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牙
郢国国度镐州奚宅中,奚大将军的庶子奚豹刚从练兵场下来,一身热汗的穿过一道游廊。 他长得极像奚大将军,有一双很宽的双眼皮,样貌端正,只是不修边幅,胡子拉碴,且人不如名,身高九尺有余,虎背熊腰,生性洒脱豪放,是个极威武的莽汉,他边走边将身上皮甲往下脱,身后小厮诚惶诚恐的接,待到他抱的满怀实在抱不动时,奚豹身上的皮甲已经脱完,就剩下一件被汗浸透的深衣。 他在偌大的奚宅中迤逦前行,最终步到一处大门紧关的院落。 奚豹像是要吓唬谁似的,一脚踹开大门,粗野着喉咙嚷;“虞牙!!出来!!!别给老子装死!!” 奚豹边说边往里走,就见一个丫头慌忙从里面跑出来;“见过二公子,虞公子在沐浴。” 奚豹骂了一句,转身就往外走,一路奔着浴室去。 待到他走到浴室,就见一貌美姣童在外面烧柴,没关严的窗棂处冒着热气,能听见里面的水声。 奚豹口渴一般,喉结上下滑动,加快脚步直接推门而入。 “谁!?”里屋的青年惊觉道。 “你郎君!”奚豹推开里屋门,意态悠然的叉着腰,门神一般堵在门口。 屋内是一口铸铁大锅,热气腾腾的冒着蒸汽,里头是半白的淘米水,虞牙如一道珍馐,就坐在这水中洗浴,手中还抓着一把肥珠子,拉下一边的亵衣,露出半个肩膀要搓洗。 “啧,”奚豹有点不悦;“你可真是贞洁烈妇,上个床不能点灯,洗个澡还不脱衣,我连你屁股是黑是白都不知道。” 虞牙见是他,立刻将湿透的亵衣穿好,连肩膀头也不给他看。不过这亵衣穿与不穿没什么区别,湿透的软布贴在身上透出rou色,胸口的粉嫩一点若隐若现,乱发黏在肩膀脖颈,一双水杏眼含羞带怯,比不穿还要诱惑人心。 “出去!”虞牙斥道。 “这是奚宅,谁出去?”奚豹反手关上门,自顾自的脱衣。 “你干什么!”虞牙被他这举动吓到了,将肥珠子掷向他,奚豹哧哧地发笑,也不躲,两下脱了个干净,露出一身疤痕斑驳的结实皮rou,抬高腿,也迈入铁锅中。 虞牙坐着,正看见他腿间硕大的东西,登时脸红的不行,转身就要跑,却被奚豹从后面拦腰抱住,一同摔进水里。 “放手!!奚豹你放手!!!”虞牙做着无谓的挣扎,可奚豹的胳膊如同铁铸的一般,拦着他的细腰不松。 奚豹活得粗俗恣意,似乎天生喜欢性烈的东西,驯马熬鹰都是最爱,虞牙越挣扎,他越喜欢,不住的亲他鬓发。 虞牙看没法挣脱,便赌气的不动了,任他脱掉自己亵衣。 “今日听大哥说,阵国来了使者,”奚豹胳膊一扬,湿答答的亵衣便飞了出去。 “我记得你阿帕在阵国,使者还没走,要不要给你阿帕带点什么?” 虞牙听了一惊,回头看向奚豹,眼神里全是渴望与乞求。 “除了你,带什么走都行,”奚豹看出他的意图;“郢国没什么特产,他娘的穷乡僻壤之国罢了,”说罢他揉着虞牙胸口想了想;“我那有几个嵌屈没蓝指环,催生石的抹额,你拿去孝敬你阿帕。” 虞牙抽噎一声,摇摇头,奚豹不耐道;“怎么!?跟了我你还委屈了不成!?告诉你,不想被我打断腿,就尽早断了回去的念想!让你带信物已算我仁慈了!” “跟了你我怎能不委屈!”虞牙含泪怒瞪奚豹,泣道;“我好好的过城门,没招谁没惹谁,是你的将领忽然把我掳来这里!不是我愿意来的!也是你不让我出门,日日囚禁在屋内!!我这几日才见了太阳,腿都肿了!以后还不能见我阿帕和阿抗,我怎能不委屈!” “阿抗是谁?你相好!?”奚豹皱起眉,凶神恶煞道。 “是阿弟的意思!!”虞牙哭的更加委屈,奚豹看他哭的白里透红,知道他不是撒谎,讷讷道;“会说中原话怎么还总蹦鬼话,给我趁早改了这毛病!” “我愿意!你管不着!”虞牙哭道,随后就是一串霜勒语,奚豹听不懂,但能听出他在骂自己。 