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波恩女皇（文末有彩蛋）

    在被划归为第三军区辖区的安道尔公国、波斯尼亚公国和普朗特公国之间，有一颗首都星直属的宜居星球，它的名字叫“波恩”。

    波恩星于银河历639年被发现，其殖民开发的历史已经超过两百年，现在的发展却不温不火。

    这固然有星际位置的原因——它距离三个公国都不够近，距离首都星更是遥远，既没有一个公国有这个能力独自占有这颗行星，也没有一个公国愿意花大力气投资开发——也有历史政治的原因。

    百年前，玛格丽特一世，也就是亨德里克与亚德里安的曾祖母，在位期间曾下令屠杀这颗星球上所有的厄尔斯人，而起因只是在这颗星球上发现了抵抗组织的活动痕迹。

    这位铁血女皇信奉“斩草要除根”的教条，对数十颗殖民星进行了惨无人道毫无分别的清洗。帝国中央资料室的绝密档案显示，死在屠杀中的厄尔斯人达到了骇人听闻的三亿，当时全帝国居民也不过百亿人口，厄尔斯人更只有二十亿人，整个人口一下子消失了六分之一。

    当时，就连帝国居民也恐惧地称呼她为“血腥玛姬”。

    玛格丽特一世在位的五十年，是帝国飞速扩张的五十年，她毫不留情的镇压确实为帝国带来了一段和平繁荣的时光，但如此酷烈的手段也为其后帝国史上最大的厄尔斯人叛乱埋下了祸患。

    原本的波恩星作为沟通各公国的交通枢纽，曾经繁华一时。在大屠杀后，这个殖民星一蹶不振，至今没能恢复元气。

    如今，这颗星球上帝国人与厄尔斯人杂居，星盗、罪犯、黑市商人、抵抗组织、贵族的代言人，本地帮派，冒险家，投机分子，各股势力在此角力，波恩星成为了三教九流汇聚的法外之地，废土一般的外表下，涌动着生生不息的活力。

    此刻，一高一矮，两个披着灰色斗篷的身影正行走在波恩星亚特佐尔市的街道上。

    他们的装扮并没有引起他人的瞩目，因为街上的行人大多如此，或者使用全息面具，或者依靠厚实的物理遮蔽——这里的居民，十个有七个都是通缉犯，剩下的则是来寻找刺激的游客和刺探情报的间谍，无论是哪种情况，谁都不会想暴露自己的真实面目。

    亚特佐尔市拥有全波恩最大的黑市，商店里摆着的都是帝国法律命令禁止的物品——枪支、弹药、违禁药品，还有各色各样奇特的物种，最过分的是，竟然还有头戴项圈的厄尔斯人奴隶。

    两个灰衣人中的高的那个停下了脚步，兜帽下浓黑的眉毛拧在一起，双眼更是迸发出愤怒的火焰。

    他停留的地方是一家贩卖奴隶的商店。一个年仅四五岁的孩子被戴上奴隶项圈，放在商店的橱窗里，像只马戏团的动物那样任人参观。

    帝国法律不允许奴隶的存在，厄尔斯人的身份也只是贱民，但实际上，在官方的纵容下，贩卖厄尔斯人的组织一直十分猖獗，他们常常和帝国的贵族或政府高官勾结，明目张胆地掳掠厄尔斯人。这其中，甚至不乏某些抵抗组织的身影，为了谋取利益，他们不惜将屠刀挥向自己的族人，实在是厄尔斯人中的毒瘤。

    那并不是一个纯种的厄尔斯人，而是明显地带有混血的特征，四五岁的小家伙根本不明白自己的境地，还在对橱窗边上的两个灰衣人发出咯咯的笑声。

    “走吧！”另一个较矮的灰衣人扯了扯他的袖管，“那位‘女皇’可不等人。”

    “可是……”较高的灰衣人面露犹豫，年轻的脸上满是纠结。

    矮个的灰衣人是一位女性，明显是两个人中更为年长且更有权威的那一个：“你救不了他的，迪克，我可不想在这里惹上麻烦。”

    “我……”高个的灰衣人正是迪克·哈金斯，他已经随杰西卡在星际间漫游了五年，成长为一个英俊的年轻人。今天，他们正要去拜访这个星球实质上的‘女皇’——薇拉·李。

    薇拉·李表面上是一个老鸨，实际上却是波恩星最大的情报贩子，皮rou生意和贩卖情报为她带来了巨额的收益，是波恩星上三分之一的城市的实际拥有者，就连波恩总督都是她的裙下之臣。

