脸孔很陌生,但他身上的制服对栾桢而言却不陌生,相反,他每天都能见到这类人,从他们身边经过,甚至能感到一股肃杀的气息,知晓无名男子的职业后,他很轻易地猜测出阿强痛下杀手的原因——该男子是宪兵团士兵,他发现了阿强的藏身之处。

    无名男子死不瞑目,空洞的眼睛望着天花板,他的武器宪兵长刀紧握在手,利刃出销,却没派上用场。阿强走向衣柜拿出一件干净的被单,背对着他,盖在尸体身上,动作娴熟镇静,手法老练。

    同时栾桢注意到,阿强腰上别着一把手枪。

    枪?!他怎么会有枪?!刚刚的声响是枪声!

    这无声的一幕无疑是震撼的,阿强手腕滴落的血刺进栾桢的眼睛,第一反应是胃直翻滚,第二反应是双腿发软,他捂住嘴巴,另一只手扶窗台撑住身体,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一只蜜蜂忽然扑闪着翅膀极速飞过来,一头撞上窗户,发出“咚——”的一声,声量不大,但在这死一般寂静的氛围里,足以引得阿强回头,栾桢慌张地缩回去,眼眶发热,胸口微微起伏。

    血是暖的,心却寒冷。

    栾桢没勇气继续偷窥下去,他转身飞跑,漫无目的地奔跑,太过震惊以至于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豆大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落下,擦掉,落下,再擦掉……

    他一路跑,跑到树林,这片亲眼目睹太多人间世的树林。

    终是忍不住,栾桢吐了出来,吐得天昏地暗,直吐到身体发虚才撑在树上稳住身形,意识却越来越模糊,突然有种心悸的感觉,眼前骤然一黑,他晕厥倒地。

    等晕血的症状过去后,栾桢缓缓睁开眼,入目是一片暮色,米粒大小的雪从空中飘落,像一块轻薄的白布,盖在大地上,如果龅牙仔尚未魂飞魄散,也会盖在他身上。

    雪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的,但栾桢不想起来,没人知道他在等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大概只是寻一个不回去的借口,他怕自己的下场如龅牙仔一样,成为荒野野鬼。

    雪越下越大,大地空余一片苍白,他终究要回家。

    栾桢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因为没按时煮晚饭被董梅训了一顿,罚他不许吃晚饭,随后被赶回小木屋,栾桀默不作声,栾律存瞟了他一眼,从后门离开前,他看一眼一桌丰盛的菜肴,真恶心!

    尽管栾桢做好心理准备,一改往以往脸的表情,进门前练习无数次微笑,见到阿强时,伪装的笑容仍旧僵在脸上。

    男子的尸体已被处理,地被似乎被清洗了一遍,空气中闻不到一星半点血腥味,好似一切没发生过。

    阿强坐在床边,用一条白色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枪,见栾桢进来,他睨一眼,眼神冰冷,毫不犹豫把枪上膛,朝墙壁开一枪,枪声被冰雹打在屋顶的声音遮掩。

    栾桢顺着方向看去,墙上不知何时挂了一张“海报”,子弹打穿“模特”脑门继而嵌入木板中,而那张“海报”上的人脸是一个男人——通缉令上的裘钦戎。

    栾桢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双腿发软,后脑勺空洞洞的。

    阿强坐在床沿,始终不动声色。

    “阿强......这是怎么回......”栾桢话音未落,就被男人粗暴地打断。

    “裘钦戎,叫我裘钦戎。”他饶有深意地盯着栾桢,又说:“下午发生的事,你不是都看见了么?”

    他意有所指,栾桢眨了眨眼,双手在背后交握。

    “下午......什么事?”

    裘钦戎起身,绕到他身后走了一圈,声音温和地说了一句话,却令栾桢心惊胆寒。

    “我给过你机会坦白,但你选择撒谎,这不是我的问题,而是你的问题。”

    随后他走到窗边,看了一眼栾桢,神色淡漠地说:

    “窗台上,有你的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