奚豹本想给他来点硬的,转念一想又怕他娇娇柔柔的受不住铁手腕。别看虞牙长身玉立,容貌娇俏冷峻,其实衣裳一脱,浑身雪白,眼泪比个女子还多,若不是那一身葛布氆氇的衣裳和不清不楚的中原话,奚豹真要以为他是个水乡出来的男子。 想他们霜勒人各个是马上的勇士,不是善骑砍就是善弓箭,像虞牙这样只懂诗书,也是少见,怕是被他那个汉人父亲养在院里不让出去,怕被真正的霜勒人欺负了吧。 “哎,”奚豹不劝慰人,看虞牙自己哭的差不多了,才懒洋洋问他;“你阿帕在阵国做什么?皮贩子?若是过得不好,也把他请到郢国,我给他在外面开个宅,每日把他当个人物孝敬,也算遂了你的愿,你就别想着跑了。” “……呸。” “嗯?” “别做梦……你请不起……”虞牙红肿着眼,用热水擦洗眼睛。 “你小看我!?”奚豹脸色一变,他是姨娘所生,最在意别人拿他出身说事。 “小看你又如何……还养我阿帕……说的轻巧……你又不是将军,还不是嫡长子,哪那么多闲钱,我阿帕是阵国的客卿!” 奚豹听前半句,本拟着生气,听到后半句,那气又下去了。 “客卿!?你父亲是客卿?” “怎样!你囚禁阵国客卿之子,该当何罪?”虞牙露出些轻蔑的得意。 奚豹不知怎么,看见虞牙的表情就要笑,短暂的讶异后,他戏虐道;“那我何不用你敲他一笔大的,充当军费!” 虞牙表情僵住,难以置信的望着奚豹。 “逗你呢,”奚豹忍不住笑出声,一捏虞牙下巴,擒住他的嘴便亲。 虞牙被他箍在怀里动弹不得,只能偏着头任他亲吮,几乎弹指间,虞牙就感到有个大东西戳着他的后腰。 虞牙如一条活鱼,在奚豹怀里拼命挣扎,昨晚上已经在床上让他玩的半死不活,今日绝不能依他,不然得手太多,他新鲜劲儿就过去了。 一锅热水被虞牙搅的天翻地覆,呛的奚豹松了口,虞牙趁机在他肋下掐了一把,挣脱怀抱,逃出铁锅。 “他娘的……给老子亲几口能少块rou!?”奚豹抹一把脸。 “你不亲我能少块rou!?”虞牙也不穿亵衣,胡乱裹上自己的衣裳,头发还是湿湿的黏在颈边。 奚豹靠在锅沿上,瞧着他穿衣。虞牙的腿又直又长,腰背如箭,手上也没茧子,想必在霜勒也是过着贵族生活,这样一个娇少爷却被霜勒人驱赶,一路定是吃了不少苦,这样艰难困苦就是为了和他阿帕见一面,结果半路被自己截获,想他初夜被自己占了后,哭的梨花带雨还生了场大病,奚豹就摇头晃脑的得意。 虞牙穿戴好,将湿发挽到一边,雪白的颈子上还有昨夜留下的红痕,刚哭的眼睛鼻子也红红的,眉间的朱砂痔滴血一般,甚是娇艳,迷的奚豹眼也不眨,只哧哧地笑。 奚豹虽出身名将之家,可奚大将军怕孩子沾染纨绔习气,从小便把这两个儿子扔在营帐中,导致二人自小练就一身好武艺,其他的一概没见过,小时候还好,长到弱冠之年,双双沉迷美色不能自拔。 虞牙瞧他看自己,便转过身背冲他,自顾自的梳头。 “怎么,你笑话我是庶出,我还没跟你生气,你气什么!”奚豹从水中起身,迈出来。 “我想见我阿帕……”虞牙低声道。 “啧,说点别的!”奚豹凶道。 “那……把我阿帕接过来……” “他是阵国客卿!哪那么容易出来,他又不是你这一个儿子,过一阵就把你忘了,你老实呆着吧!” “唔……”虞牙听着又要哭,忍了忍;“你……你答应你阿吾的意见吧,统一荔国!” 奚豹凝眉想了想,阿吾大概就是哥哥的意思;“啧,说了别说鬼话,怎么还说!我为什么要统一荔国?现在郢国上下都在忙过冬的事情,你以为打仗是闹着玩的?” “郢国不好过冬是因为土地好,种子下去全死了,可是荔国的土地好,还有港口,还有屈没蓝矿,要是打下来哪怕一半,郢国的冬天就好过了,而且郢国与阵国就隔着一个荔国,没了荔国,我阿帕也许就能来看我!” 