    因此，她被称为波恩的地下女皇，更是这个星球上最有权势的厄尔斯人。

    迪克实在于心不忍，这个幼小的孩子使他想起了自己的弟弟瑞吉，五年前，他们落到了烈焰的手中，而他也被迫与弟弟分离。

    五年前，烈焰的基地被威灵顿公爵捣毁，对他们这些低级成员控制力也随之降低，他趁机逃脱了组织的控制，并被杰西卡和帕特里克校长救下，重获自由。可是，随着烈焰的销声匿迹，他也失去了弟弟的消息。

    五年来，他从未放弃寻找瑞吉，终于打听到烈焰的首领和那个疯子科学家就在普朗特大公的庇护下，而总部也早就迁移到了第二基地，近两年，在大公的支持下，烈焰再度疯狂扩张，规模甚至超过了鼎盛时期。

    “走吧。”杰西卡又拉了拉他的袖子，再次催促，“再不走，‘斗兽场’的大门就要关闭了。”

    年轻人虽然不情愿，却还是从橱窗前离开了，只留下那个孩子继续对来往的行人露出天真的笑容。

    他们在‘斗兽场’关闭的前一分钟进入场内，在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下。

    黑市的拍卖所原本叫做明斯特剧院，仿照罗马帝国时代的斗兽场而建，曾是波恩繁华时代的象征。

    在那次大屠杀中，许多辉煌的建筑都被战火摧毁。如今遗留的楼宇多数都残破不堪，带着烟熏火燎的痕迹，新到的居民们也无力维修，独独明斯特剧院在炮火中幸存。可惜它在后来成为了罪恶的交易所，与文明的象征再无瓜葛，成为了真正意义上遍布血腥与罪恶的“斗兽场”。

    拍卖伊始，一位衣着光鲜的主持人登上了舞台，向在场的客人深深鞠躬：“欢迎来到‘斗兽场’，我尊贵的来宾！”一个巨型的全息投影出现在广阔的场地内，将主持人的每一丝微表情都放至无限大。

    “这里有一切您想要的货物！从珍贵的物品、最新的技术，” 巨大的投影变化出各种形状，“到威力巨大的武器，再到风情各异的美人” ，主持人身后的投影变成了容貌艳丽的各色美人，引得在场的宾客发出阵阵惊叹，“最后，您甚至还能和我们的女皇共享星光晚餐。上至从皇室的八卦，下到遥远星球的冒险，就没有李女士不知道的。”

    这时，多个投影合为一体，变成了一个金发女郎的模样，她精致美丽的容貌犹如神女，更使人想起那副绝世名画，嘈杂的现场竟然一下子沉寂了。

    迪克霎时被夺取了心神，还是身边的杰西卡狠狠用手肘戳了戳他才回过神来。

    “那顿晚餐就是我们的目标。”除此以外，普通人没有别的方法能见到薇拉·李。

    “你怎么能这么冷静？”迪克捂住胸口，他毕竟还十分稚嫩，在美人的艳光下失去分寸也无可指摘。

    杰西卡翻了个白眼：“简单，要是你和一个更美的人天天见面，也就不会对这位李女士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了。”

    迪克立刻猜到了她所指的对象：“你说的是范伦汀吗？”那的确是令人过目难忘的美貌。但在玛尔斯星见到范伦汀的时候，他年纪还小，对美人没有特别的感觉，且五年前范伦汀宣布隐退，已经从大众的视野里彻底消失了。

    “是啊，”杰西卡少见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样了。”

    迪克能理解她想念好友的心情，忍不住拍了拍杰西卡的肩膀：“别伤心了，那位大人心地善良，一定会安好的。”

    杰西卡却笑得很勉强：“这年头，心地越善良的往往越倒霉。”自从威灵顿公爵被流放，范伦汀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是死是活都没人知道了，“好了，别说这么伤感的话题了，我们的目标是和薇拉·李的晚餐，一定要不惜代价地拿下！”

    “嗯！”迪克也严肃了起来，五年来，他们四处游说，在帕特里克校长的支持下逐渐建立起了成熟的情报网络，普朗特大公企图叛乱的消息也传入了他们的耳中，如果能把这位‘女皇’争取过来为他们提供情报，无疑能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搏得取更大的利益。

    和普朗特大公之前一样，以帕特里克为代表的和平改革派也在寻求进入议会的途径。

    与此同时，承载着亨德里克一行人的飞船正从波恩星所在的星系掠过。而杰西卡心心念念的好友范伦汀正坐在舷窗边上，从向这颗满是伤痕的行星投去惆怅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