奚豹想了想虞牙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荔国别看幅员不大,却盛产奇珍异宝,港口众多,十足的宝地,与他相临的郢国连年遭受沙土的侵害,他哥哥奚昌早就有意倾举国之力进犯荔国,却一再被父亲奚才拒绝,只因郢伯忌惮荔国与犀天子同宗,不敢贸然进犯。 “虞牙……这可不是说笑的,”奚豹略有心动,盘算着若是自己与奚昌一同给奚才进言,是不是这事儿就能定下来…… “我说笑什么……荔国兵力有限,无非是港口有些财力,现下正值秋天,他们能耕能牧的土地也小,自然需要大量购入粮食,钱财就那么多,要么买粮,要么买兵,待到订单下去,定金付了,他们可还有钱买兵?你们不趁现在吞并,难道要等初夏他们兵强马壮了不成?”虞牙赌气一般转过头看向奚豹;“这等道理我都懂,也不知你看了那么多兵法的书,都学了什么。” “啧……”奚豹被他说的面上挂不住;“这事非同小可……” “你就知道说非同小可,我还不知道非同小可?怪不得你连个卫将军也当不了……做事束手束脚,一点将门之后的风范也无!”虞牙故意提及奚豹的忌讳。 果然,奚豹一脚踢翻铸铁大锅,满锅热水撒了满地,吓了虞牙一跳。奚豹转身抓住虞牙喉咙,咬牙切齿;“那你去跟我哥哥啊!我他娘的就是个姨娘下的,没别的本事!他是车骑将军,白天骑马,晚上骑你!你跟着他威风去!在这跟我放什么屁!!” 虞牙被他钉在墙上,掐的面色涨红,片刻后,奚豹看他喘不过气了,才猛的松了手。 虞牙弱不禁风,一下扑倒在他怀里,吭吭咳嗽。 奚豹搂着他,心里还是不痛快,不过虞牙的话一直在耳边回荡。 也许他说的对,自己瞻前顾后的确不如大哥奚昌果决干脆,那荔国如一块关在笼子里的肥rou,总馋的郢人口水津津,却又吃不到口,而且冬天真的难捱啊…… “你说……你阿帕是阵国客卿?”奚豹迟疑着。 虞牙在他怀中点点头;“若是怕没有胜算……可让我阿帕去跟阵候提议,两国联手吞并荔国,这样……” “不行……荔国本就不大!”奚豹摇头,要吞就整个的来,怎能吃一半吐一半。 “国力强盛与否,不只看大小,若是此次不出手,那就又要等一年,明年初春若是雨水来得晚,那还要再等,你等得起……郢国百姓能等吗?”虞牙说罢,转了个方向;“我让我阿帕跟阵候上书,让他主动来跟郢国讲条件,这种事……谁先坐不住谁吃亏,到时候郢伯在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不怕他阵候不退步,到时候两国东西夹击荔国,若是速度快点,郢人今冬就能过个好年……” 奚豹垂下眼皮,他被说动了,奚昌是个半白的武将,说出的话没有水平,若是把虞牙的话原样照搬过去,在奚才面前可是能压他一头,而且细想之下,奚豹简直找不出不吞并荔国的理由。 只是他跟犀天子同宗这件事…… “虽说现在犀天子形同虚设,但是屠戮他同宗,说出去也不大光彩,”奚豹道。 “说你优柔寡断真是没错……”虞牙挣脱开他的怀抱,独自往外走,奚豹见状赶紧跟上,扯他的衣袖,不知不觉间被他牵着走了。 “哎呀!你穿上衣裳!不知羞!”虞牙瞧他光着屁股,赶忙关上大门,奚豹如愿见他面红耳赤,又开始傻笑。 “若是觉得犯上这个词难听,就与阵国商讨,总不能因为这种小事措施良机,”接着,虞牙又攥着他的短处说了一句;“事事都让奚昌拔得头筹,如何叫大将军对你另眼相看……” “啧,”奚豹穿着裤子抬眼看他;“这种事有悖人伦纲常,藐视礼制,在你说来倒成了小事!?霜勒人果真野蛮,以后绝不能让你回去!” 虞牙听罢偏过头,给了他一个泫然欲泣的侧脸,心里却是大大的松口气。 既然奚豹劝下来了,兄弟二人一起游说,奚才心动是迟早的事,他奚才身为郢国第一名将,在郢伯面前自有一番威风,等他煽动完,阵候那边的使者一出,双管齐下,荔国便是囊中之物了。